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想谈恋爱》赵大隐

7、第七本书

　　不过周正的好日子还没到。

　　他先是借口去厕所，赶紧联系上了真正的招商处总经理，把事情的原委稍作修改和润色跟他讲了一遍，最后特别叮嘱，如果搞砸了这件事，恐怕年底奖金不保。

　　随后从餐厅去招商处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里，他一边嗯嗯啊啊的敷衍李书农，一边用手机远程指挥明润人事科科长，让其将招商处的员工资料以最快速度发到他邮箱，总不能到时候见了自己底下员工，连名字和人脸都对不上吧。

　　一行人到达招商处时，玻璃门依旧紧锁着。

　　路尧明显皱起了眉头。

　　周正立刻领导范上身：“这群人是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仗着午休时间居然连个值班的人都不安排，回头是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李书农和徐立帆都没有立刻接话。

　　只见周正拨了个电话，走开了几步路讲了几分钟。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姑娘小跑着回来了。她小心地赔着不是，说自己肚子疼憋不住，在厕所。

　　李书农听到差点笑出声，这味道一闻就是理发店特有的，她心想，竟然还有比她还不会撒谎的人。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准备摸鱼前想好说辞。

　　周正当然没有马上为难她，只是暗暗记下了她工牌上的名字，然后要她安排一间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喝了一口上好的龙井茶，李书农才听了周正一个开场白，就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敲门进来了。中年男子看到路尧明显一顿，但毕竟是久经职场的老油条，很快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他同周正热情握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说了一堆的客套话。

　　然后又自我介绍起来：“鄙人姓梁，名不歪。”

　　周正做起了中间人：“梁总，这位是李小姐，她今天来就是想问和招商有关的事。”

　　他又对李书农说：“梁总专门负责和商户对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也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梁不歪很快抓住了周正话里的重点——尽可能满足要求。

　　他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然后差人拿来了商场平面布局图，将寰宇中心剩下两个店铺的位置优势简单明了地讲了一遍。

　　梁不歪提的这两个店铺缺点不明显，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面积大。所以听完梁不歪的介绍，李书农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有没有小一点面积的？差多40平左右的。”

　　这回轮到梁不歪犯难了。这个大小的，恐怕只有负一楼的角落处才有，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就在他犹豫要说什么时，一直默默充当隐形人的路尧开口了：“其实你既然打算重新开业，倒不如借此机会把规模扩一扩。你选书的眼光很好，再加上寰宇的人*流量，我相信生意肯定不会差的。”

　　顿了顿，他拿过平面图，指了指其中一处，继续道：“而且我上次听周正说，这个商铺正好有文创书籍类品类的政策优惠，价格应该不会高到哪里去。是吧？周正？”

　　被点名的周正强行扯出一个笑脸：“还真是！”

　　李书农依然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但是这个面积有两百平这么大，是我预想的五倍，租金再怎么便宜也肯定超过我的预算了。”

　　这时，另一个隐形人徐立帆也加入了讨论：“农农，扩店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除了卖书，你以前不是还做过书店周边么？面积大了也不愁没地方展示没人买了。更何况，人一多，全都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购物体验很差的。”

　　“但是......”李书农还在拒绝，徐立帆捏了捏她的手，在李书农耳边小声说：“先听听看要多少钱，实在不行，多余部分我来出，就当是我投资的。”

　　周正适时地插了一句：“李小姐，你的预算是多少呢？”

　　李书农报了个数，周正大腿一拍，惊呼：“真是太巧了！我们的租金比你的预算还要少一千块一年呢！”

　　李书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不歪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说出去，以后他不用招商了。可是坐对面的路尧没说什么，他也不敢有一点异议。

　　李书农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倒是徐立帆先开口了：“这个价位低的有点离谱了吧？该不会里面有什么猫腻吧？”

　　梁不歪想，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不过周正胡诌起来也不是盖的，他一本正经道：“这个价位本来就是有扶持文创推广独立书店发展的意思。而且要准备的申请资料也不是一般的多，有一点不符的就要被pass。不过，既然路尧提起来了，那肯定你的书店无论从经营范围还是经营理念都是符合的。那既然如此，干嘛不申请看看呢？我相信通过的概率是很大的，就是繁琐资料一大堆。”

　　李书农听了简直想当场落泪给他看，恨不得三叩九谢提出这一政策的绝世高人。

　　徐立帆对此依然存有疑惑，还没说上话，她的电话先响了起来。

　　李书农是看着她的脸从接起电话后一点点变白的。

　　“农农，我得先走了，家里老头说进医院了。”她一边往包里塞手机，一边起身。

　　李书农要和她一起去，被徐立帆拒绝了，离开前还不忘低声嘱咐李书农如果签合同，务必仔细看条款，有模棱两可的地方一定要和她商量。想想还不够保险，她又把公司律师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李书农。

　　李书农只得目送她离开，一个人留下来应对。

　　周正听到了一点徐立帆对李书农的叮嘱，他嘿嘿一笑：“你们感情可真好。不过今天这合同还签不了，你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把资料发给你，你填一下，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的。”

　　该留的信息都留下后，周正看了看路尧，眼观鼻，鼻观心，最后试探道：“那既然都聊得差不多了，我和老梁就先走了，要么路尧你帮我送送李小姐？”

　　李书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路尧就很自然地应了下来。没办法，李书农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走了出去。

　　一路无言。

　　李书农：“那个......”

　　路尧：“其实......”

　　李书农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怎么开口请路尧吃饭来谢他，没想到路尧居然和她同时开口。

　　她讪讪：“你先说。”

　　路尧耸耸肩：“女士优先。”

　　李书农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就是想谢谢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

　　路尧似笑非笑：“这不是八字还差了一撇么？”

　　李书农吃瘪，强行挽尊：“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没有你我也没有认识寰宇招商处的总经理。”

　　路尧似乎很是认可李书农这番说辞，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对上李书农一脸期待的样子，路尧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行啊，那就今天吧。”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先去喝杯咖啡，然后再去吃晚饭，可以？”

　　李书农立刻答应下来。

　　两人找了一家氛围颇为小资的咖啡店，落座后，为了缓解尴尬，李书农先尬吹了一波路尧看书的品味，又对刚端上来的咖啡评头品足一番。

　　路尧当然看出了李书农在费尽心思找话题，他决定把进咖啡馆之前被打断没说完的话说完：“其实我对开店有那么一点想法。”

　　此话一出，李书农来了精神，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端正模样。

　　“你的眼光可以不要只局限在卖书这个点上。网咖你知道的吧？”

　　李书农点点头。

　　“那既然网吧可以靠装修和卖点精致点心和饮料升级成网咖，书店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书农很快提出异议：“但是食物的残渣和饮料很容易对书籍造成破坏。”

　　“那电脑难道不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么？”路尧耐着性子，“可以开辟出一块饮料供给区，同时提供舒适的灯光照明，座椅，书桌，当然想要来这里看书的前提是必须进行消费。你的收入来源可以不仅限在书。”

　　“其实酒水饮料是很可观的一笔收入，不然为什么餐厅搞活动要把酒水饮料排除在外？”

　　李书农醍醐灌顶，但随后又抛出一个问题：“但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还得专门招一个人负责这块区域？现在的人工费都超级超级贵的！”

　　路尧笑笑，给出三字建议——招兼职。

　　“大学生兼职是很不错的一个选择，我读书的时候就在咖啡店打工过，学个拉花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里离大学城也近，很容易招到人的。如果实在招不到，我倒是有个人选到时候可以推荐给你。”

　　李书农先谢过了路尧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路尧的这些主张听着倒是不错，但和她心里独立书店该有的样子却有不小出入。

　　一家书店，卖书却成了次要的，难免有本末倒置的嫌疑。

　　路尧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书店只有正常盈利，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不管哪种方式作为书店的主要收入，至少书店是以实体店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眼前的。进来书店的人还是可以享受随手翻阅的乐趣。这些是网络购物做不到。”

　　李书农“嗯”了一声，觉得自己多年关于独立书店该有的形态在和路尧的这番谈话后受到了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