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光》鱼煮水

5、第五抹光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安静又吵闹，沈望舒看着戚愿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戚愿也在看他，这个叫沈望舒的少年，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一眼就能看透，像一张白纸，干净单纯，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了。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是戚愿的。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按下了接通。
　　沈望舒觉得从戚愿拿起手机开始，他的脸色就冷下来了，刚才那点轻松的氛围瞬间没了，电话那头的是他很讨厌的人吗？
　　戚愿接电话没避着沈望舒，但沈望舒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戚愿大都只是应和几声，沈望舒猜应该是家里的长辈吧。
　　电话没打多久就挂了，戚愿有些头疼，顾平升在电话里说他和顾轩霖很久没见了，要他明天去附中找他那个大他一岁的所谓的哥哥，然后一起回家吃饭。
　　戚愿觉得顾平升真是搞笑，光是父慈子孝演的还不够，还要给他演个兄友弟恭。
　　“你心情不好吗？”沈望舒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的问。
　　戚愿抬头看他，眼神让人捉摸不透，“你很关心我？”
　　“我，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沈望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戚愿看透了，他心里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在他的眼神里无处遁形。
　　戚愿没在说什么，他看了看窗外，雨已经越来越小了。“你该回家了。”戚愿轻声说。
　　他当然知道沈望舒喜欢他，太明显了，沈望舒的眼睛太纯粹了，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的内心。但他不属于这里，戚愿也不想把他拉到这空荡黑暗的角落，他该回去，回到他那个纯粹的世界。
　　沈望舒手里戚愿给他的伞，走到路边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心不在焉的走着。他想，戚愿大概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吧，所以才会催他走，戚愿可能已经开始讨厌他了吧。
　　细细的雨丝落到他的脸上，很凉，也很冷，初冬的冷风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前头长长的一段路想，他大概是失恋了吧。
　　周六上午，戚愿在附中对面的路边无聊的站着。顾平升说顾轩霖参加了数学竞赛补习班，今天中午才放假，让他等他和他一起回家。他都多少年没见过顾轩霖了，怎么可能认的出他。
　　戚愿自嘲的笑了一声，踢了踢路边的石头，往附中门口走去。
　　门卫见他这一副乖巧的样子，又听他说是来找人的，就很好说话的放他进去了。
　　附中是盐城升学率最高的学校，整个学校的氛围也和一中完全不同，一派严肃紧张的样子。
　　戚愿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转悠，偶尔路过的学生看到他总会露出小小的惊呼声，然后盯着他看，即使他已经戴上了帽子。
　　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戚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声音，像是在打人。走进去一看，就看见拐角那里一群混混围着一个穿校服的人。
　　戚愿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校园暴力，正准备走，余光瞥见那人被按在地上，脸朝着地。那人很瘦很小，像个初中生一样，被人按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但眼神却很空洞，麻木，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娃娃。
　　“啧啧，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真恶心啊。”为首的黄毛用脚踢了踢他的脸。
　　“卧槽！大哥，那里有人!”
　　混混纷纷转头，看到前面有人举着手机，“干什么!”黄毛一脸暴躁的冲着戚愿吼。
　　“啊，好像不小心拍到了什么呢。”戚愿晃了晃手机，勾唇一笑。
　　“呵，你是哪个班的傻逼，威胁我？”黄毛扭了扭脖子，往前走了几步。
　　戚愿也懒得和他废话了，把手机放进兜里，朝混混走过去。黄毛见他只有一个人，看上去也不会打架的样子，也没怎么在意。
　　戚愿走上前，停在黄毛面前，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朝他单纯的笑了笑，“这么喜欢把人按地上？”
　　混混们被这一笑给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黄毛就被戚愿一个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混混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朝戚愿扑过去。戚愿对付他们这些三角猫功夫游刃有余，出手干脆利落，但也很有分寸。不出一会，一群人就都被他打趴下了。
　　解决完混混，戚愿走到杨安身边，杨安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墙边，眼神还是没什么波澜。
　　戚愿带着他走远了一点，“把你手机给我。”
　　杨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把手机给他了。戚愿拿到手机，把刚拍的视频传到了他手机里，然后又当面把自己手机里的视频给删了。
　　“自己解决。”戚愿无意干涉别人的事，刚才帮忙已经让他觉得麻烦了。
　　杨安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遇见这样的人，没有对他露出半点同情或者怜悯，也没有嘲笑他，好像只是随意的扶了一下路边摔倒的人。
　　“谢…谢。”杨安有些局促的看着面前的人，戚愿今天穿了一件很宽大的黑色卫衣，戴着顶同色系的鸭舌帽，更显得他白皙精致，但也很冷酷。
　　戚愿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走过路口的时候，有个人站在路边，也穿着附中的校服，不知道站了多久。戚愿没管，直接走了出去，他也不想见那个所谓的哥哥了，更不想回那个家。
　　戚愿到人间的时候，郑然正坐在吧台前面。“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郑然倒了杯饮料给戚愿。戚愿这段时间经常来这里，和酒吧里的人都混的很熟了。
　　“给你这小酒吧添点生意。”戚愿绕过饮料，从旁边拿了一瓶鸡尾酒喝了一口。
　　“那小戚你得多来啊，只要你一来，咱们酒吧生意就比平常好的多!”前台杰西兴奋的说着，“老板，要不咱把小戚雇来当吉祥物吧!”
　　“哈哈哈，还是别了，咱可雇不起这尊大佛。”郑然笑笑说。
　　中午酒吧里没什么人，郑然也乐得清闲，和他们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杰西正说着戚愿这一个月拒绝了多少个想追求他的人，门就被推开了，从门外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是杨安。
　　杨安抬头看到戚愿，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戚愿也有些意外。
　　“小安？你怎么到这来了？愣着干嘛，过来啊。”郑然朝他招了招手。
　　杨安回了神，头埋的很低，衣服换过了，没有之前那样狼狈，但右脸还是有点伤痕。他没想过会再见到戚愿，还是当着郑然的面，他不安的看着戚愿。
　　“哦，介绍一下，小安，这是戚愿，你比他大，叫他小戚就好了，叫弟弟也行。”郑然揽着杨安，对戚愿说，“这是我弟弟，杨安。”
　　“你好，叫我戚愿就好。”戚愿对着杨安笑了笑。
　　杨安把头埋的更低了。郑然看着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叫他到里面去休息。
　　“没想到你还有弟弟。”戚愿看着杨安的背影说。
　　“嗯，不过不是亲的。”
　　戚愿有些意外的看着郑然，
　　“我这个弟弟，也是命苦的很啊。”郑然说了一半就没说了，朝着里面的休息室走去。
　　“小安是真的苦，但幸好还有老板。”杰西叹了口气。
　　“杨安，有心理问题吗？”戚愿轻声的说。
　　“卧槽！你怎么知道？”“小安本来有个亲哥哥的，他们都是孤儿院，但后来他哥哥去世了。小安从小就很孤僻不爱说话，自从他哥哥去世后就更沉默了，还自残过，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患有轻微抑郁症。”
　　从人间出来，戚愿靠在公交车站旁，阳光照在他身上，午后的阳光很耀眼，照在这条人间的路上，把路边微黄的树叶染上了一层光。
　　但是总有一些阳光照不到的地 方，在那些昏暗的角落里，日渐腐朽。又或许，会有那么一道光会成为你的救赎，让你在人间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