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书》随闲

13、锁龙

　　在龙二的命令下，瑶娘被监禁在自己房间内，不知蓉蓉有没有被圈禁。只从侍从处听说不允许她二人在走动，更不允许她二人见面。瑶娘心知蓉蓉虽然多少有了些神力，只可惜他还年幼，无法打破龙宫的禁制来见她，便装作心灰意冷的样子。不再求助瑶娘沉默的像一尊石像。她转而每日在房内修行打坐，试图强行运转心脉，一次一次尝试，一次一次失败。
　　走马灯也开始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文清问道：
　　“她的记忆为何会突然断断续续？”
　　文清小神飞升千年，竟对神仙之事所知甚少啊，望舒一脸嫌弃又疑惑地看看文清，还是解释道：
　　“强行运转心脉如强行逆流江海，正像一个凡人肩挑一座仙山，所感知的粉身碎骨之痛。她每强行运转一次心脉，便如同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文清愕然，恍然间又想起来千百年前的父母兄长，他低声唱到：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我，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望舒为之动容，他并未说什么，捻指施法，脚边幻化出一只水做的梨花猫儿，杏儿眼，扁平嘴，长尖耳，点着脚学着猫儿的性子伸展着身子用头和身子蹭文清的衣袍。因为是海水幻化，没有花纹和毛色，奇奇怪怪的倒也可爱。
　　文清噗嗤一笑，仰头见望舒正看着他笑。倒像是千年前的兄长宠溺的眼神，一时间，眼圈发红，他不好意思的弯下腰搂抱那猫儿。那水做的猫儿灵巧的爬上他的胳膊，蹭到他的肩膀处去舔他的脸颊。文清只感觉脸上有水珠滑过，又痒又轻柔，他摸了摸那猫儿，滑溜溜像软玉一般。那猫儿拿鼻尖轻嗅他的长发亲昵地窝在他耳畔不动了。
　　“谢谢魔君大人。”
　　望舒伸出手在摸了摸文清耳畔的猫儿，轻声道：
　　“文清不必客气。”
　　不远处，瑶娘尝试多次，猛地咳出一口血，掌心有了一些微微升腾的神力。文清冲到瑶娘面前，仔细辨认，确实是神力。
　　“她神力恢复了？！”
　　“那劣质的避神珠压在她神脉几百年，想必也快破碎了。瑶娘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瑶娘回过神，自然喜不自胜。她赶忙调息运转周身神力，又试了一次，仍旧被迫吐出一口血来，她拿衣袖抿去嘴角的血珠，一脸欣慰，开心地握住手中升腾的神力，像握住了仅有的希望。
　　终于成功，历经几百年挣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修为，瑶娘翻身下床，从珠帘后的水墙中掏出一个珠宝盒子。文清跟上去一瞧，原来是装了几颗修补神力用的药丸和仙果。瑶娘将那几颗仙果吃下，又拿起两颗药丸吞下。
　　果然神力犹如顺风而下在她周身萦绕。不多时，消瘦的身体一点点丰韵，疲弱和凡人身躯的衰竭慢慢褪去，她一点点变回了曾经蚌族公主的神韵。为确保无虞，瑶娘又重新调试了神力，还好并无不适，她走到门口抬手将门口的禁制破除，而后躲入门后，大喊一声：“你放开我！”挥袖掀起房中的八角玉石桌往门上砸去。
　　嫩外守着的虾兵蟹将们只听到一声喊叫，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瑶娘的房门噼里啪啦一阵颤动。守卫的兵士被一声巨响震地衣袍飞动。几个兵士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聚过来，为首的兵士推门而入。四下张望见屋内空无一人，地上倒着碎裂的石桌和石凳；果盘，茶具滚做一地。为首的人大喊一声：
　　“这他娘的人呢？”
　　“快，兄弟几个快进来搜一搜！”
　　几人听闻，心下不知该如何交差，皆是面如死灰慌慌张张蜂涌而入。
　　只待兵士们都走入房间，房门啪一声瞬间闭合，一道青光闪现，瑶娘从门后闪出，顷刻间她手中托着一只张开的白色蚌壳双眼紧闭，水袖与长发横飞，蚌壳中飞出一圈白色泡沫夹带着长袖如长虹穿刺而行，那几个兵士转回身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横越穿插而过的水袖紧紧捆绑在一处。
　　白色的泡沫飘然而至将那几个虾兵蟹将一个一个从头到尾裹上一层透明的薄膜。那几个人才刚来得及张嘴喊叫，声音还未脱口，已经被捆成一团，又被蚌族的水膜裹上，即刻变作石像雕塑一般，嘴歪眼斜，歪歪扭扭地倒在一处，头盔兵械掉了一地。瑶娘长叹一口气，上前对着这几人踹了几下，见毫无反应，才放心。此刻她才着实确信自己恢复了部分修为。
　　来不及细思，她脱门而出，赶往蓉蓉所住的凌波殿。推开门却见屋里水光波动，空空如也，已经许久无人入住的样子。瑶娘的眼泪脱眶而出：
　　“蓉蓉，到底被囚禁在了哪里？”
　　瑶娘施法化为水注沿着龙宫各处宫苑殿阁一路找寻，文清和望舒紧跟在她身后，见龙宫宫宇华丽，绵绵成片，只是这宫内并无太多人，一路追过去，竟没见到几个侍从。瑶娘心急，并未注意深海的变动。
　　望舒抬手指了指海域北侧对文清说：
　　“你瞧。”
　　文清举臂张望，远远看去那处似有紫光，相隔还有段距离也看不出具体是何物，只是一团一团黑乎乎，黏绵绵像是正从北方围过来。文清不解，问道：“可是天象有变？”
　　望舒并未作多解释，只是沉声道：
　　“恐怕并非天象。此事有异，你我出去之后，需要赶往北海一趟了。”
　　瑶娘着急，眼见找不到线索，眼见从拐角处走出一位花枝招展的娘子，款步姗姗，口中叼着鱼饼，走的舞步风声，婀娜多姿，此人正是龙二刚从海市中搜罗的□□蛇族的蛇仆女，正值得宠，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也许她知道些什么。瑶娘焦急地喊了一声：
　　“鱼蛇娘子！”
　　那鱼蛇娘子还以为自己偷吃被抓包，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变貌失色，连接后退几步。瑶娘现身在鱼蛇娘子面前。那鱼蛇娘子一张嘴，鱼饼掉在了地上，也忘了去接。因着瑶娘恢复神力，容貌也复原了些，这鱼蛇娘子一时竟没认出眼前是哪一殿内的娘子。
　　瑶娘等不及鱼蛇娘子回神，扯着她的肩膀问道：
　　“你可知蓉蓉被关在了哪儿？”
　　“蓉...蓉？”
　　瑶娘一听，更是心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
　　“对，我的蓉蓉，我的龙女，她在哪儿？”
　　这鱼蛇娘子还未搞清楚状况，脑子转了半圈，支支吾吾道：
　　“应该在...弑龙殿吧。”
　　弑龙殿！那是将恶龙扒皮抽筋，刮鳞削骨之处！瑶娘毛孔紧缩，双目失神，脸色灰白，犹如五雷轰顶！
　　弑龙殿？文清和望舒面面相觑。转瞬间已经被瑶娘的记忆带进了弑龙殿。瑶娘化为水烟躲在水洞礁石后面。
　　弑龙殿水雾缭绕，煞气极重，中央大殿内，海族巫妖正歌舞祭祀，魔音四起，海妖乱舞。一侧是海底断崖，那断崖深处耸立这千丈锁龙柱，黑水环绕，水雾缭绕，此刻龙女蓉蓉正被锁龙链困在柱子上。瑶娘急切想穿过去，奈何殿内侍从，兵士俱多，各族族长，海妖立在殿内。瑶娘只得安耐住性子藏于昏暗处，静待时机。
　　龙二搂着两个美人端坐在一端，此刻他阴沉着眼睛扶着额头，翘着腿脚焦虑不安，原本也是偏偏公子的模样，却被一身的戾气扭曲的凶穷极恶，他身边的两个美人更是缩成一团，吓得大气不敢出。他暴躁地冲身旁舞神弄鬼地海族巫妖怒吼：
　　“你们这群废物，到底还需要多久！”
　　那群海族巫妖并不害怕他的戾气，仍是面无表情，继续舞蹈，众口一致，齐齐答道：“还需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还要等半个时辰，你们这群废物，这什么破仪式，需要这么久！”
　　那群海族巫妖并不回答，继续舞蹈，口中念念有词。
　　龙二勃然大怒，喘着粗气，发泄一般一脚将身边一个美人踹了出去。
　　那美人惊呼惨叫一声飞了出去，砸到了几个侍从族长身上。几个侍从和族长手忙脚乱推作一团。那美人捂着腹部疼痛难忍抽泣着退到一旁。
　　龙二长叹一声，倒回椅子上，满身的暴虐戾气也褪去不少。抬手将身边的另一个美人拢在怀中又揉又捏。怀中的美人时才刚受过惊吓，浑身颤抖，身板僵直。龙二冷冷地看着怀中的美人，狠狠在她臀部拍了她一巴掌道：“把身子软下来。”
　　那美人不敢不从，依偎在龙二怀中，修神念咒将一身骨肉软作一团，龙二才满意。
　　文清飞身向前，见那锁龙柱立在千丈的断崖深渊中。珠身用两根刚精铁链连接在断崖赤壁之上。那锁龙柱上果然正绑着一条将将四五米的小龙。
　　龙女已经褪去了幼龙时青灰交接的鳞片，周身青光粼粼。她身体还太小，不过锁龙链般粗细，盘踞在石柱之上被锁龙链层层困住。她双眼紧闭，龙角紧贴在石柱上，腹部微微起伏，身上有鳞片被精钢锁链掀起，散出淡淡的血腥味。这锁龙柱和锁龙链本就吸食龙气，对于龙族来说，锁在此处已经如临酷刑，可怜蓉蓉并未化神，遭此叩心泣血之难。
　　文清退回望舒身旁，心里万分的沉重，看着望舒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
　　“据说神族，神兽的子嗣得来不易，这龙二对自己的女儿竟这般狠心，怎配为神？”
　　望舒反问道：
　　“文清心中，何为神？”
　　文清答：
　　“下揆三泉，上旬九天，横廓六合，揲贯万物，而不是龙二与龙王这般虚伪暴虐，自私狭隘。”
　　望舒仰头大笑：
　　“文清为人时出身世家，修身养性，生的一颗慈善心肠。神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山岭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雨者，可称神；精灵鬼怪鸟兽能出言而不死者，可称神。可见万物可成神，神与人与万灵与本性上又有何不同呢？”
　　文清仰头看着望舒，细细琢磨这些话。想来他成神已久，整日修身养性，早已摈弃许多为人时的七情六欲，尽而将修行之路走的窄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些忙，写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