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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天籁之音 ...

  •   这日依然是阳光明媚,用过午饭,展昭没有留在屋里,而是独自在公主府的花园散步。
      虽然已经重获自由数月有余,但展昭还是很享受这般独处的时光。以前无论是在开封府办案还是在宫里当差,他都很少有闲暇的机会。现在虽然名义上是公主府护卫,却从来没被分配到什么特定工作,平时除了教天玺一些中原诗词就是陪她各处散心,而府里上上下下似乎对他这个游手好闲之人全无抱怨,依然礼遇有加。不过这倒使得展昭感到极不好意思,于是只要有空便会帮忙侍女和小厮们做些杂事。因为他彬彬有礼又温柔细致,能有机会与其攀谈反倒成了侍女小厮间相互炫耀的事。时间一长,找他帮忙的人便多了起来,没多久展昭也渐渐与公主府本就为数不多的下人护卫们熟识起来。
      正当他行至花园湖边,一阵歌声悠悠传来,温婉袅娜,可是令人一时听不出是何种乐器才能和出如此妩媚娇柔的曲来。他再走近些,终于看清了这天籁之音的主人——坐在湖边梨花林下的那位谜一般的辽国公主。
      她双眸微掩,如火赤发随风舞动,在纯白丝袖和大漠银雪般飞舞的梨花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耀眼。樱唇之间,梦呓般柔美的乐音喃喃而出,轻盈的如同天边浮云:
      “枫落斜阳心如晦
      乱红飘尽叹离悲
      紫穹凄凄沉暮色
      孤影残飞鸟醉
      笛声悠悠知与谁
      霜影流云似雪飞
      暗夜落花露相随
      月下往景何时归
      伤离晚人不寐
      韶华逝去难再回——”
      一曲终结,展昭才真正体会古人所指余音绕梁果然不假,同时更加强烈的怀疑这位身份不明的女子是否真为天人。
      “不要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偷听——” 天玺没抬头,但她明显早就知道有人闯进了花园。
      居然能在这丝竹之声中听出五十步外的脚步声?!展昭心中一惊,急忙现身上前。
      “展某惊扰公主,请公主恕罪!”待靠近,展昭才看清天玺使用的其实就是只普通的筝,可为何刚刚听来好像却是琴瑟齐鸣?
      “原来你也没有午睡习惯?那不妨过来陪我聊聊吧!”天玺看到展昭似乎有些不安的扫了自己一眼,纤眉一挑,“怎么,我的曲子很难听吗?”
      “不!是展某从没有听过这么美的曲子,也不知公主原来是精通音律的奇人。”
      “呵呵呵,对了,你是第一次听天玺的歌。”天玺优雅一笑,“不过还是谢啦!”
      “公主谢展某什么?”
      “谢你喜欢我的歌啊!”天玺依然带着甜甜的笑,边说边如小鸟般从展昭身边掠过,“大皇兄说被别人赞许要道谢是种礼仪,不是吗?”
      一个与之不经意的对视,展昭发现这位公主眼中真的清澈的只有真诚。
      她为何总是与众不同?除了美貌,连品格都美好的仿佛不属于这世界一般。
      其实数月相处,展昭早就发现天玺对待侍从没有高傲蔑视,而是充满平等尊重。难道对本应高高在上的她而言,身边所有人都有机会成为朋友?
      “陛下也经常赞许天玺的歌乐,今晚宴席也要我入宫陪侍。”天玺一边对着湖面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般面含微笑,“如今我能为陛下做的,可能也就是这些而已了吧...”
      展昭听得出,她的口吻充满了对自己能力不及的不满。但他有所不知的是,这种不满歉疚背后到底是君王怎样的迁就与宠爱。
      一时分心,手中缎带便打成了结,放肆的纠缠灿烂红发,天玺怎么也弄不开,情急之下只得求助道:“展昭,你快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啦?”
      展昭听了一愣,随即马上回道:“公主稍侯,展某这就去请玉儿姑娘来…”
      天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点小事还用专门找玉儿来么?
      “不用,不用!你帮我解开就好了嘛!”
      “这——公主,展某只怕不太方便,恐有冒犯之嫌——”
      听他言语含糊,天玺才意识到原来展昭是在意与自己的近距离接触,用宋人的话说,好像是叫‘男女授受不亲’。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难道要我就这样披头散发等你回来才合礼数?”天玺故意装出不满表情,撅着嘴,“还是说你们大宋的女子都可以不讲容妆?”
      ‘肃穆妇容,静恭女德’的道理展昭当然知道,虽然是公主的命令,可他还是难以适应这无法避免的尴尬。但在天玺一再央求下,展昭最终只得皱着眉头,硬着头皮开始为她分解已缠成一团的乱发。
      那是一头无需触碰都会使人感到温暖的赤发,顺滑如水,裹着淡淡的幽香,惊艳,如天边落霞,映衬着温润白皙的颈子。在展昭的印象中,如此白皙的肌肤应该不属于这茫茫北疆的大漠草原,而应是大宋江南水乡的姑娘才会拥有的。
      公主不是契丹人。但她的故乡到底是哪里呢?
      “哎...”直到天玺轻轻叫出了声,展昭才发现原来刚刚取下的头钗上还揪着她的一屡头发,急忙伸手去解,可是却与天玺的手指不期而遇。一瞬间,他像被炙热的红发烫到一样,整个人反射性的向后退去!头钗拽着秀发,重重的跌落在湖边青石上,撤的天玺直叫痛。
      “你不能轻一点吗?”她埋怨,回过头发现展昭已是涨红了脸站得离自己老远。
      “…展某粗手笨脚,弄疼了公主…我,我现在就去请玉儿姑娘——”一向平和沉稳之人居然一时手足无措,不等说完就转身逃出了花园。
      玉儿很快赶来,虽然没有说话,女儿家的心思却是心领神会,两人边理边笑,站在一旁的展昭却尴尬的怎么也理不顺思绪,而刚刚那一瞬间便从指尖传遍全身如火般的感觉令他陌生至极。
      展昭父母双亡,自小跟随师傅长大。恩师辞世后,他一直只身闯荡江湖,后来追随包拯入朝为官才算安定下来。不过因为公务繁忙,虽已经到了婚嫁年龄,但至今没有家室。其实汴梁城中对展大人心仪的姑娘小姐大有人在,每每上街巡视,总能感到自己被一双双羞涩的眼睛盯着,使人非常不舒服。而常常调侃的锦毛鼠白玉堂则一直取笑他不解风情,为此还曾经专程骗他到城中的烟花场所饮酒,谁知展昭在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靠过来前便逃之夭夭了。
      其实自小饱读诗书,展昭并非害怕与女人接触,而是进入官场后不自觉地养成的习惯。因为他接触的王公贵族的小姐们个个任性刁蛮得罪不得;再加上审案时遇上的也到处是红颜祸水的教训,久而久之变得对女人谨慎有加。
      展昭一直认为,自己既不是那个风流倜傥没有女人就活不了的白玉堂,也不求美若天仙的倾城之貌,今生只要娶个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朴素姑娘就可以了。
      但是刚刚的那阵莫名躁动却令展昭惭愧的无地自容——自己只是个兵败被俘的宋国武夫,怎么可能会对这个辽王最为宠爱的天人公主动心有什么妄想!?!
      “你在发什么呆?”天玺突然跳到他面前,吓了展昭一跳。
      “啊...没什么。”
      玉儿已经为她重新挽起了一个简单发髻,看上去与刚刚不太一样,但是很别致。
      “你弄痛了天玺,要罚你!”
      公主毕竟是公主,不能如愿以偿的任性,展昭在朝中当差时就已习以为常。
      “展某冒犯公主,甘愿受罚。”
      “那..就罚你今晚虽天玺入宫侍乐!”
      “侍,侍乐?可是展某…”
      “呵呵,骗你的!反正你随我进宫便是了!”天玺并不知展昭也通音律,只是一边笑眯眯的说,一边用手指轻轻卷着鬓角垂下的一屡长发,轻巧跳到展昭身旁的青石上,弄得裙摆飞扬。
      “今日是歌乐祭的最后一天,王城会通宵庆祝,也会有烟火!而且啊——”天玺故意拉长了声,然后突然将脸凑到离展昭咫尺之遥,闪着清澈的紫色眼眸说道,“看过天玺歌乐的人,没有像你这样闷闷不乐的!所以啊,你看过以后一定也会喜欢,也会开心起来的!”
      近在咫尺,展昭又一次闻到了天玺发间散出的令人目眩的幽香。
       原来她只是想让自己开心一些吗?他愧疚一笑,自己居然将她和那些庸脂俗粉混为一谈,实是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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