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书》随闲

6、妖兽

　　文清已经在巨峰洞的洞顶修行了一夜，这里实在不是个适合吐气吸纳的好场所。文清伸了伸懒腰，狠狠搓了搓鼻子，在九重天待的太久，对浊气异常敏感。
　　浊云蔽日啊，文清感慨。经过一夜观测下，文清发现巨峰洞附近针落有声。并无虫蚁鸟兽的生息。多亏这几年武川山神容长日日尽心竭力来这附近净化浊气，不然，此处生灵会都何种境地，确是难说。
　　只说此处的野兽，皆是一副内外交困，死气沉沉的模样卷缩在浊气中。文清捡起手边的枯叶，叹口气，那枯叶便化为烟灰不见了。这附近的花草都是如此，虽有其行而失其灵。不远处边有许多枯枝树干上零零散散站着些大大小小的鸟儿。看上去也都是萎靡不振，随时一脸坠地的样子。
　　文清环顾四周，那洞穴口足有十米款，像一个凹陷诡谲的巨盆扣在这山柱间。洞口处黑云缭绕，想是有水流伴着风声飒飒作响，也不知这洞穴内有多深，多大，是何景象，能不能在洞里打斗。
　　文清不敢轻率出手，只看附近乱石丛生，枯木成林，鸟兽在这里枯坐等死等这一夜，就有诡异之感，这一夜，一上午等来下，并没见那妖兽有何异动，倒像是个不吃不喝一心修炼的道人。文清心想，如不然先抓来一只鸟儿来试试这周围的煞气有多凶。
　　他倾身飞到不远处的古树林上，这些曾经的巨树，如今已经石化，文清站在枝杈间，那些鸟儿仍是不惊不乍，一团团蹲在树杈上，像是长在了那里。
　　文清随手抓起了一只鸟儿，那浊气便缠上手来，文清大抵明白，这附近的鸟兽怕都完全被浊气侵蚀，失去了生气。
　　他还没来得及松手，手中的鸟儿颓然凶恶，毛羽耸立，双眼杀出凶光，尖锐的鸟喙疾速朝着文清的手臂刺戳。文清避闪不及，被弯曲的喙尖勾破了皮。
　　红色的血珠破皮而出。淡淡的血腥味像是极品美味珍馐，霎时间周边枯木上的鸟儿闻着血气而动，一只只宛如身灼烈火，全部沸腾起来来，满天的翅膀，绒毛和鸟叫声四面八方齐齐冲文清扑来。
　　声音浩大惊动了四处潜伏的野兽，也不知有多少只，是何物种，全都吼叫着，铺天盖地朝这文清扑来。
　　文清情急之下反手翻出法器白檀仙竹扇，挡在深浅，那扇面展开，映得周遭流光溢彩，眨眼间，扇骨化为数十道仙剑，驰风而上，倾泻而下，阵阵剑意飘摇之间，野兽四下逃串，飞鸟嘎嘎坠落，绒毛，鸟毛蒲了一身一地。
　　打斗声和鸟叫声很快惊动了洞里的妖兽。文清来不及思考，便听到一声在刺痛耳蜗得尖锐长鸣，那声音波谲云诡，本是厚重的咆哮呜咽之声中夹杂着婴儿的咆哮，又像是女人的哭喊声，让人匪夷所思。
　　文清迅速飞到洞穴上放得涯顶处，眼见硕大的洞口冒出红紫斑斓的光，污浊之气竟像层云跌宕，一波一波从洞口涌出，那洞穴仿佛化成了一张巨大的黑口像生灵活物一般吞噬，吐纳浊气。文清想，这不是普通的浊气，更像是魔生的煞气。这下更得小心行事了，又为容长长舒一口气：
　　“还好容长谨慎，若是莽撞轻率之人，怕早已神识碎裂，丧命于妖兽之口了。”
　　文清模着手指上光滑的玉戒，不知自己能不能独自降服它。这山林中的鸟兽，他是顾及不周了，至少避免伤及凡人吧。
　　他退后几步，避开从洞口倾斜出逃的蝙蝠，鸟兽，紧闭双眼，捻指弹出白檀仙竹扇，散出百年修为，注入三层的神力。那扇柄闪着金光穿云直上，飞上山顶，于山尖灵气汇聚之处安置阵眼，层云退散，金光弹开，一个巨大的光膜铺陈开来将整座武川山笼盖。
　　山下，化为小道士的武川山神容长，正挨家挨户送桃仁粉，忽见天空金光四射，一层厚厚的结界将他之前设置的结界覆盖。“看来这妖兽妖兽相当棘手，不知文清神君如何了。”容长想，加紧了脚步，赶在这几天将剩下的村民迁出武川山。
　　文清刚安置好结界，便听到洞穴中水石碰撞，山石炸裂的声音。顿时煞气从洞口向外喷涌，又一声呲牙，嘶吼地哀嚎。“哐噔”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团夹杂着碎石崩出山洞外面。
　　那怪物浑身乌黑，四肢粗壮，分不出脖子和躯体，猩红着眼睛，龇牙咧嘴，沥沥喇喇往身上，地上滴着津液，毛发和碎裂的粗布虬结在一处，战战巍巍的爬起来。文清觉得，这应该是小六口说所说的人，怪人。
　　与其说这是人，不如说是有着人的特征的怪物。这个怪物到底是谁？是那妖兽的同伙？为何被那妖兽踹出来。文清侧身飞下，打算先收了这怪物，解决掉小麻烦。那洞口轰隆作响，巨大的妖兽从洞口跻身而出。
　　这妖兽足有一丈高，五尺宽，定着巨大的腹腔，浑身布满长毛，煞气从毛发中渗出，那些长毛像是一张一张蠕动的嘴，一呼一吸之间吞生气吐浊气。他双手双脚并立同长，行走如猩猩一般，每前行一步，便是煞气四生。浑身上下黑云腾腾，也看不清面目外形，只有红彤彤两个眼洞发着光，呼哧呼哧发着粗粝的喘息声。
　　那妖兽刚钻出洞口，便拖着厚重的身躯一脚踹下，在地面刻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文清避闪到枯木之上，地上那怪物躲闪不及又被他一脚踹飞，撞在了一块巨石上。
　　那怪物嘶吼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来，惊惧地尖叫着往一边躲。只是那妖兽似乎没了心智，更是暴躁，不管是何声响，只管聚气拳头往声响处捶去。
　　文清躲在树杈上闭息看那怪物东躲西藏，一边看那妖兽移动，那妖兽脚印大，足有半米宽。那些脚印的脚趾处总变得弯曲的鸟爪，文清总对这脚趾印有熟悉之感。至于那怪物，虽然狼狈却也不敢逃太远，只管往巨石后头躲，跑来绕去，不像那些被浊气吞噬的圣灵那般失去了神识，这怪物颇有些受虐的意思。
　　那妖兽又是一拳飞出，将好把那怪物和巨石撞飞，这次那石头后面是片断崖。眼见那怪物就要飞出去。文清下意思飞身而上,试图救他一命。那妖兽听到响声，呼哧着浊气朝文清袭来。他身躯庞大，举手抬足皆是浊气，文清措手不及与他打出的煞气插身而过，只得放出扇子与那煞气缠斗。眼见那怪物就要坠下断崖...快来不及了。
　　一条红色的蔓藤飞射直下，卷起那怪物，将他捞了起来。文清往上一瞧。
　　只见一个肩宽体长，红衣红发的男人立在洞穴的洞顶处。那怪物正趴在地上被藤曼困得结结实实。那男人冲他邪魅一笑，朝他抛出一个胜利的媚眼，扭头拖着地上的怪物走了。
　　文清顿时觉得七窍生烟，喘不上气来。这是什么情况？从哪里冒出个人物。文清想，一边闪避，一边骂道：
　　“找死！”
　　那人的红色藤曼绝非凡品，此人不知是何身份，眼下一时也解决不了这妖兽，在不追可能就来不及了。文清气绝，即刻不再和妖兽纠缠，收起白檀仙竹扇飞升而上，往那男人的方向追去。
　　那男人并未走太远，红色的藤曼的一头缠住他右手两根手指上，另一段将地上的怪物团团缠住，竟如同沙漠中的蛇一样，缠着那怪物向前蠕动。
　　远远看去，竟像是一个男人牵了一只大型宠物。
　　文清人还未到，扇子便以飞到，白檀仙竹扇展开扇骨，化为仙剑朝男人刺去，男人并未出招反击，只是掌心向外，一手接住他了的神力，艳红的长发和衣领四下飞散，婉若游龙。
　　文清落到他面前，收回剑意，冷冷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男人微微一笑，抬手握住指着他胸口的扇子，将它还给文清：
　　“这把扇子不错，可要请收好。”
　　文清见他不回答，也不在问，他接过扇子，反手化为一柄长剑，指着地上怪物道：
　　“公子随时可以离开，还请把这怪物留下！”
　　男人戏谑地看看他，又看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黑球，说道：
　　“我为何要留下他，他身上可是写了你的名字？”
　　“你心知肚明！”
　　“你不要无理取闹。”
　　...
　　文清沉默，这对话怎么琢磨怎么不合适。但此人单手接住他的神力，毫发无伤，可见并非凡人，神力深厚。难道是天上另外派遣的神官？难道要先自报家门，表示出我们目标一致的态度？于是文清神官收了扇子，清了清嗓子，态度真诚的作揖行礼：
　　“嗯，嗯，在下文渊殿，文清，敢问公子来自哪一境？”
　　那男人听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他暗自道：
　　“你这小神倒是有趣的很。”
　　男人低头摸了摸手里的藤蔓，想了想说道:
　　“吾乃战神坐下，朱雀大人殿中的执笔神官的副官。”
　　“”
　　“文清神官？”
　　朱雀圣君哪里有什么执笔官？文清自觉又被眼前的男人戏耍了。如果不能和平共处，看来要靠武力解决了，他伸出右手，掀起一阵清风，瞬间神力飒飒：
　　“若我打赢你，可否将这怪物让与我？”
　　男人摆弄着手中的藤蔓，调侃道：
　　“你们神仙都是一见面就打打杀杀么。”
　　文清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那我如何才能带走这怪物？”
　　“带走？”
　　“对！”
　　“你一定要带走吗？”
　　“一定!”
　　“那你跟着我吧，我拿到想拿的东西后，自然将它给你怎么样？”
　　“一言为定！”
　　文清收起神力，说了声：
　　“走吧！”
　　男人看他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
　　说罢，牵着手里的宠物，甩开手臂，一步一个脚印朝山下走去。文清楞在那里没有动，男人走了几步，没听到动静，回头问道：
　　“怎么还不动，可是后悔了？”
　　文清脸色一下子垮掉了：
　　“说走就走啊，真的走，为什么不飞啊？”
　　男人看着他耷拉的脸，觉得甚是有趣：
　　“说走当然是走，说飞才飞！”
　　“飞的快！”
　　“你说的，走吧！”
　　文清无言以为，说到做到，只好大步跟上。
　　两人一怪，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文清想了想这一路的对话，总觉得对方一说话就在戏耍自己，他决心闭紧嘴，和怪物无关的话便不再说了。
　　男人斜眼看看他，见他脸色又恢复了一派清明，于是问道：
　　“你们神仙都是动不动就飞来飞去的么？”
　　文清内心想着：“神仙当然是要飞的，不飞怎么是神仙呢”嘴上却不啃声。
　　男人见他不说话，又问道：
　　“你怎么不问我，姓甚名谁？”
　　...
　　“为何来此？”
　　...
　　“家住何方？”
　　文清一个没忍住：
　　“这句我没问！”
　　男人噗嗤一声，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不肯再和我讲话了？”
　　文清真是恨极了自己这张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