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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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角落里，不时传来痛苦的呜咽声，悉悉索索，似乎害怕被人发觉。
“杀了我，杀了我吧……”这是吴诚的声音，此刻的他正躺在病床上，声带因为长时间的嘶吼已经受损，连说话都有些费力。
这几日，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嘴里的牙全被拔光，身上全是淤青和伤疤，更残忍的是，那群人将他的骨头敲断后又治好，仿佛这一切只是为了看他痛苦的模样！
他们不会弄死他，总是留着一口气，这让吴诚更加绝望。
“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话的是1209，他那膨胀得有些恐怖的肚子，似乎又撑大了几分。
泪水从脸庞滚落，沾湿了血迹斑斑的枕头，吴诚眼神迷茫地望着屋顶，呢喃道：“或许我当初，就不该离开红帆。”在毁灭般的恐惧面前，他终究还是后悔了。
红帆？！！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熟悉到甚至有些陌生。
“你是红帆的人？”1209惊诧地问道，他鲜少有这样的情绪波澜。
“不是，我只不过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那你……你知道一个叫陈晨的女人吗？”
“陈姐吗？”吴诚从绝望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偏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畸形的人。
“对！她现在怎么样了？”因为情绪激动，1209的脸开始发红，肚皮上密布的青筋微微凸起。
“在红帆时，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一直念叨她的弟弟，”回忆起在红帆的日子，吴诚恍如隔世，“后来曾阆倒台，我也离开了，你认识她吗？”
“……”1209沉默了一阵，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滚烫的眼泪涌出眼眶，整个人就像活了一般，“她竟然，还念着我。”
“你是陈鑫渝！？”谁会想到，陈晨一直念念不忘的弟弟，竟然真的还活着。
陈鑫渝，1209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这几个字，“对……我是，陈鑫渝”，他缓缓念道，嘴角挂起一抹牵强的笑。
“你姐姐很想你，我离开红帆时，她也没有放弃寻找你！”明明是别人的牵绊，他却如此激动。
“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在1209的眼里，看不见任何希望。
“……可！”满腔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吴诚心中有一股气，找不到发泄的出口，除了等待死亡，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半响，他才呢喃道：“或许有一天，丧尸会消失，大家能够像以前一样生活，有滚烫的食物，有无边的大海，陈姐说过，你很喜欢看海，对吗？”吴诚痴痴地笑着，大脑乱成一团。
1209无声地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每周四晚的23点，这里的研究员会偷偷聚在一起喝酒，有时还会拉上门外的看守人员一起玩牌，运气好的话，你有10分钟的时间溜出去，避开左上角的摄像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找到一个通风口，那里有通向最外围仓库的路。”
“你怎么知道？”
“曾经有人试过，但没能找到正确的路，不小心跑到了实验室，被实验丧尸活活咬死，我是听研究员闲聊时说的。”1209淡淡说道。
“有了先例，他们不会加强警戒吗？”
“我不知道，毕竟没有人再去尝试过。”1209瞥见吴诚脸上复杂的神色，突然笑道，“当然，这条路或许早已经被封断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吴诚定定地望着1209，胸中泛起圈圈涟漪，“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走。”
听他这样说，1209的心里久违地升起一丝暖意，他摆过头，回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其实他们两人谁都清楚，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最后的结局不是被这群研究员折磨致死，就是成为丧尸的口粮。可是人这种生物，真的很顽强，即便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们也不愿放弃……
从接手零号计划开始，林雪梅的脑子就没有停下来过，为什么零号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反应？零号真的可以帮助人类实现彼岸计划吗？教授口中所说的时间不多了是指什么？一个接一个的谜题萦绕在脑海中，林雪梅的心情变得格外低沉，好长一段时间里，她把自己关在了零号舱体……
这天，和往常一样，她来观察零号。
昏暗而偌大的舱体内，除了微弱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声音，林雪梅背靠着墙，席地而坐，用夜视眼镜观察着零号的一举一动。
整整一天，它有几乎大半的时间站在角落里，仿佛是在睡觉，但林雪梅却分明看见它轻轻扇动的睫毛，剩下的时间，它只是没有意义地四处走动，林雪梅甚至测算过零号每次移动时的方向、距离、时间，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它只是在行走而已。
“程荀？”在吴董递交的资料里，她记住了零号原本的名字。
没有反应……零号依旧低着头，双眼无神地走着。
忽然，林雪梅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只见她将手指轻轻扣在耳边，说道：“将门打开，我要进去。”
“贸然接触零号太危险了！林老师您不能进去。”监测人员惊呼道。
“田教授已经将零号交给我了，我有权利进入隔离间内，你只需要给我五分钟，”见对方还在迟疑，她接着说道，“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直接封死舱体出口，明白吗？”
“……”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零号迟迟没有进展，彼岸计划又何时才能成功。
“好，但您只有三分钟，这是我的最高权限。”
“多谢。”
轻微的声响从左侧传来，林雪梅缓缓站到门前，还未走进空间内，一股阴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女人不敢拖沓，她只有三分钟。宽大的空间内，林雪梅紧盯着零号，脚下微移，不急不慢地靠近，直到与零号只有一米的距离，零号也没有任何变化，它依旧漫无目的地走动着，林雪梅跟着它的脚步，一起移动，时间在飞快地流逝。
“林老师……”耳机里传来监测人员紧张的声音。
林雪梅没有回复，可就在这时！零号突然停止了动作，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怕的死寂瞬间灌满了全身。
透过夜视眼镜，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零号大腿肌肉上如血管般分布的细微红光，但此刻，她却不敢抬头直视身旁这个可怕的庞然大物。
它想杀了我吗？
1秒、2秒、3秒……没有任何动静。
“林老师快出来！没有时间了！”监测人员急切地低吼道。
林雪梅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慢慢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朝隔离门走去，当她快要逃脱这个凶险的地方时，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向了零号。
“你……”女人无意识地发出了声。
眼前的零号正站在原地望着她！庞大而臃肿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仿若一个蹒跚的老者，明明是那样空洞的眼神，林雪梅的内心却升起一丝波澜。
凌晨3点的试验基地，依旧灯火通明，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女人混乱的思绪。
“林老师，1747醒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林雪梅猛地站起身，随手拿过一旁的外套，疾步向门外走去。
实验室里，一群人站在观察间外，沉默不言。
“教授。”林雪梅走到田志诚身旁，低声唤道。眼前的老人，头发几近花白，眼角布满沧桑，浑浊的眼球里还留着几分精神气。
“来啦，”田志诚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观察间内的情况。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放置着一张素白的病床，床周围满了医疗器械，身为“病人”的男人微眯着眼，无声地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谈判者。
“1747，只要你说出关于零号的相关信息，我们会给你更好的待遇，甚至可以让你摘去编号，成为我们试验基地真正的一员。”谈判者见他面色淡淡，缓了缓语调，又道，“有一点我们希望你能明白，零号现在是整个彼岸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只有突破了它的难题，人类才有回归正常的希望！无论零号曾经是你的什么人，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摆在你面前的是全人类如何生存下去的重担！”
这样的大道理，程刑只当他放屁，漆黑的眼睛瞥向一旁的镜子。
“1747的身体情况有进展吗？”几乎每隔半小时田志诚都会问上一句，他太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了。
“截至目前仍是静止状态。”
没有变坏，也没有变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田志诚很失望，“如果两小时后依然没有变化，就再植入一次。”
“可是教授，这个时间会不会太短了，或许零号的基因还没有完全反应，所以……”
“按我说的去办！”不知为何，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在人前的暴躁情绪。
一旁的林雪梅若有所思，忽然出声道：“教授，让我试试吧，我去和1747谈谈。”
田志诚皱着眉睨了她一眼，回道：“好。”
观察间内，谈判员忽地闭上了嘴，走出门外，林雪梅脱下实验员的外套，接过谈判员手里的无线耳机，镇定地走向男人。
直到身后的门轻轻合拢，她才倏地一笑，“你好。”
男人低垂着眼，并不打算搭理她。
“你叫程刑是吗？”林雪梅状似不在意地坐到了床边，近距离的观察下，她才发现男人有着一张俊逸的面庞，只是脸上的毛发许久没有打理，显得有些潦草。
“我叫林雪梅，是这里的实验员，现在也是零号计划的直接负责人。”
提到零号，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松动。
林雪梅扶了扶镜框，继续道：“零号目前的情况并不理想，它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大脑似乎进入了一种沉睡状态，外面的人怎么也叫不醒它，以往我们用于变异体的控制措施在它身上也毫无效果。”她留意着男人的脸色，嘴里慢慢吐露着关于零号的信息，“你见到它的时候，它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零号的改造初期，我们曾做过情感反馈测试，发现它对巧克力情有独钟，我猜，在它‘生前’，应该是个很喜欢吃巧克力的年轻人。”
话到这里，男人终于抬起眼，深邃的眸子似乎要将女人射穿。
“零号现在的状态，其实有一点像植物人，它失去了表达情感的能力，看起来无药可救，但我有一种直觉，它的脑子并没有完全‘死掉’。”
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连观察间外的实验人员都不由得低声质疑，唯有田志诚不发一言，始终皱着眉头。
“你想说什么。”程刑不知道女人口中的话是真是假，他只想带走程荀。
“我认为，零号还保留有人类的情绪。它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黑暗的空间里，无声地站立、徘徊，日以继夜地重复着，就好像一个在等待的人，不是吗？
“这不可能。”程刑斩钉截铁地回道。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的程荀，他宁愿对方没有情感。
林雪梅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理解他的眼中为何含着愤怒，“你们曾是熟识，它如果还保留着人类的情感，对你来说不好吗？”起码是一个希望。
如果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或许会哭着自杀吧，那样善良的人，怎么会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程刑这样想着，心中甚是悲凉。
女人的心思，敏感细腻，常常能观察到男人们忽略的事实，就好像现在，她看见程刑眼底藏着的温柔和怀念。
原来，是恋人啊……
“如果他真的还有人类的情感，我会杀了他。”男人的话令所有人震惊，情况似乎再次陷入死局。
“……”林雪梅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耳机里的声音叫住。
“雪梅，出来。”这是田志诚的声音。
“好的。”
田志诚将林雪梅带进了私人工作室，细细问起刚才的事。
“说说你对零号的想法吧。”田志诚揉着太阳穴，面容疲惫。
“前不久我违规接触了零号，当时我离它只有一米的距离，虽然它还是无意义地四处走动，但我总觉得零号并没有完全失去人类意识。”林雪梅是一个很直接且固执的女人，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从来不会怯于隐瞒。
“依据呢？”田志诚并不生气，只是疑惑。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任何证据，”林雪梅有些心虚，“这只是我的直觉。”直到现在，她也忘不了那个眼神。
对于一个科学从业者来说，这样的说辞未免太过荒唐。林雪梅以为田志诚会大声斥责自己，但他并没有。
“1747呢？有什么发现吗。”
“我认为，他和零号应该是恋人关系。”
“恋人？”田志诚倒是没想到这层，“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让1747多与零号接触几次，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好，”如今这个情形，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零号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无论他们扔了多少东西进去，也激不起一点浪花，“但同时植入措施也必须进行下去，我们不能一直卡在这里。”
“好的教授。”
“嗯，你去忙吧。”
女人走后，房间恢复了平静，田志诚随手拿过一旁的文件，翻看起来，眉心始终没有松过。忽然！身后的监测器亮起了红灯，发出刺耳的滴滴声，田志诚猛地转过身子，快步走到屏幕前。
此时的屏幕上，出现一大片红色的圆点，并且这个圆点在急速地融合、扩大，不到2分钟便已经染红了整块屏幕。
“怎么会这么快？！”田志诚惊恐地说道，右手颤抖着触碰到屏幕，画面瞬间缩小，在更大的地图上，可以看见还有数不尽的红点向着中心靠拢。
按照之前的计算应该还有至少半年的时间才对！为什么会突然增速？现在零号还没有任何进展，他们该怎么办？！
望着逐渐变红的屏幕，田志诚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他控制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原本就孱弱颓败的身体更是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而在另一端的丧尸舱体中，一股躁动的氛围正在涌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