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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春华拟作一剪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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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月觉得有些失望,尽管她告诉自己是不能失望的,但她望着简秣龄的背影,仍然觉得心里涩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受。
简秣龄缓步前行,碧绿的衣袂曳地翻腾,他习惯性的把双手笼在袖筒里,依稀见手指触碰到了一片冰凉,冷意袭人,下意识的收了手指。
他步履很慢,一步步地拖着类似于文人的长衫走着,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走过亭台水榭,忽然听到远处有人粗着嗓子叫喊道:“靠!老子有病啊,老子用枪!枪!去他的劳什子毒针。”
闻言,简秣龄缓缓牵动唇角,笑了笑,然后调转步伐走向声音的源头,重重碧绿掩映之下那一身雪白刺眼夺目,那并不是一尘不染的白,而是被手搓洗得掉了颜色的乳白,被人穿的很妥贴很合身,长发如瀑,一如那人的狂逸不羁,畅快淋漓。
沈醉手中执了一柄金穗的墨黑长枪,正在无恙面前指手画脚,几乎要把枪扎到无恙脑袋里去,然而无恙只是淡淡苦笑着,出手如电,瞬间将那柄长枪调转了个弧度,避免自己的脑袋被扎。
“沈兄,这件事你我都清楚,即便不是你也脱不出你明玉山庄,所以……”
沈醉扬声打断他“所以老子就要背这黑锅啊!”
“沈兄……”无恙只得摇头笑了,“你暂且听我把话说完,这么多年江湖上‘西江醉仙’沈醉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为人正直豪爽,所以我才同你说,要你帮我一同查明明玉醉飞花一事,并没有怀疑你或者要你背黑锅的意思,明白么?”
无恙的伤还没好,清秀的脸颊上仍是苍白如纸,一身雪白的儒衫在风中翩跹而舞,更衬得整个人浅淡疏离得几欲消失,沈醉望着他微怔,半晌,缓缓问道:“为什么?”
无恙一笑,仰首看天,浅灰的眼瞳在晴天明日之下竟有一抹倦意,只听他淡淡道:“简公子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或许他很复杂,或许他并不认同我们这种做法,但我相信他的智计可以让莫阁主有所收敛,毕竟风雨阁杀孽太重,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人有事,明白么?”
那样羸弱的年轻人,说这话的时候背脊挺得很直,负手傲立风中,望着挚友时眼里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沈醉看了很久,忽而朗声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无恙无恙,你当真是这般的人,究竟何时,你才能放下这一身的家国百姓,究竟何时你才能看清楚,你多年来为之卖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武无恙也笑了,却是浅浅淡淡的笑,浅浅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但是,在知道之间还是要继续,对不对?”
笑声渐歇,沈醉抬手拍了拍无恙的肩头,转身离去,一柄漆黑的长枪,一袭雪白的衣袂,走了百十来步,方才看到前方一个一袭绿衣的俊秀男人,双手笼在袖筒里,眼睛里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采,看到他走过来,薄唇微挑,却也不动。
沈醉大步走到他面前,眼里骤然划过一抹雪亮的色泽,“简秣龄?”
简秣龄点了点头。
“嘿!还真是长得跟狐狸似的!”沈醉扬起脸笑,伸手拽住他的肩头,道:“怎么样,要拉拢老子怎么也得请我喝一杯吧。”
闻言,简秣龄抬起眼角,笑了一下,柔声道:“御酒‘青蛇血’如何?”
沈醉的眼里明显跳跃出一抹喜色,“你小子,还真是……投其所好。”
简主不置可否,淡淡阖了眼,跟着沈醉走了两步便不走了,淡道:“沈醉!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晚间惺亭见。”
沈醉闻言,就欲要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骤然回身伸手向简秣龄探去,简秣龄足尖微点,转瞬向后掠出几尺,足后微转,竟浮空将身子硬生生平移了两丈,立即避开了沈醉的手,停下步法,简秣龄淡淡的抬眼看他,并不作声,却听沈醉干笑了一声道:“好俊的一招舞云步,只可惜……
本来还在笑的沈醉声音一顿,立即破口大叫道:“老狐狸你蒙老子啊!你见谁们家需要用舞云步躲小擒拿手的!”
他扬了扬唇,缓缓道:“沈兄手上功夫了得。”
“去你娘的!”沈醉截口打断他,“这种轻功极耗真气,你不跟我过招却只管躲,分明是怕我知道你有内伤,哼,老子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何至于?”
简秣龄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柔声道:“剑庄此时应当上下同仇敌忾,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否则士气必然受损,如果是武庄主,想必也会这么做。”
一笑恍若清风过,简秣龄并不等沈醉说什么,犹自转身离去,沈醉站了一会,提起步子跟上他。
“你跟来做什么?”
“老子上哪去你管得着吗!”
“沈兄,令尊就在后山的厢房里休整,为何不先见见老人家?”
沈醉停下步子,简秣龄也停下了,沉默半晌,沈醉静静的道:“我姓沈,但并不意味着沈明玉是我老子。”
“原来如此。”简秣龄只是微微一笑,等沈醉走了几步才提起步子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