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间奏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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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染上对未来的期待，阿谢拉特的手下们在划桨时格外用力，脸上也抱有兴奋——特指老手。他们中的人偶尔会讨论卑尔根的情况，言语间已经将刚刚的东西都放在脑后。
新手则大多蜷缩在一个角落，浑浑噩噩地乘着这两艘船，驶向所未知的地方。刚刚的斗争情绪黯淡下来，断/肢带来的伤痛和空荡荡的布料使得他们睁着眼睛，愣愣地看向天空：我们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第一次就在自己这边输了，之后又要做什么？
虽然同为阿谢拉特的队伍，但气氛隐隐割据开。而领头的中年男人见到之后，心底连丝波澜都起不来，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弃子罢了。
而他们的战利品、金发的女人也依旧是副被摆/弄的模样，即便样貌足够美丽在场也没有人关注她。她在船的角落蜷缩起身体，慢慢哼着什么歌，神情迷茫。
“啊，你好。”
但敢于趁着一个空档找上阿谢拉特说话的却也恰恰是这个女人。此时她的眼神清明了些，下意识地拢拢头发，指尖白皙：“你……是我女儿想要的人吧。”
“嗯~？”
不是疯子？变清醒了？
观察过她的中年男人此时已经将明面上的东西沉到心底，嘴唇些微地撇了下，耸耸肩膀一派轻松：“大概是，不过我不在乎。”
“我知道她为什么想要你，因为我总给她讲什么亚历山大、凯撒、屋大维的故事。”女人柔柔地笑，“我和她说，你是个天生的王，你要君临这个世界，你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属下，你要承载很多东西——”
“你是注定要踏上前人未走过路的人。”
“我疯的时候就这么说，清醒的时候反倒不敢告诉她事实。”她沉默地将目光放远，不知该从何说起所有的起点。那究竟是雪夜里来自血缘的执拗不甘与奢望幻想，还是瓦尔基里女神真的降落一个“希望”赐予她？她不明白。
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慢慢地疯掉，又慢慢地清醒点，继而再次疯掉。
“我……不是个好的母亲、”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不过，还是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我就这么点价值了。”
因为将太多的“期待”压在身上，所以才会有那么冷酷残忍到平静的做法。在听见自己女儿偶尔说出的话后，女人会这么想。
也准确把握到背后的东西了。
阿谢拉特想到荷姆德的那句话，想起女孩的拉丁文，对比她和面前女子毫无相像的头发眉眼：“是吗，那快点说吧，在我到达卑尔根之前。”
“嗯。我的祖上是弗拉维乌斯·狄奥多西（狄奥多西一世）的女儿、加拉·普拉契狄亚的后代。在她的儿子瓦伦提尼安三世被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穆斯斩杀后，怀有他孩子的情妇被迫逃命，离开原来的帝国版图中心。然后西边的帝国灭亡了，我们浑浑噩噩地流浪许多年，只记得血脉，要找血脉。而因为帝国曾在英格兰留有统治，好不容易获得消息的父母就来到了英格兰……”
说到这里，女性慢慢低下头，“然后我成了埃塞尔雷德的情/妇，和他在一起。”
“……”
“埃塞尔——雷德！”
“啊！”一说到这个名字，女人又变得疯疯癫癫的。她痴痴地对阿谢拉特笑，边笑边张开手：“古丁诺是好孩子，她最棒了！她的父亲一定会喜欢她的！”
“可是她有兄长——”
“男人，他们会杀死她的呜呜呜呜呜，我的古丁诺。”她又开始伤心地哭。
中年男人听到这里才正眼瞧她，从话语里，他能轻易地推断出那个女孩的血统和对部分民众最重要的资/本：“过去的统治权力”。
“难办啊。”阿谢拉特望着天空，在那个蓝色的地方，是存有着以往带来的东西、现在他身上铠甲样式代表的东西：
哎呀呀，看来像我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的？
他有些轻柔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女性的金发。继而，想到什么的人在半空中停下，蓦地挑起来观察女人的眉眼。沉默不到两秒，他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真的很好用。不过，没见识过真正恶心事的她应该只会拿来做身份验证和挑起事端吧。
埃塞尔雷德是个废物，娶了诺曼底一个公爵的妹妹爱玛，现在也在诺曼底避难……而那里的海岸和港口对我们敞怀而迎。”
国内本土不受他控制的军事贵族和教会的矛盾也很剧烈，加上外来的丹麦斯韦恩王……”
“嗯，你本身的资/本（身份）也很充足啊。”
女性不知道旁边的人在这时又做出如何的决定。阿谢拉特自己一顿分析后也失笑：“没坐到应该有的位置，却操了那份心……”
糟糕。他有些玩味地想，这样一直处于下风，自己本身的价值就要被掩盖了。不行，不能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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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气候因为环境而好上一点的卑尔根，阿蕾瑟方已经驶入海港。
“笨蛋、笨蛋、笨蛋！”
还不知道形象被自己母亲给美化一遍，想要捞到手的人才也已经看出背后的猫腻、准备玩玩的人，正气得跳脚，指着下船的所有人说：“全是笨蛋！知道什么是价值吗？！态度给我放好点！”
造船场所在的这片地界来往的人群不少，于是很多扛着木头的壮汉和拿着篮子送饭食的妇女都能看见一大圈人高马大的青年中央，个子无端被衬得玲珑娇小的女孩正恶狠狠地撸起袖子，大喊：“价值就是可以转换为长远利益的前提！人才就是创造价值的！而不会被轻易取代的人就是人才！”
“告诉我，一周就能同时建造出两艘船的船匠和场地，它们的所有者值不值得尊重？！”
背后带来这份高效的智慧和经验，值不值得尊重？！
笨蛋！我快被一群榆木脑袋气疯了，虽说目标是这片卑尔根、后面的安排也差不多地和阿谢拉特“沟通”过，可他们完全将目标当做功勋的态度被人一望就知道——没看见围观的本地人已经感受到不好惹的气氛，要准备武器了吗？
“是！”
除了几个少数明白的，所有人都一副“首领我听你的”回答态度，顺便齐刷刷地低下头：“保证完成任务！”
任务！还是任务！
我扶额：看来之后的教育行动还是要“阿尔戈”的带一带，这些人也是未来的基础。只有通过层层的交流影响，才能更广地推行开准则——
啊啊啊他们就不能是成熟点的手下吗，自己去学会应该的活啊？！
“行吧，笑、温柔点，跟在毕克托的身后。”
下船前就分开的另一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们是被经常观察他人的阿尔挑选出来的身形较为精悍的青年，腰间标配萨克斯短刀，连盾都没拿。
阿尔本人也是不说话时就会有意识减免存在感的人，他们仔细地包围住这片“无风港”的各个区域，依照图上的安排掩藏好，等待信号。
“——”
到达目标的人开始悄悄擦着手里的短剑，良好的做工显示出它们的价值，是身为这群领头人的配置。原奴隶的眼睛在林木的掩映下微微眯起，时不时转转，害怕雪地的反光会造成不合时宜的干扰：
啊，假如打不起来，身后的人就跟着他装作盗/匪吧——总之，无论如何要给首领一个机会。即便这是对不起他良心的事。
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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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尔是个看起来不太能管理这么大一片区域的普通中年男人，身边只有两个随行的青年，完全没有想过外来的危险会袭击这里。
本来，一个快入冬的寒冷时节，就不是维京人应该挑事的时节。
他的目光首先在毕克托身上扫过，转移到老船匠上有种恍然大悟，最后落在我身上时变成诧异，和一点忍耐得很不完美的柔软：“啊，这么大的女孩……我家的大女儿年龄和她差不多。”
他稍微弯下腰，说：“你是被哥哥带来买船的吗？天这么冷，他们也太没常识了吧。”
“噗——”
我斜斜地飞出一个眼刀：“毕克托？”
“啊。”青年无辜地眨眨眼，“首领，不是我做的。”
“首领？！”顿时，弗兰克尔大惊失色：“什么？什么时候女孩可以当……身后的人都是她的……”
“不！”
“不对！”男人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无语地喃喃道：“希露德也是这样的，不会做菜，一天趴在桌子上研究图纸，头发也乱糟糟……”
我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短短的、乱成一团的头发。
“啊啊啊，真是太大惊小怪了。”他在最后说，领着我们去造船的场地，这是看在老船匠的面子上：“希露德就是我的女儿，也是个自由的孩子，偶尔做父亲的希望她能有个谈得来的伙伴啊。”
这几乎是明示。
想了想，我诚恳地道：“我的船可以允许女性出海，安全也有保证。”
他搓搓手，拉开房门对我们笑：“嗯嗯嗯嗯——”
“不过，前提是有价值的人。”
弗兰克尔愣住，立刻反应过来：“哦哦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你们可真的是不一样啊。”
明显想要考虑考虑的人没有再说有关女儿的话，只是在介绍自己的场子时很有耐心：工人们在调制涂料，皮革和细线准备纽结做成绳索，宽大的布料上面分割着区域，高大的橡木截取最合适的一段打磨，锤/子、钳子、顶杆、刨刀放在工具箱里，图纸扔在木桩做的平台上，旁边雕刻的小木块隐约可见龙角的雏形，拼接船的木架下，地面有压出的深深的辙……
“我们这里可以设计想要的船，”弗兰克尔很有自信，“工匠都是老手，动力依靠附近的水源，只要这个冬天准备好材料，河水的冰化了就能开始组装。”
“最大的Busse也行吗？”我笑眯眯地抛出个难题，挪威国王奥拉夫一世造的长蛇号(Ormen Lange)就是它，难度极高。
造船的人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故意找茬的愤怒还是羞涩：“那是国王的规格，我们这里没那么多的人工，况且你也没那么多的钱吧。”
“没错，所以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尽量朝那个方向努力。”我说，“要是在研究的过程中想到什么好点子就更好了，我会全部买下的！”
“啊？！”
这下，中年男人是完全、彻底地迷茫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间奏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