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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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已经步入正经秋天的威尔士还是有些寒意的，尤其身上还带有刚刚惩罚自己的伤痕。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受过太大苦头的青年只穿了件最最单薄、勉强遮掩住身体的衣服，站在威尔士说一不二之人的屋子外，和训练有素防备态度极高的护卫们对视，道：“我想见公主殿下。”
“殿下已经休息。”护卫半点眸光都不动，一张脸在冷冰冰的盔甲下保持最为忠诚和冷漠的防备。于是俊美的青年找了块地方，单膝下跪，双手垂放：“那我就等殿下休息结束。”
他看着屋子里毫不掩饰的烛火光芒说：“我可以等。”
时间过去地很快，这一等就等到后半夜三、四点钟的时间。年轻人的膝盖已经冻麻了，嘴唇也变成惨白的颜色。身上的伤口在寒风中迅速地冻住，又将彻骨的冷意渗透进去，四肢也不听指挥，只凭着点坚持在这里无意义地跪着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思考：那个女人，她会做出适当的选择吗？
“假如你们在当时的婚誓上也有这份勇气与判断力，恐怕我们现在就可以在温暖的屋子里好好聊天。”
吱呀一声，那扇已经闭合了很久的门打开了。黑发的少女有双雾蓝色的眼睛，看下来时仅仅依靠屋子里的光才能分辨出它和夜色之间的区别。
朱利亚诺勉强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刚想抬头回答便被个陌生的怀抱覆盖上，一张大氅迎头而落。温暖柔软的野兽皮毛掩盖住了视野，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和之前都不同的嗓音慢慢哼了声：“哈~”
温暖的感觉。来自面前之人的温暖的感觉。年轻人浑浑噩噩地被对方用力抱起，她看着身姿纤长力气倒是十分大，长腿迈开时上半身的身姿依旧很稳。木板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房间里有年轻女性的干净味道，一盏烛火在他眼睛正对着的地方点亮。
朱利亚诺唇角动动：“殿下，我……希……望、”
“我知道你希望什么，你也知道我把你带进来是什么意思。就不必多求个心安。”光芒中的人用种玩味称不上，但也毫无善意的目光打量他，“我的未婚夫，不得不说你的痴情打动了我。早上会有人将你送回去，保持好状态才是我的丈夫应该做的事哦？”
“现在，睡觉。”
“……”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朱利亚诺在室内仅有的一张床上看着对方的身影挑起了烛心，手上的茧子比想象的还要厚实，那双眼睛也清明的、充满等待事情到来的满足。
满足等同于强大。等同于游刃有余。
神啊，他想，这个词实在是糟糕透顶了。她不仅仅有强大的外在东西，内里的灵魂也是强大的——他竟然难以想象自己究竟在她眼中是什么样子，也难以想象明天的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对上和她生活的未来。
他，着实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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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婚事接着之前的节奏说下去了，“今日，在天父的注视下。我将带领切斯特的朱利亚诺共同度过之后的时光……”
说着之前被人打断的话，我对台子下面气势萎靡的英格兰众扫过一圈，继续念道：“我们的誓言将会被记录在神的注视下，覆盖属于双方的印章或代表物，并放入双方的国书（法律）中。”
这次没有人反对了。英格兰负责的教士战战兢兢地写完手里记录，头也不抬地让出主导权给热贝尔，于是年轻的传教士再次站上中心位置大声道：“上帝见证彼此的誓言，阿门！”
至此，缔结婚约的最为重要的一步总算是过了。
“嗯嗯，念于瓦伦提尼安那殿下的身份和年龄，具体的婚礼日期需要在两年后举办。”热贝尔笑眯眯地说着接下来的步骤：“不过教会这边已经将两位的婚姻概念确定下来，不出三日，就会封存在整个英格兰和威尔士的记录中。”
“所以，此时的两位已经是真正的夫妻关系了！”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欢呼。热贝尔也只是简单地提及后就命人搬上桌子和椅子，纸笔也准备好：“接下来是财产目录的处理。请依照我莫里冈库古的条例顺序进行填写。原则有三，一是符合法律规定，二是婚约年限内无时效风险，三是双方都进行认知价值确定。首先是继承权……”
这些事情冗杂又无聊，我和朱利亚诺从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刻一直写到夕阳将落的傍晚，他埋首笔不停，我则在限定“莫里冈库古”和本身的资本时稍稍费了点时间，争取让对方成为“丈夫”身份时后续的跟入限制在不过线的程度内。
丈夫。
啊啊啊，原来一个人的结婚是这个样子吗？我转动着笔忽然想起了母亲，她在英格兰和生父的关系会不会对精神状态有影响？她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哒、”
物体坠落的声音让人从短暂的思考中返回，旁边打扮地很正式精致的青年人手指颤抖，脸上和脖颈通红一片——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发热了，昨晚为了做出“挽回”的态度，这个人倒是能下狠心折腾自己。
“殿下，我这边……还差点……”
“不能代笔。”我头也不抬地答。台下的人和教会的人都在记录流程，假如我们有任何接触、牵连起后续麻烦的结果就只有重来。
而我和他现在最重要的正是时间——今天已经是托尔芬出去的第三天了，明天就会有对格温内斯结果。
“呼、呼，”朱利亚诺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他费力地弯下腰去拿笔，眼前一片眩晕：不，不行，要是这里功亏一篑就全完了。苦肉计没效果就只能搭上现在的代价，他没有可供重复的机会了。
或许是人生病时情绪都会比平常敏感。青年在捡起那只来源为对方准备的笔，在对方新造出来的纸张上书写时，脑子里不知道有哪根弦断掉了，“古丁诺殿……想过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么？”
——虽然对方是个很不好惹的人，但她还是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在结婚时都会有点不同的感觉吧。假如这是真的，假如的话，他就可以……
“……”
这家伙脑子真的有病。我当作没听见地继续写。待到最后一笔稳稳印在纸上，对方正双眼迷离地坚持着，努力让字变得能看懂。
写废了就要重来，麻烦。轻轻瞥了眼对方，我说：“想过，想过很久。”
“！”
朱利亚诺被这个答案背后东西愣生生地吓得清醒大半，他明白对方的“想”肯定不是女孩怀春的“期待”，而是要用这个婚姻作为筹码、就像现在一样的“算计”。
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会放弃好用的筹码吗？不会的。埃塞尔雷德都知道娶个公主有利于和诺曼底联姻，她会不知道自己婚姻的价值？
他现在有这个价值吗？！
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朱利亚诺趁着痛意急忙将之后的部分写完。当热贝尔对彼此大声宣读各自内容时，他的后背还残留着昨晚少女将他抱起来时的感觉，和现在那句话背后的杀意。
他遽然地在心底发出声叹息，知道有些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步骤。热贝尔将手放在圣经上，虔诚地闭上眼睛：“接下来请双方交换信物。”
有只手递上了做工华美的徽章，上面有英格兰威塞克斯王国标志性的金黄色盘尾巨龙——一份迟来的身份证明。
我在伸手接过它的时候不禁摩擦了下才挂在胸前，想：有意思，看来直到刚刚这个名叫朱利亚诺的人才下定决心，倒是省掉了不必要的功夫。
属于威尔士这边的则是塞尔曼刚刚赶制出来的私印，没有效力只是表明身份和地位的那种装饰品。小小的金属制品由一杆长/枪上挑着个王冠作为主体，雕鹫盘旋在侧面，眼睛凶狠、锐利又充满不屑一顾的傲气，正适合送给之后和我打交道的人们：“亲爱的朱利亚诺，这就是我的信物了。”
请千万不要忘记你是怎么在这里活着的。
“世俗见证彼此的交换！阿门！”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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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谢拉特一贯认为高效率的事情处理方式不是简单地一次性达成多个目标，而是将手里的安排都处于可以呼应的、每个都能保持联系又不至于牵连的完美状态，正如此时。
“嗯嗯，尽快将消息传回伦敦去吧。”他在台下处理婚约完成的消息，把具体说法交给自己看中的人：“我们此次出行的结果你也看到了，罪责在我，就按上面写的说吧。”
被吩咐的人一看便心悦诚服，他坚定地点点头，身影很快地消失不见。
然后，他等着属于朱利亚诺的势力上门，沉稳且淡定地听他们说要把自己的身份揭开云云，反问：“你说这些谁信？”
他在这趟联姻路上一贯兢兢业业毫无破绽，随行的大半人都能证明，还有爱得加在背后——单靠切斯特的力量就想摘下简直是笑话：“我倒是可以说你们心怀不轨。毕竟，国王陛下的人手已经明白自己到底被什么人利用了。”
然后在沉寂中他主动搓搓指尖道：“不过我会帮你们如何回复国王。我是个被雇佣的丹麦人，拿钱就好。”
并交代给他们截杀前一个人的行动安排：“最后要活着、要有紧迫感。”
这个男人在多方关系上跳跃简直灵巧得像跳舞。待两方人马都被打发走后，他找到首领那边的切斯特探子，让以前的手下送到布置得差不多的地方，连伤口的处理方式都细细交代好。
“一具尸体，一个证人，一个敌人。”
“一个把柄，一个功劳，一个忠心。”
拍拍手，他伸伸腰：“真的好累啊首领，你再不打进英格兰我就要累趴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