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繁华梦》柳华

23、七、夜重逢 情难抑1

　　铜漏中水滴呜咽，窗外雨声沥沥，寂静的夜被水声添得满满的，仿佛再容不下其他声音。
　　从往事中收回心神，琰秋心中悲叹连连，凄凉岁月泪眼相望，怔如一梦中！
　　睡意袭来，朦胧间却有吵闹喧哗声被雨隔着，又终究隔不住，阵阵飘进耳中，脚步声走近，零乱奔跑的，带着铁器碰撞的…由远及近，在窗前都化为雨声。
　　琰秋猛坐起，隔着纱幔，就见窗外灯火如昼，将拉长的雕花窗格清晰地映在青石砖地上。
　　屋内也是一亮，流波起身摘了灯罩子，琰秋撩开纱帐，就见她擎着灯站在地中央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小姐…”，话还没说，就被一阵粗野的敲门声打断。
　　琰秋笑了，两年逃不开的梦今日成真，胸中竟万分平静，并无分毫的惊惧，难道不该笑吗？
　　“开门吧，看看是谁？”琰秋神色镇静不带一丝波纹，径自披衣下床趿上芙蓉履坐到外间榻上。
　　流波迟疑了一下，看到琰秋如此淡定，便勾起半幅帷幔，开了房门。
　　门才微微开了一个缝，就见华伯一身雨水，神色惊惶，身后一队铁甲军士手中高擎着火把，腰际明刀在雨中显出冷冷寒色，无遮无蔽的淋在雨中，却纹丝不动如同铁铸，一个将军样的人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快去请你家小姐吧，我也好回去复命。”
　　华伯一把抓住流波手臂进了屋，手上温度冷如寒冰激得她冷颤连连，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被冻住。
　　琰秋一见华伯大大吃了一惊，他虽上了些年纪，却从来都守着分寸，言谈举止沉稳中透出阅历沧桑，这样的失魂落魄是她绝未见过的。
　　正要说话，就见华伯脚步踉跄走到近前，脸上还挂着雨水，身上衣服已经湿透，灰黑斑驳的头发有些凌乱，悲呼一声就要跪下，吓得琰秋紧迈了一步伸手扶他坐在椅上。
　　看着华伯痛苦万分的样子，琰秋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打断了他哭诉，吩咐流波取手巾、熬姜汤，语气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华伯接过流波递到手中的巾帕，用力在脸上一抹，满腹话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却看见琰秋目光坦然，不带一丝慌乱，脸色惨白沉肃，不由暗自叹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还是找上来了…，华伯，先喝杯茶暖暖身吧！”琰秋淡淡开口，接过流波端来的茶，递给华伯后，自己也端起啜了一口，却皱眉说道，“流波，我不是说过云雾茶要两遍才出味儿吗？性急了吧？”
　　未等流波说话，华伯蓦然开口：“小姐，是，是他们来了。”
　　两人目光齐齐聚向琰秋，她却嫣然一笑，“躲来躲去，终是逃不过，他们是如何找来的，必定是拿什么要挟住了你吧？”
　　“小姐，老朽无能，不能护小姐周全啊！”华伯老泪纵横，托着茶杯的手颤抖不已，长久以来，他一直以父辈慈爱之心看护琰秋，结果还是他引狼入室，怎能不痛苦自责。
　　“华伯，现在什么样的时事，我这样一介孤女还求什么周全，随波逐流罢了，你这样自责倒让我更加不安，原是我带累了你们！他们没有为难你吧？”琰秋极力忍着泪，她若此时软弱仓惶，那么这些追随她的人又该当如何？
　　“我的命又值什么，只…只是莫夫人的药停不得呀…”，窗外似有不耐的轻喝声传来，华伯便言简意赅将白日之事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