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与恶少》小桃花扇

7、第七章

　　很快，卓超然就做到了。

　　在他正式入门后第五年，刚满二十二岁的卓超然，代表一剑门出战由武林盟主办的“天下英雄比武大会”，且一举夺魁、为一剑门与自己赢得天下武林的满堂喝彩与殊荣！

　　而当一战成名的卓超然满载荣誉归来后却发现……这依然徒劳。

　　——水云掌门并没有对他改观。

　　即使他已是他最年轻有为的弟子；为一剑门再创胜绩；被武林人人称颂羡仰…甚至也足以成为门内最有实力继承掌门衣钵的第一优选……但师尊依然鄙视他、依然不认同他的种种努力与价值。

　　——没关系，我还可以更加努力、取得更多成绩让您看到。

　　当载誉归来的卓超然按惯例要觐见师尊、却被水云掌门以正在教导少侠习武没空接见之名而将其拒之门外时——青年停身廊下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在这一刻：卓超然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努力不懈就一定会赢回师尊对自己的肯定与认同。

　　——即使现在不行…但总有一天可以！

　　然而…卓超然也很快发现：这也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事实上却并不可能。

　　——因为水云掌门明显更属意的弟子是少侠而不是他。

　　与对待卓超然的冷漠态度截然不同——水云掌门对待少侠则是严格管教、悉心栽培与真正的如师如父般的关爱。

　　初入门时，少侠的综合实力也许比不上卓超然；但随着水云掌门对其的精益磨练，男孩却也迅速展现出其-即使比不上卓超然更优秀、但也并不输于他的武学天分——

　　或者也可以说——这两人是分属于两种不同类型的武学天才。

　　卓超然生性机敏灵巧，反应迅速也随机应变；最善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而少侠则质朴单纯，精诚专注；擅长以不变应万变、一以贯之；勇往直前。

　　虽然跟卓超然类型不同，但少侠无疑也是一块大有潜质的璞玉。

　　水云掌门对少侠在学习中所展现的武学天分与修为进益的表现…感到满意与欣慰。

　　——他虽然曾选错了卓超然，但并没有选错少侠。

　　于是，也对少侠更加倾注心血全力培养。

　　而少侠在师尊教导下也进步神速：在其年满十三岁时，已经达到武林中等高手的水平；

　　虽然与卓超然这位在“天下英雄比武大会”上取得第一优胜名次的师兄之成绩比起来尚有差距…但也相当可观了。

　　卓超然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然后随着少侠武功的快速成长，卓超然也发现：少侠也越来越多地被其他门人在私下里拿来跟自己作比较。

　　——因为按照一剑门的门规：只有现任掌门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继承下一任掌门之位。

　　而水云掌门一生中所亲自挑选教导过的亲传弟子共有六人。

　　除了首徒因为疾病早夭外，另外三人则都已在多年于江湖征战中为保护一剑门而相继殒身逝去…目前水云掌门身边留下的亲传弟子只有两位：

　　——其中：卓超然是公认的武功最高者；但最受水云掌门器重关爱的却是少侠。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年事已高的水云掌门到底会选谁继承一剑门？

　　门人们私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而一向专心练功不问世事的少侠对此并不知情；在水云掌门面前当然也没人敢说；所以唯一听闻最多的只有“当事人”卓超然。

　　不过卓超然听到也仅一笑而过，不置可否也不予置评。

　　——但他心中却有种预感：无论水云掌门会怎么选…都不会选自己。

　　而水云掌门的行动……也证明卓超然所料不错。

　　日益年迈的水云掌门的身体状况逐渐每况愈下。

　　在三年前，他终于支撑不住病倒、并静养了大半年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给一剑门敲起警钟。

　　而按照门规：在这种境况下：

　　健康有虞的现任掌门也需要向门人指定出：其继任者人选。

　　一剑门以武立世成名；当然应以武功最高者为掌门首选——所以当时门内大部分门人其实都更支持卓超然当选。

　　何况卓超然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才干出众；无论外务内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一剑门在武林上的事业发展也能持续蒸蒸日上。

　　无论怎么看卓超然都无疑是继任掌门的第一优选——但是水云掌门却决定要把《一剑心经》交给少侠代为保管。

　　《一剑心经》是一剑门的镇门之宝也是世代相传的掌门信物。

　　——只有每一代掌门有权保管。当现任掌门将其转交给哪位亲传弟子“代为保管”时：就相当于指定了其作为继任者。

　　门人哗然。虽然少侠也是一位有发展潜力的武学才俊；但他毕竟年少又不谙世事；要作为一派掌门各方面还很不成熟。

　　为了一剑门的基业前途：门人们虽然有慑于水云掌门的权威…但大家还是毅然联名上书：恳请水云掌门收回成命——改选卓超然。

　　水云掌门没有回复。

　　只夤夜把卓超然单独叫到自己的病榻前独自跟其会晤——要将门人这份上书递给他、让他看清楚。

　　但卓超然没有伸手接过；在室内摇曳的灯火下只表情淡然地看着榻上的师尊笑了笑：【——不必看了。您放心弟子不会跟师弟争的。】

　　【请允许弟子请退一剑门。】

　　多年前，这人曾告诫过自己：如果自己不能通过他的特训审核补选入最高组——就给他滚。

　　而多年后，力争留下来的自己……却还是只能离开。

　　——因为我已知道你会选择的人不是我。

　　原来无论我多努力……您还是不会认同我。

　　卓超然对水云掌门说完后，从怀中取出一份写好的辞呈平放到水云掌门床旁的矮几上；

　　随后他后退三步站直身体，面对师尊最后一次以弟子礼郑重向其鞠躬作别——便转身离去；连夜下山，只身离开了生活多年也为之奋斗多年的一剑门。

　　但随后不久，一剑门的传令使便骑马追上来、拦住他。

　　传令使向卓超然传达水云掌门的命令：不接受卓超然的辞呈；改命其外放到一剑门信安府分舵出任舵主一职；即刻赴任。

　　——将原本主理一剑门核心事务的核心弟子外放为地方分舵主……这在一剑门就等于是“降级流放”。

　　这算什么？您不许我请退、却要流放我——这算什么！！？

　　卓超然内心愤慨、但外表却默然。他决定跟师尊扛到底：反正都一样！只要能不再见到你…流放就流放！

　　卓超然接过传令使带来的任命书转身欲去……但在临行前却还是忍不住又回头、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传令使一句：

　　【掌门…已经把《一剑心经》正式交给师弟代管了吗？】

　　然后就看到传令使一脸“我被禁止、不能告诉你”的为难表情回答道：【这个…小人不清楚。】

　　明白了。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卓超然攥紧任命书不再问、径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