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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一百八十六、合欢 之 猫腾鼠跃(清月四话) ...

  •   次日,宫里来人宣旨,大宋使团护卫白玉堂与市井命案并无瓜葛,故赦其逃狱之罪。

      事主躲在屋里不出来,荣冼祖一颗心又抖几下,谎称白玉堂不在驿馆才代为接了旨谢了恩。好在来人似未生疑,并无盘问为难,这一身冷汗才又塌了下去。

      “白玉堂,你这浪子——”老爷子举着皇旨直奔后院兴师问罪,老远就斥,可人还没走进檐廊就见门开。

      一袭白衣临风而立,表情淡漠,不见得理的盛气凌人,也没有一丝洗冤后的欣喜,却是一反平日的桀骜不羁,俊美容貌中透着娴静清和,一时之间让荣冼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生被气得晴日做梦。

      “多谢大人……”白玉堂无可挑剔的揖礼,而后一双眼眸便再未离开接过去的龙纹圣旨。彻夜心痛刻骨难耐,如今手一碰上这明黄轴卷居然又如刀割火炙,如此明目张胆于人前颤抖,也只有老眼昏花的荣冼祖看不清楚。

      他醒了么?

      结果首先惦念的还是爷的清白。

      心狠狠纠结,矛盾于固执与自责之间,情与义,哪个更伤哪个更痛,一向豪气果断的天山皓雪却根本求不到答案。

      他垂目,嘴角翕动两下,自嘲冷笑。

      痛么?白玉堂,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何其活该!

      上京初夏的日头娇艳炫目,晌午就已经暑气炎炎。北院大王带着满脸阴云踏进‘宝鞨殿’宫门,果不其然看见耶律元洪大白天的躺着,几名御医侍立榻旁。

      早朝之时他就隐约察觉御座上的侄子即便遮掩时不时还是会轻咳,言语也是能少就少;一个时辰后按惯例携枢密使到御书房参禀议事,还没进宫苑就被挡了驾,这王爷的警惕立刻升高,细问司宫只是吞吞吐吐的说皇上昨夜没睡好,眼下没在御书房。

      落了座,见耶律元洪满脸是汗,烧的面红耳赤,耶律信德详问一遍病情心疼的叹口气。

      “皇上,既是龙体欠安何必逞强?眼下太平,让臣工们将奏折递送呈来便是,暂缓几日朝堂议事也无大碍。”

      耶律元洪微微点头,而后苦笑着补了一句:“只不过是风寒,却没想到这般不济,其他都还好说,只是宋使那里不能落下羸弱之嫌,所以又要辛苦皇叔了……”

      “臣明白。”耶律信德心领神会。毕竟契丹人是马背上的强悍民族,一国之主是百万铁骑的统帅,若是时常因为生病而耽误朝政,会给世人落下软弱可欺的印象,而这无论是对大宋还是对辽国各部落的藩王们都是个不小的诱惑。

      进药时,明黄睡袍袖管里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白色丝带,吸引了北院大王的注意,眉头当即就皱起一惊:“皇上,你怎么受伤了?”

      耶律元洪闻声赶紧将手囤进袖子,含糊,实是无法解释这段舍不得解开的羁绊。北院大王见状屏退众人,抓起他的左手一看,还好,只不过是系在手腕上的缎带。望着侄子紧张的有些无措,这个慈祥的叔父挑眉问道:“难道这风寒跟他有关?”

      耶律元洪抿抿嘴低下头,没有言语,却很快勾起作叔父的心中些许怨气:“哼,这小子恃宠而骄,当真得寸进尺不成?”

      见他动怒,耶律元洪立刻解释:“不是,这次是朕任性,于他无涉,皇叔莫要怪他。”

      进京次日就成了凶嫌,那个愣头青闯祸无数还能无涉?北院大王撇头一哼,忿忿不平还是有,但多少给一国之君保全扯谎的颜面,止了追问。

      临走之时,北院大王将皇上寝宫里所有侍从宫女悉数叫至龙榻前,留下严命,须寸步不离的侍候,再出差池就提头来见。耶律元洪本要推脱,但心下所想哪里逃得过这位与父皇的缜密心思都有一拼的叔父?结果耶律信德淡淡一句‘遣开他们至少也要等烧退了再说’,便揖礼告退。

      于是一连三日,辽王都拒绝了荣冼祖的谒见请求,老爷子不知是吉是凶,忐忑不安,日日如坐针毡。第四天,北院大王特意遣人安抚,说只是适逢初夏各藩朝贺频繁一时忙不过来,并无意怠慢,还请宋使耐心稍待几日。人家铺了台阶,官场历练出来的老人当然顺坡就下,寒暄推捧也给足对方面子。

      没有公差,驿馆里的人各闲各的,此时大部分都三三两两散在上京城中采风,顺便买些契丹西域特产回去馈赠亲朋。白玉堂独自一人于街上闲晃,漫无目的,心不在焉,仅仅是为了不要让自己闲着,否则心痛就嚣张的窒息。

      推托朝贺自是借口,其实当是他卧病才是吧?那夜他烧的滚烫,爷居然一直没有察觉,还任性的与他纠缠,实在是罪无可恕!

      太阳炙烤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刺得白玉堂一惊,环视周遭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走至三日前血刃数百人的空场。地上至今还有一片片沁入泥土一时冲刷不掉的血迹,然而如此骇人的子午之地,原来竟还是上京城中一个热闹的市集。眼看着形形色色的异族商贩卖力吆喝,辽国百姓嬉笑着采买打价挑挑拣拣,不过几个日落前的地狱惨象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

      也许这里的确有别于中原,马背上的彪悍民族,强大就是真理。也许在这些异族眼中,相较‘以仁治世’的皇帝,偷劫他人赖以生存之资的马贼才是天地不容的罪大恶极,杀一儆百,惩罚天经地义。

      所以于他们,他是保护者。而那些所作所为,是众望所归,算不得暴虐。

      此情此景,惆怅渐渐湮没心中久而不化的愤恨,幸存下来的是雨后春笋般更不堪的自责。

      “哟,这么巧,居然会在这儿碰上你?”

      身后一声洪亮的搭讪掐断思绪,白玉堂转身,果然是那个京畿捕头,只不过没有着带甲衣,一身常衣短打,肩上扛着个四五岁的孩子,当是不在公职。

      “你儿子?”最后一次见面白玉堂吃亏,但如今再见却没有像往常一般想要讨个说法,语气心态都甚为平和。

      王易恒笑着,带着身为人父的骄傲,拉着儿子的手。肩上的孩子抱着糖果,依旧颇似中原相貌,只是发丝卷曲,眉眼深奥,带着契丹人的影子,脸上挂满独占宠溺的天真笑意,看在白玉堂眼里,心湖不宁。

      那天,那孩子的回眸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面对尸横遍野他无动于衷,可是当日于巷内却惊恐万分,他到底知不知道‘死’为何意?而那天市集中的求助自己看的清清楚楚,尝尽冷暖流落街头,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何其强烈,可刑台之上又为何那般彻底的消失殆尽?

      葡萄藤下,小菜佐酒。

      白玉堂微笑,心中甚为安详,默默旁观王易恒与契丹妻子在自家小院中恩爱的准备待客的午饭,膝下幼子缠着半人高的狗为伴。其实不管是异族还是同族,只要肯诚心实意的尊重彼此的喜恶,接纳对方的好意与关心,一片青天,半抹浮云,世间万物谁也脱不开谁的因果缘分,爱,都能生养,人又怎会容不得彼此?

      “结果一人为恶,害了全家三百七十二条性命!”酒过三巡,王易恒一提两人邂逅的始作俑者就气氛难平,一杯饮尽骂道,“明知如此还是屡禁不止作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是禽兽不如的畜生,怪不得刑法严苛!”

      即便是后话,失的是人命,痛又何尝不在,更何况那一抹无解的笑至今耿耿于怀。白玉堂看着嫉恶如仇的辽国武官沉默半晌,轻弹一叹:“天意难违,人心难测,可怜就算被扫地出门还是愿意与之同生共死。”

      谁知王易恒听了冷笑一声:“你说的是那个青楼歌妓?哼,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白玉堂一怔,立刻束眉,火气暗长。这个蛮子到底歹毒,不但毫无悲悯之心,还幸灾乐祸?!

      被他顷刻冷拒千里的死死剜着脸看,王易恒开始疑惑后又释意:“也对,你为洗脱罪名而已,自是不知其后内情。其实这个歌妓虽然可怜却死的一点儿都不冤枉!”

      “‘红颜祸水’的确不假,她一个中原女子之所以委身青楼,是因为萧家人当年截杀了她夫婿的商队,杀了她全家。为了报仇,她居然听命于‘虏道子’的江湖对头,一边潜进萧府作内应,一边又故意向‘虏道子’总坛散布萧氏兄弟吃里扒外的传言,这才引起肃清的命案!”

      王易恒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就算朝廷这次不施严刑厉法,用不了多少时日,只要时机一到,萧家还是免不了江湖仇杀的灭门惨剧!她那日回来,怕是也觉得作恶多端,天道不容!”

      言语至此,白玉堂花了许久直勾勾的瞪着这个对饮之人,想不出他有何理由要编这番谎言来骗自己。垂目瞬间,他深深感叹世道无常,实在无法想象城外山神庙前忙碌的那个娇小身影居然是如此的阴险凶残。

      可无论如何,那个孩子和婴儿是无辜的,他们想做的只是活下去而已。

      他想的心痛,不禁脱口而出:“结果一人为恶,害了全家三百七十四条性命。”

      对面的杯盏没有预兆的僵在半空,王易恒满脸凝滞的怪异神色,眼中透着无尽的疑惑盯着这白衣之人,如此冒犯怎会觉查不出,白玉堂蹙眉回视过去,不明所以。

      “你这人真是,事到如今既已脱罪,何苦还是寸步不让?”

      一句话问的白玉堂更是莫名其妙,心中暗道,这蛮子,毕竟也是两条人命,难道当日刑场杀人太多就能忽略不计了?

      王易恒见了他的反应反而一惊,吞了口口水,语气怪异的说:“不只是王某见证,府衙众多捕快也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日在巷中,明明只有你一个活人!”

      赤白耀眼的日头腾腾的烤热血脉,白玉堂清晰的听见四周万籁俱寂的安静,唯有汗珠顺着自己的面颊滚落。

      那日里,是爷替他挡了一剑,将他从地上扶起,手中的温度似乎还在,颤抖也清晰犹存。

      可是……只有爷一个人?

      “当日处斩的也的确只有那个回来的女人,刑台之上并没有跟着什么七八岁的孩子……”王易恒见他不信,又惶惶的补了一句,“萧家就没有未成年的男丁!”

      白玉堂眯着眼睛盯着他,而后晃晃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确定自己的确尚未酒醉。好,就算你没有看到那个孩子,既然斩了那女人,她怀中有个襁褓婴儿总不会错吧?

      谁知王易恒见他居然还真提及此事,脸色都变了,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落得比白玉堂还勤,运了半天气才勉强挤出一句回话:“…那、那个女人抱的…抱的是一副骨骸!”

      ……疯话。

      院中寂静,风卷葡藤,酒香不溢,唯有啄食青果的雀鸟叽叽喳喳。

      八年前,那场远离故土的浩劫,那对生离死别被命运拆散的母子,原来从未分开过。

      只是想要活着,因为纯粹,所以才会有那般强烈的生的欲望,他的一切都只留在八年前那个一无所知的瞬间。

      而那日,他笑的安心,原来是终于能带她走了。

      可他当时为何会与爷邂逅?赤子之心本该无悲无喜,又为何会那般恐惧?

      也许只是本能,眼睁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又无能为力的本能。

      难道与爷的相逢让他感觉到失去什么吗?还是他从爷的身上又看到了他自己当年的一瞬悲哀?

      不,当是更加可悲,被爷一再误解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无辜至极,但爷不信他,而且毫不犹豫就怀疑他居心叵测,结果这份三世难求的奇缘差点儿被爷亲手葬送……

      这是可笑,还是可悲?

      一个陌路人的血泪,居然能够化开梗在两人间最后一根芒刺,不可思议,是不是?

      可若非此番异事,自己又何尝能记起要珍惜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呢?那个相信你维护你,退避忍让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你的人,你还要得寸进尺伤他到何时?

      老天爷果然是睁着眼的。

      居然还以为救得了他,结果却是他拯救了你。

      荒唐。

      掌灯时分,御医们从‘宝鞨殿’冷汗凛凛的退出来,站在院中嘀咕。

      三日的精心照料,风寒而已,药症几番审复,甚至还请皇上亲自过了目,绝无偏失,可病情居然并无太大起色,烧一直不退,连冯老御医与肃格老御医都一筹莫展。好在即便这样,皇上依然厚德的没有怪罪,仅挥挥手就放过眼前一干束手无策的食俸之人。

      喉间干涩灼痛,肺火旺盛,胃里却堵得满满的,一连三日除了汤药什么都吃不下,的确应极了‘思伤脾、忧伤肺、哀伤胃’的五志之说。可‘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一点御医们蒙在鼓里,自己岂会也不懂得?众人退却,耶律元洪看着左腕依旧未舍得取下的那段白绸发带苦苦一笑。

      可惜仙丹易索,心药难求,更何况是那么倔强不羁的性子。三日了,杳无音讯,那天夜里没有退让的彼此,不得不罢手的瞬间,他抽刀斩断的到底是情意还是心结呢?

      呈上来的鸡汤燕盏他不想吃,司宫侍女跪了一地。他心烦,害怕早晚忍不住迁怒于人,便命令他们统统退下,但是高烧不退,没人敢走,相比北院大王的军令如山,如今这帮奴才宁可赌帝王的仁义厚德。

      僵持良久,解围的是皇后。这个十六岁成为太子妃的女人雍容端庄,大气明理,拥有当之无愧母仪天下的风度与品格。她代替君王劝退了众人,独自一人担起照料的责任。

      “皇上,无论如何还是喝了吧,腹中空无一物,御医也不敢再呈药进来了。”她挚盏,奉到耶律元洪嘴边,关切的期盼。但耶律元洪轻轻摇头,只淡淡的说了句“朕喝不下”就不再理会她。

      平心而论,对这个女人他多少动过情,即使当初迎娶她只是父皇的一道旨意。然而多年来,除却其结了皇姻忠心卖力的父兄替大辽安稳的封疆镇守外,太子府中,大内禁城,这个珂戈珞草原来的女人温柔如水顾全大局,如同初夏的荷塘令人和煦安心。即便已经两年了,这个从未近过君侧的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献媚,更没有哀怨,果然与后宫的其他女人不同。

      但是耶律元洪很清楚,今生能给她的,只有自己身边万人朝奉的位置而已。

      “谢谢你替朕禀退了那帮奴才,你走吧,朕想睡会儿。”

      皇后怀着杯盏沉默须臾,而后抬眼看着这个不想给她丝毫臆想的帝王,伸手替他拭干额头的汗水。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一个人,也只装得下那个人。虽然不知道她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值得皇上如此珍爱,但臣妾知道皇上爱她爱得很辛苦。”

      耶律元洪蹙着眉,警惕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你想说什么?”

      “皇上从前对臣妾的情意臣妾终生感念,如今臣妾不奢望皇上回心转意,但是也不想看着皇上这么为难自己,臣妾只是想替皇上分忧。”她心境平和语气婉约,看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

      “您是堂堂大辽皇帝,身边好歹也要有个端茶递水的人才是。这般遣散众人不是长久之计,日后若是需要臣妾来寝宫,臣妾自懂分寸不会妄想,不需要臣妾在的时候,臣妾会去‘江花秀苑’避上一晚,不会搅扰皇上,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香消瞬间最为浓艳,轻飘烟雾弥漫寝宫每个角落,试图遮蔽却似乎只是更显张弥。

      “你不必如此……”结果这般提议,君王的惊讶没有太多表露,含下的似乎还有于心不忍。

      “那臣妾就当皇上应下了。” 皇后微微一笑,又将燕盏端至君王面前,心平气和的劝诱,“您若是赏脸喝上些许再睡,臣妾其实早就该走了。”

      宫门一合,四周万籁俱寂,耶律元洪深吸口气。她这般所作所为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无言以对。随她去吧,他迷迷糊糊的想,因为很累,除了胃里灌进食物后阵阵的恶心,他只是觉得累,不想再动脑子。

      还是烧,梦中都能感到自己汗如雨下。

      然而不知何时,脸上落下一只清清凉凉的手,又温柔的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又回来了——

      耶律元洪人未醒心已明,无奈又无力的轻叹一声。

      到底不该让你有这份苦念。

      他强打精神揭开眼睑,然而下一瞬间却静固了整个世界!

      榻旁,咫尺,青丝墨眉,星眸皓目,一身亮白如雪,犹如天山顶上傲世的寒霜,绝尘高洁。

      梦……抑或是……

      见他醒来,白玉堂婉颜一笑,又拂上他的额头,理顺散落的乱发。清凉,更重要的是真实。

      “……怎么还未退烧?”来人眉心微皱,脸色白的更胜以往,担心无以名状,“御医无能,你怎么也袖手旁观?难道不是自己的身子?”

      耶律元洪听得见胸腔中铿锵心跳,手微微颤抖,劫持还未从额头撤走的清凉手掌,心安,一石到底,砸的四壁生烟,痛的了得。

      “玉堂,我还以为……”他激动,脑仁儿都疼。

      白玉堂苦笑回他:“以为爷不会再回来了?难道在你眼里,爷就那么绝情绝义?”

      耶律元洪一听生怕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又误会什么扭头就走,经历了此番生离,他冒不起任何风险。

      “不,不是,对不——”

      最后一字无法出口,因为对方已经将纤细白皙的手指抵上焦急的唇。

      “你这傻小子,要记得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好动不动就道歉?更何况这次…都是爷的错。”白玉堂坦然承认,对于这句早就应该讲出的话,耿耿于怀拖到现在,而今出口,原来也并非洪水猛兽。

      温存倚靠在皎洁银月映照的躺椅上,白玉堂轻轻拥着耶律元洪看他熟睡,天青之时怀中燥热似乎降下些许。心火已熄,简单的臂弯,胜过世间最好的灵药。唉,早知如此,爷又怎会拖到今日才来?白玉堂啊白玉堂,你可是这天下最自私的负心人么?怎么就会狠心抛下他一人生病发烧都不管不问呢?

      残月殆尽,他却罕见的不敢抬头看朝霞晓天,有愧于心;而低下头,更加尴尬,面对明黄袖口中那截雪白的缎带,眉头怎么也解不开。

      你这死心眼的傻小子,连它都未舍下,原来爷给你的一切你都如此上心,可你给爷那么多的,爷却一直不懂得珍惜——

      何其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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