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出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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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过去多久，龙二失去了耐心。他大步推开祭祀的族群，走到断崖处。那龙二刚向前走了两步便感觉身受锁龙柱的影响，浑身气血被压制头昏脑涨，连向前迈步都有些吃力。
虽然仅有方圆四五里的距离，断崖处邪风席卷，衣袍纷飞，此处本就举步维艰，断崖外的深渊中又有持续有水雾和砂石翻飞，平日里族人根本不敢靠近。远远观望，整个锁龙柱也像是在摇晃一般。
瑶娘见龙二在断崖处盘旋，也趁乱跟上，躲入前方。
从瑶娘隐藏的珊瑚丛处看去隐约能透过黑云和水雾中看到捆绑在锁龙柱上的蓉蓉。此刻她四肢瘫软无力，身上挂满被掀开的鳞片和肉眼能见的伤口。
这锁龙柱一旦锁住龙身，若不见龙血，不取龙珠便不会轻易解开。瑶娘手中攀附的珊瑚珠在她手心化为粉芥。她咬破了嘴唇才遏制住横冲上去的冲动，红着眼睛耐心潜伏。
龙二看着眼前的龙身，浑身不自在，他原身也是一条青龙，想来蓉蓉原身与他有几分相似。他停下脚步内心总是不安，虽然平日里没有亲子之情，蓉蓉总归有他的骨血，又是他下的命令。他徘徊来去，揉弄了几把头顶还是心虚地回身又看了两眼。即便无人听见，他仍旧口中默念有词自我安慰道：
“你莫要怪我，我将你养这么大从没虐待过你，你要心存感恩。你要想报仇就找我爹，就是你爷爷，是他要东海不要你。”
他脸色犹疑片刻又加上一句：
“去找那个黑衣人，他长得美，你一定能认出来，都怪他出的主意，你找他报仇！”
龙二对着自己说完这番安慰的话，立刻感觉好受了许多。
这时，舞乐声停，驻守锁龙殿的海妖巫们停止了祭祀，齐齐匍匐在大殿之中。
她们样貌极其古怪，面部扁平，眉眼距离极宽，脸颊双侧布满红色和黑色的沟纹，墨绿色的头发像海藻一般高高竖起，身上长着长短不一的触手。为首的妖巫举挥舞着双肩的触手，举起双手，她胁下两侧长有鳍翼，鳍翼由着手臂的起伏像扇子一样闭合展开，只见她飞跃过各族族群来到锁龙柱前。昂首高声吟唱，她的歌喉幽怨悠长非常好听，声音里似有种魔力如魔音贯耳，音波传出海域飞往天际。
原本匍匐于地面的海妖巫们听到声音齐齐腾飞，她们旋转着飞到断崖处，手牵着手将停在断崖边缘将大半个个锁龙柱包围。
龙二，北海各族的族人以及文清都被这诡异又昳丽的场景吸引，齐齐抬头仰望着立于半空中的海巫妖们，在深蓝的碧波下忘记了吵闹。直至歌声停止，伫立在下处的族人们还未回过神，海妖巫们裙带和触角齐舞，她们双双展开侧翼，于空中起舞，周身的魔力化作斑斑点点飘向锁龙柱，被锁龙柱一点点吸纳。
锁龙柱的柱身渐渐变得躁动不安，不多时，一道日光刺透海绵照射在石柱之上。
龙女在蚀骨的冰冷中绝出一丝温热，他疲惫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被那束从海面打来的白光惊醒。本是温柔的阳光此刻照在这条被束缚的小龙身上，显得格外悲伤和凄凉。
她年龄还小，五识并未打通，此刻还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只是本能害怕这里的阴鸷和疼痛，害怕身后刺刀一般冰冷的柱子和身上千斤重的锁链。一滴眼泪从龙的眼角滑落，她想念自己睡觉的宫殿，想念母亲的双手和怀抱，而越是贪恋温暖越觉得周身冰冷难忍。
四周的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睁开眼睛也逡巡着往殿内看，那里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有她见过一两次便称呼为父王的人。她挣扎着四肢妄图求助，越是挣扎，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越是缠的紧。
锁龙柱汲取了海巫妖的力量变得躁动不安，柱身涨大仿佛长出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极细的钢针，那些钢针瞬间刺透过他的鳞片，订入须肉和龙骨，龙女还未回神，痛苦已经如惊涛巨浪冲刷骨血。呜嗷！龙吟长啸，她眦目喷张，狭长的身子如炙火煎烤七曲八扭挣扎在一处，挣扎处具是撕裂的鳞甲一片片带着光斑坠入深渊，消失不见。
龙身扭曲过处，锁龙柱上皆是黑红的血斑。血气渐渐飘散。锁龙柱吸食龙血发出暗红色的淡光，等不及要劈开龙身取出龙珠。龙二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失魂落魄，只觉得浑身的疲软古脆心神动荡，面色惊慌，不由自主向后退却。
龙女仰天咆哮，痛苦地声音穿透深海飞入九霄。海面阴云阵阵于之呼应引来狂风怒号电闪雷鸣。水面化作巨浪滔天搅弄的深海各处地动山摇。锁龙殿内，龙女的嘶吼声震耳发聩，回音游荡，海域的波动连带着整片断崖抖动，礁石碎裂。深海各族族人许久不见这样的场面，兵士和族人震地东倒西歪，各各面色惊惧惶恐不安，或惊声一片，或四下窜逃，惊叫声，奔走声，场面堪称混乱。那二公子生怕被波及，早早逃离了断崖边缘，飞回内殿。
趁四下混乱无人关注，瑶娘化身的水雾蜿蜒飞上，攀附在锁链上，沿着锁链迎着暴虐的飓风往锁龙柱的方向挪动。她的水雾被暴虐的精钢之气拖拉的冗长，一点一点卡着锁链的缝隙前行。
文清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只是拿不准她想如何救下蓉蓉。望舒在一旁静静看着，一眼瞄到文清握紧的拳头，便知他心软，一路虽然不多言语，内心定是思绪万千。他摸了一把悠哉趴在文清肩头沉睡的猫儿，反手将它化为一颗桃核大小水晶般的珠子。那珠子飘飘然飞入了文清的灵袋。文清回过神，摸了摸灵袋问：
“魔君为何将它化作珠子？”
“文清想问地是它能否还能变成猫儿吧？”
文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你放心，你若想让他出来，下次取出珠子将它放入水中即可。”
文清点头感谢，问道：“魔君为何想起将它收起来。”
望舒看看瑶娘的方向解释：
“想要锁龙柱解除锁链，必需用龙珠的精魂安抚锁龙柱。这瑶娘怕是活不久了！”
文清立刻明白了望舒地话：“她要把自己的心脉取出来给蓉蓉！”
文清和望舒猜想的并没错。
锁龙柱展开，像一面巨大的绞刑台，龙女贴在柱身的龙鳞碎裂，皮开肉绽。她本能的祭出神力去抵御蚀骨的疼痛，嘶吼声穿透整个北海。眼见着缠缚在她身上的铁链被一道白光裹住，瑶娘顺着锁龙链抱住蓉蓉的身体。
龙女已经被疼痛占据神智，她挣扎的厉害，本就因为年纪小而虚弱的心脉更加脆弱。待龙女的心脉被锁龙柱强制驱出龙体，她便会丧失心脉而亡。
众人在地动山摇的晃动中看到那跟铁链出白光刺眼。瑶娘附着在铁链处，将一身修为祭出，全身经脉聚集在心脉处。她留着眼泪，将两指置于胸口处。“啊！”瑶娘的喊声环绕着蓉蓉痛苦的咆哮在殿内回荡！殿内青光四射！族人震惊！无人发觉蚌族公主藏在此处。那龙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人什么时候恢复了神力。他突然反应过来，瑶娘的目的救蓉蓉，若让瑶娘救走了蓉蓉，毁灭的不是北海，便是他！他怒吼道：“他娘的！快拦住她！你们这群废物！”殿内族人涌动，兵士们举起兵械试图前去阻止，刚到悬崖边缘，便被锁龙柱的威势震慑的头晕脑胀，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海沟！待几个兵士和族人掉入海沟之后，竟无人敢向前。“你这贱人，坏我好事！”龙二心焦如火，踏身上去，使出全力掷出龙鞭，一鞭抽在了水雾之上，恰好打在瑶娘背上。
瑶娘噗嗤吐出一口鲜血，鲜血顺着龙女鳞甲滴落，坠入深渊。时间不多了，瑶娘没理会，继续忍着剜心之痛从心口处取出一只青色的珠子。这青色的珠子便是瑶娘的心脉，珠子散着剧烈的青光，照亮了整个锁龙殿！族人惊呆，指指点点众说纷纭，场面混乱不堪，只有殿内海妖巫见有人献舍心脉，齐齐展臂祭拜祷告。
龙二挥鞭妄想再抽，却被锁龙柱的威力刺激地后退几步，一时间无法用尽全力。
“快住手！”大殿门口，北海龙王带着一位黑衣墨发冷清俊朗的男人出现。
文清和望舒皆认出了他！之前听龙王称他烨皛。
望舒盯着他，看他眼神晶亮有异，不知是震惊，欣喜还是什么，让一张面目表情冷清寡淡的脸上似有地动山摇般的撼动。望舒顺着他的目光查寻，正看到青光闪烁处的瑶娘。
瑶娘挥手伸出一指点在眉心，一条白色的光线从她眉尖划出，那是她的神识，她将神识置于珠子内，珠子爆发出刺眼的光环，一圈一圈发散到整个大殿内！
龙王甩开龙二搀扶的双手，来不及奔致锁龙柱，瑶娘已经一掌拍在龙身五寸处，将一颗龙珠打出体外，她顺手握住了那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龙珠。蓉蓉闷哼一声垂下了头，北海内的龙吟渐渐散去，蓉蓉没有了痛苦也失去了活力。
龙血以尝，龙珠亦掷出体外，锁龙柱威势减弱，锁龙链刺刺拉拉慢慢松弛往海沟的深渊处退却。瑶娘和蓉蓉被锁龙链抛下，化出原身，瑶娘周身的血液从心口处留出，两人皆是唇色惨白，脸上再无血色。她笑着将女儿搂抱在怀里，顺势把漂浮在自己眼前的心脉打入蓉蓉的体内。
刹那见，文清和望舒被走马灯抽离，文清尖叫一声，望舒握紧了他的手臂，文清这才发觉，他们最后附身在了瑶娘体内。
文清感觉出龙珠从瑶娘的手心滚到指尖，再从指尖无力地滑落。他们从瑶娘满是泪水的眼睛中径直看到了龙王惊惧的身形和殿内各族族人乌压压的影子，听着各种嘈杂的惊惧声，叫骂声。
最后在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光里闭上眼睛，一切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出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