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卑尔根战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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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用的船和民用渔船或商船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船匠曾经在闲暇时给我讲过维京船的变化，是依照人的需求不断改进：“龙骨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是塔接法的船板相叠，有个龙骨就可以安装风帆，增大船的侧面面积，提高了船在水中的稳定性，防止侧风转向。固定船桨的空档也很重要，在进入无风的内陆河时桨手可以迅速上手，撤退时动作也很快。”
“这就是南边的国家打不过的原因。海战。”那时的我背着手，问：“假如之后我们的目标是造出军队可以用的大船呢？”
“在船尾增加可行的舵，使庞大的船体和重量也能运转自如。船身大了，在船上就可以有取舍地建造可供船员休息的地方，保持人员和装备。”
“在海上航行时，寒风和暴雨能冻死人，夜晚被巨浪卷下海淹死的也不少。”老船匠的眼睛讲到这里是苦涩的、回忆的：“我当初和一群人向往去更西的位置，传说那里有个地方叫‘文兰’，是有宽广的土地、温暖的气候、和煦的阳光的美好……如果有更好的船、更精准的测程仪器、更完善的星图……”
“只要天上的北极星不变，我们要努力的方向就不会变。”
他似乎在想当时船上所有的人都在说的话，可面对现实时只能望着自己手上的“把戏”笑得自嘲：“但现在，我只是个学着那些真正收到‘烟枪’礼物的人来怀念……啊……普通的船匠……”
“别的我不会承诺，但您是上了古丁诺船的第一波人——我能让那帮家伙重新长遍脑子，就能给您挣来远洋的机会。”
为此，稍微再麻烦点都不是回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听到我的问话，弗兰克尔陷入到近乎死寂的沉默。良久，他对身后的人道：“帮我把希露德喊过来吧。”
男人莫名地叹息：“我的女儿、非常的聪明、也对造船场这些工序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家里的人支持着她，但，有时候才华不是件完全的好事……也希望她可以像个……”
“普通的女孩吗？”我轻笑，“能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是普通的……”
“啊……不。”
不知为何，我此时想起疯狂“信任”自己的母亲。假如她希望通过一个孩子保持自身的“荣光”（阿蕾瑟），大可以在自己女儿幼小的时候再生个男孩换掉，可她没有。
她给我讲传说故事，努力教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拉丁文单词。疯掉的时候呜呜痛哭、害怕我会被自己的兄长杀掉，但也会清醒时坦然地说：“古丁诺啊，他们都是男人，你要做好准备啊。”
她不会说，[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为什么你是个女孩呢。]
她也不会说，[古丁诺，放弃吧，你没有办法的。]
她，其实，很努力……
我不能对不起这份努力。
紧贴在胸口附近的短剑让思维稍稍回来，对上弗兰克尔等待下文的脸，我微微叹气道：“她依旧是普通的女孩，世界或[王]，原本就不应该把这件事看作是例外的。”
对待一个父亲，还是稍微承认点吧。
中年男人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是那种很难得的，气势努力提升的结果：“那古丁诺首领，你之后会如何对待我们的关系呢。”
是单纯的买卖关系，还是插进这片区域，乃至更深的关系呢？你有资格、能力、态度和准备吗？
我为弗兰克尔的表现感到一瞬的好笑，没想到再怎么平和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孩子时也会升起本能的防备，真是……可怜到让人有点心软。
“我们并无他意，假如希露德愿意在将来和我们共事，我的船上一定会有属于她的位置，不过还是要看她的选择。”
假如真的是个人才的话，这次大型船只的预定就是个好机会。我慢悠悠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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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一个身形比我矮上几分的身影出现。年龄还小的女孩头发遮盖住眉眼，穿着宽大的衣服，正从父亲身后探出个脑袋看我：有点害羞的、也有点好奇的。
正当我想仔细看看或和她说说话，身后突然跑来个青年，对这边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弗兰克尔！有伙不好惹的家伙出现了！”
仿佛桅杆上的风范被风吹开，展成宽大的一片，也仿佛我的计时器准确地敲出清脆的一声，很多东西在这个时刻都不不言而明。
来了。我在心里想。
来了！埋伏的阿尔在丛林中想。
来了——！
来人在心里想，突然对自己船上的手下说：“忙活了好久才赶上是不是很累啊？！”
凶悍得一如既往的人们答道：“不累！”
“不累是假的！但到手的东西绝对会是真的！”阿谢拉特单脚踩上船沿，上半身微微前倾、手按在剑柄上，笑得肆意：“记住之前的教训，虽然这里的不是之前那帮小子，但数量多，尽量保持团队聚集地冲锋。记住，我们要的只有一个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
“明白！！！”
喊话声里，属于阿谢拉特的人从适合停靠的位置上岸。带上武器的老手们拍拍身边的新手，“既然有死的，就知道这个工作是没有生或死之外的选择。那么就不如拼一把，登上瓦尔哈拉的机会就在前方啊！”
他们是认真的。
默不作声的新手们拿起武器，他们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因此明白他们也只有一个选择。
“杀吧。”不知是谁的心声响起，继而蔓延到全部，“杀——！”
杀。阿谢拉特想，双眼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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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现在是冬天，规矩默认为……况且国王也没有什么动作，海盗们一般都向南方、”突然的动乱消息打破身为首领之人的从容，弗兰克尔的领地上没有成型的抵抗组织，只能咬咬牙下令：“快、快通知下去，男人们准备好武器抵挡，女人和孩子尽量躲藏好，地窖的门封上，实在不行就去后山！”
“快、快去啊！”
急匆匆地说完这些后，他的视线才扫到茫然不知所措的女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未来”，男人脸上的肌肉无端地抽搐，蹲下身体摸摸女儿的头道：“希露德，希露德，听我的，回家和你的母亲……”
“不，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依旧是羞涩内敛的样子，但眼睛执拗地问：“是有坏人吗？！”
“不知道，今天的事太多了，我不应该让你过来的、”弗兰克尔苦涩地说，恰好继续有人跑过来报信：“确定是海盗！口音不是我们这边的！他们是——丹麦人！”
“！”
“哎呀呀，这可就有点过分。”我开口，对弗兰克尔示意：“虽说我们（挪威）现在在斯韦恩王的统治下，但这么明显的趁火打劫，我也看不过去。”
见男人还有点恍惚，我对身后挥手，精壮的青年人立刻规整地站到一起：“我的手下还蛮能干的，看在造船场的份上，要帮忙吗？”
“船钱、给你抹掉。”中年男人抹把脸，默认道。
“不·够~”
身后的毕克托闻声上前，双手在嘴唇间发出长长的哨声：“——”
瞬间，就有人回以三长两短的声音。然后他说：“很危险，战力大概是70左右。两条船。”
通知消息的人疯狂地点头，突然有些绝望地说：“啊啊啊！我想起来那个首领，是有名的海盗头子！南方多少的财宝都拿回来了！”
“弗兰克尔！”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丝毫不给人喘息。这次是无端被砍掉胳膊的人，血流了一路：“不行啊弗兰克尔！他们已经要沿着河道要摸到这里了，我们那些人阻挡不住多久！”
哇哦~这才过了几分钟？一分钟有吗？敌我差距实在太大。
我在心里吹出声口哨，听到弗兰克尔愤怒的声音：“古丁诺首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讲条件么！我们死了你们也不会好过的！”
“抱歉，这对我没用。”我将双手背到后面，慢慢地走到希露德的旁边：“你觉得一个人会用自己无比珍贵的手下帮助陌生的人吗？”
“我们再出钱。”女孩说。
“听说你很聪明，果然很聪明，问你个问题。”
明明很害怕，依旧能端得住的女孩回道：“什、什么……”
“一袋现成的金币和一大包要自己熔炼的金矿石，你选哪个？”
她好像察觉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在惨叫声和血腥味若有若无传过来的时刻，张嘴，合上：“……”
“我看错你了！希露德不应该替我做选择！你究竟想要什么！”弗兰克尔想要伸手拉回女儿，被我打断：“嘘，现在的选择权在她手上。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你，现在还不值得我的投资。”
终于，女孩的声音响起：“金、金币。”
“答错了~”
我说，拍拍手示意手下分散开依照安排出击：“我们会出手，但抓住机会也是肯定的。此后，‘无风港’这块土地就归我所有。”
“假如、你还想要自己的家人和女儿好好活着。”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弗兰克尔突然大吼道：“你这是悖逆！你不会上瓦尔哈拉神殿的！”
“谁要去哪个鬼神殿啊！在我手下就要听我的规则。我让你们死你们就会死。我要让你们活——自然就能活！”
发布命令的人语气算不上激昂，音调也不高。但她的话说出来，就好像一个事实等在前方。男人在瞬间想到种种，想到自己管理下的人。他问女儿：“希露德，假如我死了你答应我件事好吗。”
女孩刚刚升起的后悔在瞬间消散掉大半，剩下的只是碍于年龄和见识的无措，抑或称为无能为力：“爸爸？”
“答应我，不要去恨她。”
“保持缄默，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父亲的说，在女儿的额头上亲吻一下，拿起工场里的斧子跟上。
瞬间希露德便明白，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个没有父亲的人了。
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敌人的”强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卑尔根战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