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书》随闲

10、强取

　　两人跟到蚌族腹地。见四处花草丰茂，美不胜收，蚌族家家户户住在巨大的蚌贝里。偶尔有蚌族采行草的姑娘游过，哼着歌儿；也有青年网罗鱼群，打闹嬉戏。三三两两的少女少年闲坐在珊瑚礁上唱歌聊天，窃窃私语。见到公主路过，多是点头示意，或抛花撒果，也有少年引声高唱，表达爱慕之意，当真美妙。
　　文清和望舒一路听下来，少不得了解了许多北海旧闻。
　　北海龙王摩耶统领下的北海四下分布着鱼族，蚌族，龟族，鲨族，以及各类虾兵蟹将。龙王摩耶生有二子，两人皆生的貌英俊风度翩翩，性情却天差地别。
　　大儿子在群龙宴上与西海蛟族之女一见钟情，那蛟龙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不愿将女儿远嫁，大太子便舍弃了龙王之位，入赘西海，在西海了做一方水君。北海龙君继承人的位置便交予二太子。大儿子虽然是个痴情种子，二儿子却是个无赖混账。
　　二太子恣意骄横，飞扬跋扈，尤其好色。刚成年便迎娶了鱼族的公主，没过两年又收了美艳的虾族舞娘，巨鲨族的斟酒侍女，左右是荤素不忌，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收一个，短短几年已经网罗了一后宫的美人。
　　听闻蚌族有一女初长成，美名远博，几百年前便来求取。当时，蚌王以公主还未成年推脱了过去。百年之后，二太子又想起了蚌族的公主殿下，前来强娶，蚌王以公主年纪尚小，无意婚配推脱，又拿出蚌族的千年珍珠供送给龙二太子开心才躲过一劫。不过几十年，龙二太子听闻蚌族公主即将婚配，再次带兵前来。
　　文清，望舒一神一魔跟着公主，步入一处大殿，上书“赤霞宫”。殿外却站着磷光银甲手持兵械的虾兵蟹将，各各手握兵刃，将赤霞宫团团包围。几个胆大的侍女厌恶地对着那群虾兵蟹将啐了几下口水，跟着公主隐入殿内。
　　文清和望舒跟着那公主前往殿内，那公主却不见了。
　　那条蓝尾小鱼也想跟着望舒游进来，却被外殿的水墙阻隔，眼巴巴冲着望舒的身影拼命摆动尾巴。望舒拽拽文清问他：
　　“你可有宝贝去解了那条鱼的相思。带不走他，我也见不得它可怜。”
　　文清撇他一眼，摇摇头：
　　“它思念耗尽，自然就离开了。”
　　既然如此，望舒施展隐术，将两人隐匿。那鱼儿张望许久，见不到望舒身影，才悻悻离开。望舒看着觉得有趣的紧，于是挪到文清耳侧打趣道：
　　“文清的鱼团儿有趣的很，喂那小蓝鱼吃了一颗，这鱼儿追了我们一路，若我将这鱼团儿给文清吃了，文清可会对我芳心暗许？”
　　文清避开两步，没好气道：
　　“我已跳出凡尘，不染情欲，魔君大人莫要打趣我？”
　　“万物生灵因有情才动人。难道文清的心是石头做的？”
　　文清冷冷道：“魔君只当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两人说说闹闹走入殿内，见前方北海龙二太子正与东海蚌王交谈。那龙二太子叉着腿高坐在蚌王的王座之上，左右酒侍正给他斟酒。殿内的蚌族侍女唯唯诺诺缩成一团，蚌王与王后面色不虞，沉默地立在一旁。
　　文清见摩那体型伟岸，肩宽腰窄腿长，一双惺忪的虎目，身着紫色长袍，生的英武不凡。发冠镶着黄金白玉，腰间足上嵌着珍珠宝石，当真是流光溢彩，神色飞扬。单看样貌与那蚌族的公主甚是相配。性子却阴晴不定，甚是暴虐；他饮了一口手中的酒，不慎满意，皱着眉头将桌榻上的盒子一脚踹翻在地，一盒子的夜明珠哗啦啦滚了一地。
　　“这珠子在我龙宫遍地都是，蚌王为何要敷衍我。瞧不上我龙族吗？”
　　“小王不敢，太子殿下索要宝物，这便是我蚌族至宝，不敢隐瞒。”
　　那龙二捏起一颗珠子，在手中细细揉捻，骤然使力，将它捻为粉末，一口气将它吹到蚌王和王后面前。那老蚌王已经满头白发，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仍隐忍不发，拉着王后后退几步，脸上的冷汗不知是气恼还是惊惧。龙二嚣张地飞身而下，站在蚌王面前，捏起他花白的胡子傲慢地说道：
　　“北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蚌族的宝物瑶娘公主。蚌王若将她送给我，我以十箱夜明珠陪我蚌王如何。”
　　“太子殿下三思，小女，小女已经定亲。”
　　“我已差人问过玄龟族，龟王称并未与瑶娘有过婚约。蚌王是瞧不上我龙族么，胆敢用撒谎推辞与我龙族的联姻。”
　　哪里是差人问候，分明是威胁过了。被龙二太子看上的女人，北海内还有哪一族敢娶呢？蚌王心下悲叹：
　　“小王不敢，只是我族身份低微，小女养在深海，从未见过世面，怕是不能伺候好太子。”
　　“能不能伺候，伺候的好与不好。由我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龙二一把拽过蚌王将他推到在地。
　　王后大惊失色，一把将夫君捞起，挡在身后。王后暴怒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北海，并非你龙族一手遮天。”
　　话语间水汽迸发，赤霞宫内随波荡漾。那龙二带来的亲兵即刻剑拔弩张，将兵械对准蚌族，将他们团团包围。真的打起来，蚌王和王后自然不落下风，只是蚌族修行不易，族人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贝类，若真翻脸，怕是累计同族。
　　文清见这龙二趾高气昂，而这上了年纪的蚌王和王后一副敢怒不敢言地模样，颇有些生气，他愤愤问道：
　　“这小小的龙族为何如此嚣张，魔君大人可知龙族之事？”
　　望舒道：“本君所知也甚少，若说龙族的渊源，倒是和你们天界有几分关系，文清可听说过九重天青龙神君？”
　　文清点点头道：
　　“我不曾和这位神君有过交集，不过远远见过几次，看模样像是一个好说话的神君”
　　望舒继续道：“天地初开之时，世间混沌没有生灵，天地应孕而生，天地间始有最初的古神们和上古四大神兽他们分别为朱雀，青龙，白虎，玄龟。”
　　“可是神族的四位神君？”
　　“不错。”望舒继续讲道：
　　“古神生来开识，常因情所困，因情自律。天地不免寂寞，于是有四圣兽初生，灵识并未开化，他们追随古神们四处征战，或成为他们的坐骑。这些神兽仍一派天然，上天下海的欢闹，给古神，也给天地增添了许多欢乐和生机，几百万年过去。世间又生出许多奇怪的生灵。又过千百万年，天地间硝烟四起，神，魔，人，鬼，仙大战，三界八荒分离。之后，初始古神们陨灭，四圣兽虽得神识却失去主人。战神怜悯，将四圣兽带入九重天，另他们统领八荒和海域。朱雀性情高洁清净，掌管百鸟；白虎性情傲慢孤僻，掌管百兽；玄龟慵懒时常沉睡，分管了虫蛇；而青龙天性坦然，不喜规束又喜爱热闹，因此也是族人最多；为了让他们安守四时，便让族人在四海内分而治之，这便有了四海龙王和龙宫。”
　　“战神悲悯让神君统领生灵，既然青龙神君不理世事，那这四海的龙王便无人监管了吗？”
　　“若说监管，大概是九天的神帝神涯了。神帝手握人间水土，自然囊括了四海。怕只怕是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龙族在四海内作威作福，无人知晓也正常。”
　　文清沉默，无法反驳。
　　殿中正剑拔弩张，但见瑶娘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的长袍进入殿内向蚌王行礼。龙二急忙摆手，兵械收回，虾兵蟹将退回旁。那龙二上赶着刚伸出胳膊，蚌王和王后已经两人抬手拉起自己的女儿，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他悻悻收回手臂，一脸春色地盯着公主的方向道：
　　“瑶娘近来可好啊，许久不见，我对瑶娘可是日日想念。”
　　瑶娘垂着头，正色回道：“有劳二太子挂念。”
　　龙二听到美人搭腔，自是高兴，恨不得赶紧捞回怀中轻薄一番：
　　“那瑶娘可要好好报答我。我早命人备好了行宫只等瑶娘随我回龙宫，颠鸾倒凤。”
　　王后听这轻薄之言，气的声音打颤：
　　“你这轻薄浪子，休想碰我女儿。”
　　那龙二听到王后之言，并不生气，只恨恨道：
　　“若我与令嫒成就好事，你也称得上是我的岳母。你虽徐娘半老，总归生了瑶娘这般的美娘子，我自是不与你计较。”
　　那蚌王听到这话气的脸色胀红，拳头发紫，浑身一哆嗦竟气的吐出一颗脸盘大的珍珠，那珍珠砰一声嵌入了珊瑚墙壁中。
　　王后和瑶娘大惊，两人赶忙紧张地扶住蚌王，一人扶背，一人抚胸，为他顺气。两人协力将他扶入侧席坐下。那龙二也坐回宝座，骂了一句：
　　“老不死的，真是好福气。”
　　文清看到此处，震惊地看着望舒。
　　望舒指指那珍珠，解释道：
　　“文清有所不知，这蚌族盛产珍珠，越是灵气修为强大的蚌族，所产的珍珠也就越大越珍贵。但这珍珠乃是蚌族精血所化，越是精血耗尽之时，吐出的蚌珠尤其金贵。不过这吐珠之人也就走到了油尽灯枯。你看这蚌王吐出碗大的珍珠，想来他时日不多了。”
　　文清感叹：“这公主当真命苦。”
　　龙二端坐在哪里，抠弄着自己的指甲，这一家三口，惺惺相惜的画面，他觉得无趣。看久了生出些烦躁。瞥眼瞧见瑶娘玲珑身段，柔弱无骨的纤指，碧绿的眼睛里水汪汪一片，恨不得这腰身正在自己身下，这小手正模在自己身上，那眼里的泪水也是因自己而生。他凭着想象激动地打个激灵，回神看身边空空，不免气恼，恶声恶语地说道：
　　“我时间不多，等不及蚌王养病了。”
　　王后飞身越出，神力大展。那龙二也祭出龙鞭，两人在大殿内僵持。殿内地动山摇，珊瑚石礁抖动，碧水翻腾；王后怒道：
　　“你这孽龙休想夺我女儿，纵使耗我一族之力，也休想辱我蚌族公主。”
　　那龙二更是猖狂，恶狠狠地威胁道：
　　“那我便灭了蚌族，将你们蚌族女人为婢为奴，让蚌族公主日日陪床。”
　　“你！”王后挥身就要开打。
　　身后蚌王喊了一声：
　　“我妻...”
　　瑶娘已经扑上去，颤抖着握住了王后的手，瑶娘脸色惨白，泪水连连，目光坚定地看着母亲，使劲摇了摇头。王后看了一眼女儿，一身神力散去，满眼绝望。瑶娘稳稳神情，双手匐地，对着蚌王和王后行了大礼。
　　“父王，母后，莫要在为我计较了，我愿意和二太子去龙宫。”
　　王后绝望地长叹，与蚌王相互扶持，受了公主的大礼。
　　龙二听闻此言，大喜，收起武器就要去牵瑶娘。
　　瑶娘退闪，避开那双手，避开那双赤裸裸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后退几步，像龙二行礼，正色道：
　　“还请二太子容我在家赤霞宫多待一日，收拾些细软。”
　　那龙二色急道：
　　“还要什么细软，瑶娘你需要什么，我都在龙宫给你备好新的。走，即刻便走。”
　　瑶娘心意坚决，厉生道：“请二太子容我多留一日！”
　　龙二虽然懊恼，但见她如此坚决，怕逼得急了美人反悔。看着美人开心是美，欺负美人是美，看美人伤怀也是美，龙二思量一二后故作大方：
　　“我求了瑶娘多年，不差这一夜。若瑶娘喜欢，便让瑶娘多待一夜便可。就让龙宫侍卫长队留下好生服侍瑶娘。明日，我在来迎瑶娘。”
　　龙二将瑶娘扶起，摸到那凝脂般的手腕，偷偷掐了一把，只觉芳香扑鼻。仰头长笑，满意地领着剩下的虾兵蟹将一道浮水离去，留下一队侍卫将赤霞宫围住。躲在珊瑚后的蚌族侍从鱼贯涌出，扶起他们的蚌王和王后。蚌王愤恨甩袖，不肯再坐到王座上去。几位服侍的侍女哭哭啼啼，为他们的公主伤心难过。王后抱着怀中的女儿，扬天痛哭：“你为何要答应！”赤霞宫内悲声四期，泪珠不断。
　　“父王，母后，是一族之君，我是蚌族公主，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整个蚌族跟我一起陪葬呢。”
　　王后看着自己懂事的女儿，满眼心疼，将她笼入怀中。她虽是一族之长，也是一个母亲，终是不能忍受将自己的宝贝任人糟蹋。
　　瑶娘悲切道：
　　“那龙二好色，贪新鲜，等过了几年，女儿年老色衰，自会有新人替代。若那时我能侥幸出来，再回到您二老身边侍奉。”
　　蚌王悲叹：“我为一族之长，却不能保护妻女，另妻女受辱。如何担得起这一组之长！”
　　一家人在这空荡荡的赤霞宫中抱作一团。
　　文清看的胸闷气恼，挨过去，看着望舒问道：
　　“魔君大人，我若追上那龙二，能不能揍他一顿。”
　　望舒摇摇头，见文清一脸失落地眼神，灵机一动，安慰道：
　　“这是瑶娘的走马灯，你自然是动不了，也改变不了的，若你真的气不过，待我们出去，我带去你北海，打那龙二太子一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