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书》随闲

9、公主

　　神力与煞气相撞，白光于紫气炸裂，半个山头被黑云笼罩。文清的白檀仙竹扇化作上百把仙剑围着妖兽纠缠。那妖兽煞气厚重，刚被剑气打散的煞气，很快又聚在一处，无穷无尽，周身的毛发化作上百张嘶吼尖叫的嘴，声音让听者毛骨悚然。文清与它纠缠半日，仙剑始终无法刺入他的皮肉。噪音刺耳，文清一边忍着耳骨发胀，头疼欲裂，一边躲避缠上来的煞气。
　　一旁斜躺在半空中偷闲的望舒魔君，一边品着花酒，一边欣赏美人白衣飞扬，高声赞叹道：
　　“落落欲往，矫矫不群。御风蓬叶，泛彼无垠。文清的幻化当真是神采飞扬，美的很。”
　　文清在一旁忙着驱散煞气的攻击，无暇听他品头论足，气喘吁吁：
　　“魔君大人在这里看热闹，可还愉快。”
　　“文清可是怪我不出手了？”
　　“不敢，除妖兽救人本不是魔君大人的责任。”
　　文清释放神力，仙剑化出千万分身将妖兽团团缠住。文清见那妖兽左右搏斗，不得身法，即刻运气将一身神力刺入妖兽体内，神力至那妖兽穿头而过。那妖兽长啸嘶鸣，喊声惊地一山飞鸟，禽兽漫山逃窜。煞气膨胀作一团，因着所困的肉身已死，煞气再无束缚，从它嘴，眼，鼻，耳处四处爆散。逃出的煞气顺势聚成一团，重新朝文清扑来。文清神力耗损大半，一时不察，被冲出的煞气撞出几丈远，只感觉喉头一紧，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煞气已然脱缰之势冲到他面前。大势不好，他刚要避息，身后一股热气，一张火热的大手扶在他的腰间，将他腰腹一握，顿时一股醇厚的神力输入他体内，五脏六腑得以舒缓。望舒红云三千丈，红衣衣摆飘摇，珠翠音脆，伫立如松，低沉的声音贴在文清脑后，淡淡道：
　　“本君刚夸完文清身法俊逸却原来是花拳绣腿。”
　　文清抹掉嘴角的血迹道：“多谢魔君大人救助，小神惭愧，比不得魔君大人修行得力，神力丰沛。”
　　“虽然我知你一定是想着我的神龄，我今日便倚老卖老一回吧。”
　　望舒微微一笑，将他拉入身后。一掌将眼前的煞气打散。他一脚冲到那妖兽身前，挥臂一掌劈下，那妖兽周身的煞气轰然坍塌，妖兽被魔君手掌带出的神力拦腰劈成两段，一刹那，原本凝聚在它体内汇聚的煞气破壳而出，庞大的躯体如山坡坍塌，妖兽的躯体撞入地面，现出原形，从他巨大的肚子中滚出一团阴影。
　　文清这才看他的样子，这妖兽虎头牛尾，四肢如猴，竟是一只北荒的彘兽。待彘兽躯体倒地后骤然变小，旁边那团阴影也散开，里面竟然是两个女人。两人皆是眉目紧闭，面色苍白，看着俱无气息。其中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蜷缩着身子被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女人牢牢护在怀中。
　　半空中，望舒双手交错翻手覆掌间，将散开的煞气搅作一团，在半空中打转。他朝地面的文清喊道：
　　“文清打算如何处置这团煞气。”
　　文清仰头，见他玩的正开心，便冲他喊道：
　　“这煞气凶猛暴戾，魔君大人若能将它除去自是甚好。还望魔君大人瞧一瞧这地面之人如何了。”
　　望舒听闻，两指一捏，那团紫黑煞气云消雾散，被风吹的干干净净。回到文清身旁，见地上倒着两个女子青衣水袖，身量窈窕，金钗珠翠皆有华光，眉头似有暗纹纵生，便知此二人并非凡人，又见两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判定：
　　“这两人应当是被煞气吞噬的彘兽所吞。看两人面目轮廓甚是相似不知是母女还是姐妹”
　　文清伸出手指在两人额间探寻一番，虽然神识微弱，这少女胸口处竟有心脉涌动，他赶忙将地上的少女扶起，抱在怀中：
　　“这姑娘似有心脉涌动。”
　　望舒挥指一探，开口道：
　　“将你手中的蚌珠拿出来。”
　　灵袋飞置，吐出河蚌。那河蚌张开蚌壳，吐出拳头大的珠子。珠子兀自飞出青光四射，文清怀中的少女腾空飞起，胸口亦发出刺眼的光芒，两处光芒交错，青光大射。两人赶紧拿衣袖盖上眼睛。
　　耳闻呼啦啦有流水涌动的声音，吹入脸颊的热气被一股凉意替代，文清再睁眼，发现已经置身于一片蔚蓝之中，软软地海草吐着气泡。群群彩色鱼群摆尾游过。而一旁的魔君手中握着一片卿兴草正逗弄着擦边而过的小鱼。他见文清张开了眼睛，含笑朗声道：
　　“让文清见笑了，魔域离水域甚远，本君许久没来过深海，忍不住都弄了一番。”
　　他将手中的卿兴草捻成碎末洒下。那群小鱼欢快的将它们吞食耳尽，摇头摆尾，悠悠而去。
　　望舒见鱼群径直散去，颇有些无趣道：
　　“吃过本君的鱼饵便散了，当真忘恩负义。”
　　“魔君大人何必与未开化的鱼儿计较。”
　　文清从怀中掏出灵袋，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一把闪光的豆子递于望舒。望舒好奇的看着手中翻滚跳跃的豆子，好奇的问道：
　　“这又是何物？”
　　“这是我自制的鱼团儿，原是给我屋内的鱼儿当做零食的，若喂给未开化的生灵，便会获得它的好感，多喂一些时日，便可获得它的忠心。魔君若喜欢鱼儿，可用它饲养。”
　　望舒丢出一颗，路过的一只蓝尾白翅的鱼儿将它尽口吞下。这鱼儿吃过果然愉悦地围着他摇头摆尾，久久不肯离去。望舒满意得逗着鱼儿转了几圈，将余数的鱼团儿收起，放入怀中。
　　“文清真是个秒人儿，除了养鱼，养狐狸，可还养了什么？”他伸手将文清的灵袋抓在手里，来来回回捉摸了一遍。文清将那灵袋夺回收起：
　　“这些只不过是我闲时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入不得魔君的眼。”
　　“文清怎知，入不得我的眼，难道文清你，一直心系吾之所想么。”
　　“魔君大人切莫在逗弄我，这里是何处海域，你我如今为何落与此处？”
　　望舒收起逗弄地笑脸，踱步往前走去，文清跟上，身后还追着那条蓝尾小鱼。望舒便走边讲：
　　“此处应当是北海，你我则是跟着蚌女的心脉进入了她的走马观花灯中。”
　　“何为走马观花灯？”
　　“走马观花灯便是修行之人身死之时释放在鬼界的一盏魂灯。这灯承载修行之人此生的记忆，待这灯中所载的记忆走完，亡魂便会被超度，继而才可选择修习鬼道或者重入轮回。这蚌女死去已久，走马观花灯早该运行，或许是她被彘兽所吞，也可能她有不可解得执念，这灯竟没运转。如今文清无意中开启了它，你我应当是被走马观花灯吸入了这蚌女的记忆中。”
　　文清环顾周身的海域，问道：
　　“既然如此，魔君可有出去之法。”
　　“待这灯内的记忆走完，你我自然而然会出去。”
　　文清心想，也好，或许还能找到这蚌女为何被北荒的彘兽所吞。于是便跟上望舒的脚步。两人正向前走着，远处出现几个少女，娇俏秀丽，一个个身着黄杉，光着柔白的脚，在软草轻歌曼舞。
　　望舒走上前去，对着文清道：“当真是红脸青腰，妙舞清波上。水族女子，妙哉。”文清亦觉得如此，但作为一个得道之神，他并未说此轻浮之言，拉住望舒地衣袖，阻止他继续向前。
　　“文清为何扯我袖袍，可是因我刚才的话，吃醋了。”
　　文清忍住抽搐地眼角，有些冷声道：
　　“魔君不要在打趣我，你我二人突然出现，会不会惊扰到她们。”
　　“文清总是那么温柔，你放心，在走马观灯内，修行之人皆如空气一般，她们看不到你我，你我也无法干扰她的世界。”
　　话说完，望舒便走到到了那团少女近处，细细观赏少女曼舞。文清汗颜，这魔君当真多情好色，没有一刻正经。两人一鱼正驻足欣赏，忽见一少女从远处奔走而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
　　“公主...公主殿下,不好了。”
　　中间那名罗衣姿风，轻带飘摇的女子须臾间刹住脚步，收回雪白的手臂。周身欢悦的少女们止住歌声与笑声，齐齐看向刚来的少女。
　　文清见那被称为公主的少女，二十上下，长发及地，丰臀细腰，面若银盆，朱唇皓齿，眉头生有朱红的细纹，像朵勾魂的水仙，更秒的是，她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像一对仙气润泽的翡翠。
　　文清和望舒看清那张脸，面面相觑，这公主竟是那被彘兽吞噬的两人中年纪稍长的女人，只是此时，她比武川山那具身体看上去年轻美丽了许多。
　　那少女停住舞蹈，笑盈盈地搀扶起跪拜在地的侍女，问道：
　　“鲽儿，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此慌张。”
　　“公主，咱们快逃吧，那东海的龙二皇子，他，他又来了。我王正在大殿与他周旋。”
　　少女大惊失色，红润的脸上笑容褪去，顷刻间目光低垂面色变得煞白。她身子软软地坠下，差点被脚边的水袖绊倒，那名叫鲽儿的少女赶上前搀扶住她。公主趴在蝶儿的肩头，珠子般大小的泪珠兀自落落下。
　　其他几位姑娘哄作一团，争相安慰道：
　　“公主，快逃吧，我们现在就回宫收拾东西。”
　　“那龙二欺人太甚，拿了我们的神珠，仍不放过公主。”
　　“那龙二明明已迎娶了正妃，为何不放过我们公主。”
　　“他们龙族背信弃义，大不了我族和他们撕破脸。”
　　“公主，你放心，我王不会舍其你。”
　　“如此已经是第三回了，他们龙族好不要脸。”
　　几人出言安慰片刻，公主止住眼泪，她脸色清灰，仰头看着茫茫北海连天，深海碧波浩浩千尺，皆是龙族统领。她可以躲到及时，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若她走了，父王与母后会如何，整个蚌族又会如何？公主戚戚然长叹道：
　　“是祸躲不过，随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