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回忆录》晏红衣

34、科举

　　“姨母安好。”“姨母安好。”
　　章岁暖柔柔一笑，“还有几日就要参加会试了，功课温习可还好？”
　　“姨母放心，我等绝不会让老师丢脸。”其中一位蓝衣少年笑道。
　　“澹山青，谁不知道你今年乡试得了魁首，如今陛下广开恩科，若是你再能中了会试，老师可要乐开花了。”另一位白衣少年调侃道。
　　“哎，许辜泓你这话可太酸了，以澹师兄的文采，说不定连中三元也未可知。”另一个少年开口打断道。
　　“赵复存，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许辜泓瞟了一眼赵复存，傲娇道。
　　“好了，在姨母面前还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澹山青笑着呵止二人。
　　“无妨，你三人正直青春年少，是该打打闹闹的时候呢。”章岁暖笑着摆摆手，“这是姨母自己做的果子，你们可别嫌难吃。”
　　茯沫乖巧地将食盒递给三人，赵复存抢着接了过去。
　　“多谢姨母，小师弟这几日很乖，也跟着我们看策论题呢，姨母放心便是。”赵复存笑道。
　　“有你们照看，我自然是放心的。”章岁暖欣然，“好了，忙你们的去吧，我去瞧瞧钲儿。”
　　“姨母慢走。”
　　三人看着章岁暖消失在视线内，他们自然不是什么真的姨母与外甥。只不过是章岁暖与高夫人相处下来，十分投缘，以姐妹相称，便让他们都称她为姨母。
　　就算高清仪再如何有才华学问，他的学生也不可能高攀皇室，如今喊毓妃一声姨母，喊三皇子一声小师弟，便已经是他们修来的福分了。
　　而且姨母是真心对他们好，每次不是糕饼点心，就是笔墨纸砚，从来不曾亏待。甚至有时候，还会指点他们在政治上的观念。
　　高清仪毕竟是搞学问的，在政治上终究是差了一些，有章岁暖从中点播，澹山青心中更加有把握一举夺魁。
　　九月会试放榜，果不其然，澹山青中了榜首。
　　澹家历代都止步于秀才，如今终于出了一个青苗，族老们更是聚在一起，决心施粥五日，以庆祝澹山青中榜。
　　高清仪更是开心，因为不仅澹山青中了榜首，许辜泓、赵复存都中了榜。在家里忙着设宴，庆祝这喜事。
　　章岁暖也跟着忙里忙外地帮着采买，高夫人心细，赵复存只有母亲抚养，所以高夫人选了竹衣坊的衫裙胭脂作为礼品。
　　“好巧，又碰见姑娘了。”
　　身后清列的声音响起，章岁暖回过头看去，原来是竹衣坊的少主，谢遗祯。
　　“谢公子，好久不见。”章岁暖得体地行了礼。
　　“姑娘不必客气，我见姑娘在此挑选了许久，可是没有心仪的？”谢遗祯关怀道。
　　“谢公子还是称呼我为石夫人吧。”章岁暖微微笑道，“我想选一套衣裙送给比较重要的夫人，夫人的儿子刚刚中了榜，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适合。”
　　谢遗祯无奈笑道：“石夫人形容的太模糊了，不若你说一些这位夫人样貌、性格如何，在下为夫人搭配一套。”
　　“我也没见过这位夫人，听说性格有些严厉，长相嘛，长眉杏眼，身材瘦削高挑。”
　　谢遗祯微微沉思，选中了一套深蓝褙子，烟紫的宋裤，“石夫人觉得这套如何？”
　　衣服虽然简单，没有什么花纹，却是蚕丝所制，手感柔滑。
　　章岁暖越看越喜欢，觉得谢遗祯选的妙极了，“不错，谢公子眼光独到，怪不得竹衣坊声名远播。”
　　“呵呵呵，石夫人妙赞了。”谢遗祯开心地笑道，“这盒玉荷粉，颜色浅淡，以养颜为主。”
　　“都包上吧。”章岁暖挥挥手，“多谢谢公子了。”
　　“石夫人不必客气，若有需要，夫人派人来知会一声便是。”谢遗祯态度谦逊，温和有礼。
　　章岁暖微笑着点点头，不再与他客套，带着萤心便离开了。
　　高清仪虽然清高，却不迂腐，所办家宴，男女同席。学生的父母都很敬重高清仪，赵复存的母亲知道章岁暖也是独身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当即对章岁暖刮目相看，举杯对饮。
　　“赵夫人也太爽快了，我喜欢，再来一杯！”
　　章岁暖也上了头，跟赵夫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相上下。
　　看得旁人连连摇头，石霄钲更是呆住了，往日母亲端的一副高高在上，仿佛画中观音一般，哪里见过她如此洒脱不羁。
　　散席之时，大家都陆续离开后，章岁暖也拍桌而起，直奔树后屋檐上的赤骁而去。
　　赤骁害怕惊扰了住民，只能将章岁暖往偏僻地方引，萤心和茯沫急得跺脚，追也追不上。
　　两个人，你一招我一式，赤骁头疼的紧，既不能伤了她，还要防住章岁暖的阴招。
　　冷令一脉里，章岁暖轻功高，武功却不算好，胜就胜在她的各种阴招，层出不穷，让人应接不暇。
　　赤骁一个不妨，被章岁暖的风筝线刺穿肩膀，暗中的追思闪出身来，一脚将章岁暖踹了下去。
　　“追思！”
　　“啊！”章岁暖痛呼一声，摔的惨痛。
　　“姑娘？”
　　男子见章岁暖摔了下来，便没了动静，忍不住上去查探，章岁暖忽然翻身而起，一把将男子扑倒，却奈何男子反应也很快，抬腿便将章岁暖剪住，两个人缠在一起，任章岁暖怎么蛄蛹，也挣脱不开。
　　“她好的很呢，倒是你！风筝线如此锋利，可有的罪受了。”追思看着章岁暖便气不打一处来。
　　“主子吩咐我们不许动她一丝一毫，更要保护她安然无恙，你都忘了？”赤骁冷了声音，“追思，暗卫不需要多余的感情。”
　　“滚！你自己爬回去吧。”
　　追思看着赤骁这个样子就来气，一溜烟又猫进树林里了。
　　赤骁看着自己的肩膀，无奈冷笑，追思说的不假，幸好他躲开了，不然现在脑袋和身子都分家了。
　　章岁暖挣扎累了，只能装死。
　　见状男子也不钳制她，爬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章岁暖。”
　　“我叫寒山旭，初入青州，还请姑娘多指教。”寒山旭轻声道。
　　“谈不上，我要回家了。”章岁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
　　“我无处可投，不知道姑娘可否收留一晚？”寒山旭也跟着起身，言辞恳切。
　　“收留你？”章岁暖撇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岁暖晃晃荡荡地往别苑走，寒山旭便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跟着章岁暖兜兜转转地走到了皇宫别苑，两个丫头还在外边着急着呢。
　　看着她和侍女一起进了门，寒山旭这才离开。
　　第二日，章岁暖好不容易才睡醒了，推开窗准备吹吹风，一个人栽倒在她眼前。
　　“赤骁！”
　　追思忙显出身影，上前抱住赤骁，只见赤骁唇色发白，肩膀也洇了大片血迹。
　　“赤心，将人抬下去医治。”
　　章岁暖抚了抚额头，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
　　自知自己做了亏心事，面对追思的眼刀子，她也不敢吱声，默默把窗户关上了。
　　时间就这样，悠哉悠哉，入了秋，又落了雪。
　　十一月初八，殿试放榜，澹山青中了榜眼，许辜泓二甲第三，赵复存二甲十五。
　　三家人一起在青州施粥撒钱，庆祝自己的孩子中榜。
　　很快，十一月十二日，石柳亭下旨，任命澹山青为池州知县，许辜泓为琼州知县，赵复存为翰林编修。
　　章岁暖伸出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池州偏远，最近又闹山匪，想必澹山青去了，就有一场硬仗要打；琼州临海，多有扶桑匪寇，也不是什么善茬。也就赵复存命好，去了翰林院，好好过个十年二十年，也能捞个大学士当当。
　　别苑有温泉，高夫人时常来泡温泉，前日来信，得益谢遗祯找的大夫调养，再加上温泉养护，高夫人如今已有一个月身孕了。
　　章岁暖替高夫人开心，又难免伤感，想到石霄翳，思及师父，免不了落泪。
　　有一瞬间，章岁暖有些后悔，倘若她没有离开崇王府，师父是不是也不会死。
　　年幼时，她看着师父日日望着冷心姐姐，目光哀伤幽远。后来，冷心姐姐死了，师父眼睛里的哀伤消失了，笑不达眼底，悲也不达眼底。
　　可这样的目光，好像在她入宫那天又出现了，那样哀伤悲凉，欲言又止。
　　章岁暖忍不住呜咽出声，若是她能明白，若是她能懂得……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本就是一局死棋，能保住章家老小，已经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