5、狼崽子 ...
-
天际传来危险的讯息，暗沉沉的背景色调下，风的气势格外强烈。在这片海域里，种种迹象都只会表明一个结果：
暴风雨要来了。
“左舷，拉满帆！上几个人去划桨！我们换新的航线！”老船匠厉喝道，对这次跟着船的几个年轻人万分不满：“古丁诺你也在内，生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判断海流吗？！”
“是，您辛苦了。”我靠在高高的桅杆旁，手中的皮卷被风吹起一角，咬着笔回道：“不过，也是大惊喜啊~”
“这个时候说什么惊喜！我们是货船！！！”老船匠嘶吼地扯起嗓子：“底层改装的部分装了太多东西，一旦翻了就全完蛋了！！！”
对哦。
将自己从那种对照知识的狂热态度中抽出来，我万分不舍地将手里这段时间一点点梳理好挪威南部气候信息叠好、放在衣服里侧，开始安慰他：“我相信您，假如这里连您都放弃了，我们就……”
老船匠半点不吃这套：“就什么？”
“就——”
对这段时间新加入来的调/教几次后的人们大喊，我意有所指：“告诉他我们会怎么做？！”
“拼下去！！！完全不会怕的！！！哦哦哦哦哦哦！！！”
仿佛瓦尔基里女神在上，他们大声地叫喊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毫无畏惧的神色。老船匠仔细观察后发现即便是出声吼叫的行动，这群人划桨时的呼吸节奏也没有打乱——总之，比之前想的好太多了。
“行，真有你的。”他对我说，年老面容上被胡子掩盖的嘴唇笑起：“接下来听我指挥、扔掉自身份的辎重，加速！”
“成。”
我对老船匠笑笑，将属于自己的粮食和东西第一个扔到海里。见到这个讯号，剩下的人也没有犹豫“嘭嘭嘭嘭嘭”地让东西全落在海里：“向前！转弯！！！”
“哦哦哦——！”
“假如未来有人将你们的事变成传说，我敢说萨米尔一定会记的！”我手脚并用爬上桅杆，一只脚踩着栏杆，半个身体在空中飘荡。眼下的波浪正愤怒地嚎咆、大吼、叫喊，白色的沫被拍碎在一层层的水声中：“那么今天就可以起一个名字了！”
“是什么啊首领！”一个能在毕克托好不容易点头标准下、跟出来的二副手说：“首领！告诉我们也好让大家开心开心！”
“那就是阿尔戈号！”我叫出一个希腊名字，对他们道：“是英雄的船！！！”
“英雄！”
###
“咳咳咳咳、咳咳咳！”
岸边，寒风，放眼望去全是片干巴巴海带似的人，衣服也都紧贴在精壮的身体上——我迈步从脱力的人群中走过，用手温柔地替他们拉开和桨难舍难分的手：“活着的感觉不错吧。”
“首领！”突然动动小手指的二副手紧紧抓住什么，仰头看天空：“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所以才能说这是一场惊喜。”我对老船匠示意，后者回了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
船上是属于老船匠的地盘，毕克托不在的情况下用得最顺手的就是他了。而更让人惊喜的是，原本态度还有点摇摆的老人经此战好像也安定几分——意外惊喜。
“所以你们还在等什么，筋肉都想要废在这里吗？！”老船匠吸口被防水盒包裹住的东西，“赶紧找温暖的地方，拉开身体，卖东西去！”
被他指使的人嗷嗷嗷地从沙滩上爬起，脸上都是红红的印记。他们开始有分工地收拾船舱的货品，另外一些机灵的则对照现在的地形准备找接洽的聚集点。
“吧嗒吧嗒。”
气味奇怪的烟雾开始从老人随身携带的用具里飘出来，我发现这和上次的味道不一样：“您是又换叶子了吗？”
“是啊。”这怪癖是老船匠一个人独有的，他总喜欢随便地抓点什么植物去烧一烧，就像会给食物烤制时点燃一些香料那样熏……
“不过，这次是清凌凌的。随心情。”老人回道。
老船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但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所以不需要深究太多。我这么想到。
“古丁诺，我已经靠这个东西逃避了很多次。”他突然说，苍老的眼尾痕迹是镂刻苦难的深，“从上战场、当奴隶、航海找新家园到最后的船匠，我的一生都在逃避。”
剩下的话他没说，只不过眯起条狭窄的缝：“大概最后，我会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吧。”
###
“呦呦呦！我看见了什么？！”
手搭在额头上观望四周的人大笑道，转过头对自己的首领说：“那边，看，那边有个装满货物的船啊阿谢拉特！”
懒洋洋靠在货物箱子上的人闻言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不要打扰自己，于是这个海盗叫上自己常常喝酒的几人拿起武器，准备解决一下手痒的问题：“一看就知道是从东边来的，全是些普通但好用的东西。”
直到此时，阿谢拉特的副手表伦依旧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本能地提点几句：“这是准备休息补给的小岛，冲突不要太大。”
“你在瞧不起谁啊表伦，我们一出手这片海域还有谁能打得过吗？！”那手下说，戴上头盔压住鼻梁，连盾牌都没拿：“嘿！嘿！看老子回来给你拿酒喝！！！”
“哼~”
依旧闭着眼睛的人从鼻腔里遥遥冒出这丝低沉的声音，表伦注意到这点，仔细地看了一眼阿谢拉特：诚然，他和这个男人是很早之前就结识并打拼到现在的关系，但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在追逐个结果。也是只有偶然，他才能感知到名叫“阿谢拉特”之人的内在部分——
而连这部分，他都会怀疑是不是故意放出来的。
“这群人是新血，还没磨合好。”表伦说，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
听他解释的人闻言笑起来，道：“我知道啊表伦，只不过偶尔会想想酒的滋味——那东西是他们追逐许久的，总也不够喝啊。”
“糟糕，好像我也突然想喝了。”
小男孩、托尔芬则阴沉沉地看过来，腰腹上绑住几节肮脏的布料。
这好像是阿谢拉特的船和手下都习以为常的场景，没有突然的情况、没有波澜，简单到好像会保持这种奇妙的气氛度过很多年……但不过十几分钟，就有一个浑身带伤的人跑过来，愤怒地吼道：“阿谢拉特，有人打过来了！”
随时随地都会穿着一身盔甲的人闻言，慢慢抬起自己的脸。从头顶笼罩的阴影下来看，他的眼睛正细微地眯起，似乎在评判什么。不过片刻，那种将手下完全透析的目光便消失了：
身为首领的人是一个团队中武力最强的存在，自然，在维京传统中，对抗都是由最强的开始……中年男人的手放在剑柄上，站起、对他抬起下巴：“之后呢。”
手下看了一眼表伦，后者嘴里顿时轻骂声什么，准备好自己的蘑菇：“怕什么，阿谢拉特自己都准备去了，还要我、”
“干什么……”
随着他话语中断的还有手下突然的抖动，在低低声响发出的背后，他转过脸，果然看见之前从心底感到可怕的人——
女孩轻轻地走近他，几近无声的、好似影子。她笑着对上自己首领的目光，道：“哎呀呀，这个人说话不算话啊，在对峙时逃跑可是会被所有人唾弃的懦夫行为。”
“所以，交给我这边好不好，我还差好多人做事情。”
随即手下听见领头回答的声音，是带上笑意的：“可以啊。”
###
咦？好像碰到了个聪明人？
我在心里下意识地升起兴奋感：这片由维京人统治的地界，大概天生人的脑子会被血与战的词条洗劫。他们英勇、无畏、强大、暴虐，他们也粗鲁、单纯、无知且恶的简单。总之，一开始我对待这帮人完全不需要费脑子，因为很明显，他们和阿蕾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按后面的情况来看，这只是单纯的“天性”相隔而已。
我开始仔细地打量领头的存在，他没戴头盔，腰侧的剑一看就不是简单货色，连带着站姿细节都有种奇异的味道。
琢磨半天，我伸手在半空中托起什么、做出虚虚盖在胳膊上的动作：“Salve est？（你好）”
这句拉丁语一出，中年男人的眼睛便在瞬间悄悄掀起半扇遮盖，眸光冷的彻骨。但这细微的波动只有一直紧盯着他的我注意到，于是我自然地转移话语：“看来最近脑子学坏了，挑衅的话都不会说。”
“不，我听的很清楚。”对方说，伸手指指流血的人：“因此不给个交待你是离不开这里的。”
“哦！”
我完全没有什么解释是你们先撩者贱的话，今天能够认识一个明显不简单的存在已经很够本了：“我们船上的东西都是好货，原本准备趁机会卖的，分你一半可以吧。”
“首领！”
二副手压低了嗓子说，面上着急万分：“兄弟们还有些要靠药……”
他的话消失在轻轻送出的一瞥上，满意地确定反应后，我掐着腰看天色：“就以日落前的时间为限制，尽快从我这里拿走东西，顺便把那群残兵败犬留下——反正都是快死的，武器也免费送了不过分吧。”
阿谢拉特突然想笑，他也就这么笑出来了。大拇指从剑柄上稍稍离开，他对自己可以称得上心腹的人说：“这个活交给你了。”
表伦默不作声地走到我面前，他十分高大，几乎可以用两只手轻易地捏碎脑袋。但出乎外表粗狂的刻板印象，那声音十分低沉磁性：“我和你走。”
顺手拖着流血的原手下、现垃圾，表伦只留给阿谢拉特一道可靠的背影。而在他的身前，被笼罩住的女孩抬头看着看着便收敛了笑容，只剩下天生上翘的唇角，依旧细微地“温暖”。
“小狼崽。”阿谢拉特吐出个词，回头开始处理之后的事情。原本应该是休息的时间被突然情况打扰到，他却没有生气。
“假如狼崽子再长大一点，爪子尖一些、牙齿也锋利、就可以……”
“算了，先喂点肉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狼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