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时间各自简史》幻境生

5、第 5 章

　　森鸥外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不是正好吗？说不定你们两个能成为知己呢！”
　　“恐怕没这个机会了，说不定明天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原来如此，是正常的自杀者吗？”
　　“正常？”太宰治一时怔住了，眼神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嘛，就是这样......”
　　森鸥外看着太宰治，眼神冰冷而又慈爱。他遥控升起遮挡窗户的黑色电遮光，然后走了过去，透过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俯瞰着外面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的景色，像是帝王俯瞰自己的领土。
　　“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有价值，而有的人则恰好相反。对我来说，那孩子属于后者。活下去的希望这种东西，找一找不就有了？”他转过身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太宰治，“你说呢，太宰君？”
　　太宰治静静地回视着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这种东西，我怎么知道呢？搞不好会变成必死的信念哦~”
　　“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毕竟生与死都是人类的基本权力，”森鸥外遗憾地耸了耸肩，“不过尸体的话也多少能为人类做点贡献。”
　　“那倒是，化作尘土变成养料再回归自然循环，确实是很大的贡献。啊，这样说的话说不定我们以后呼吸的空气中也会有他的存在，倒是种不错的纪念方式。”
　　“......太宰君，我中午刚吃了一碗拉面。”
　　“是吗？我吃的是咖喱饭。”
　　森鸥外嘴角抽了抽，决定把话题拉回正途，“问问那孩子愿不愿意加入进来，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送他一程，满足他的愿望吧。”
　　“森先生真是仁慈，不如也送我一程？例如帮我调试一种能轻松愉快地死去的药品？”
　　“这种药品尚不存在，唔......不过倒是有一种能让人痛不欲生最后全身溃烂而死的药品。”
　　“哇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药！算了，我还是试试宠物消炎药好了，听说还是酸甜口的。”
　　“太宰君，”森鸥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别忘了这个，你的话一定很快就能完美解决的。”
　　太宰治觉得那种让人痛不欲生最后全身溃烂而死的药真应该让森鸥外试试。
　　当太宰治快到自己办公室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正苦大仇深地盯着他的织田作之助，不由地叹了口气，
　　“从来没见你这么闲过，休假了吗？”
　　“并没有，”织田作之助认真回道，“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某些事情无权过问，但是太宰，在不涉及机密情报的前提下，能稍微透漏一点那孩子的审讯内容吗？”
　　太宰治打开门，像一只猫一样把身体陷进办公桌后的椅子里，低头翻看着森鸥外给的文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刚才去看他，他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难道他不是一直是都那样吗？”
　　“当然不是！”织田作之助沉默地盯着他的好友。
　　2分钟后，太宰治终于看完了文件，他抬起头，看向眼神恳切的织田作之助，又叹了口气。他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站起来给他和自己倒了杯咖啡，
　　“你之前说那小鬼昏迷时一直喊着一个名字是吧？”
　　“......恩，不过这是我的猜测，也许那是别的什么......”
　　“你记得他的发音吗？”
　　“......好像是xiao xue。”
　　“小雪？像是个女孩子。”太宰治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他偷渡回国估计就是为了见这个人。女朋友吗？嘛，他那副长相确实受女孩子欢迎，不过这么小的年龄不太可能有什么深刻的恋情。也有可能是家人，姐姐或妹妹之类的。不过这种亲昵的叫法妹妹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在意识不清醒时呼喊一个人的名字不一定是因为思念，也有可能是仇恨、抱怨、害怕，或是愧疚、悔恨、执着。织田作，你认为他是哪种？”
　　“这......”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下，“我看不出来......不过绝对不是仇恨之类的......不，也有点？好像都有......”
　　“不止一种吗？”
　　“这和他变成那副样子有关系？”
　　“也许吧，嘛，不管怎样，他想偷渡回国。虽然在这之前他被抓住关了起来，但起码不应该这么早放弃，一般情况下还是会有希望，或是愤怒。直到今天之前，估计他是有过这些情绪的，直到他听到了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他对我的名字有反应，这个你昨晚就知道了。”
　　“是。”
　　“他对我名字的日文发音有反应，但是不大，也许只是觉得耳熟。当我用中文发音告诉他我的名字时，他却表现得很吃惊，仿佛不敢相信一样。不仅如此，他还向我确认你的名字，还有森先生、中原中也，好像这些人在他的世界中都是不该存在的。这之后他就变成那样了。”
　　织田作之助疑惑而又惊讶地看着太宰治，“......我没明白。”
　　“我猜测，我们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让他无法去见他想见的那个人了。”
　　“无法去见？”织田作之助皱着眉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难道是那个人已经去世了？他在审讯中突然感应到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也许意识到我们的存在跟那个人的死有关，类似某种异能触发。但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无法去见那个人了。但为什么无法见，这个还需要后续调查。”
　　织田作之助好半天没说话。他没想到那孩子背后还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隐情。
　　太宰治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突然喊道，
　　“啊~~森先生真是个黑心老板，连口气都不让我喘就安排了新的工作！”太宰治伸着懒腰抱怨道，“不过听说这次有装甲坦克，要来看看吗？”
　　织田作之助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了。”在他转身离开时，太宰治叫住了他，
　　“织田作，改天休个假去旅旅游吧。”
　　“......不了，我最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之后的几天太宰治没再传唤过泠冬阳，仿佛忘了有这个人一般，只是让人给他加上了锁拷脚镣，防止他自杀。自诩自杀狂魔的人居然要阻止别人自杀，他想想都觉得讽刺。不过他当然不是消极怠工想放任泠冬阳在监~禁室里自行发霉不管，而是想给他个冷静期。万一他忽然想通了觉得活着也挺好呢？
　　太宰治靠坐在被炸掉一半的废弃工厂的墙根无聊想东想西，四周充斥着各种枪炮声、爆炸声、惨叫声，但他却好像坐在自家阳台一般无动于衷，火~药味、血腥味、臭水沟味，夹杂在潮湿的海风中鼓吹着他那浸透了鲜血的衣摆，仿佛咬断了敌人脖子的凶兽在跟他这个融入夜色的主人撒娇。他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表：到时间了。
　　太宰治再次见到泠冬阳已经是5天后。监~禁室大概8平米，里面没有床，只有铺在地上的一条被子和褥子，墙角放着一个木桶。沾满污渍的地上堆满了各种食物、饮品，甚至还有书籍，这些都是织田作之助带来的，包括那条被子和褥子也是。不过这些东西从放进来就没被动过。此时在光无法找到的那个阴暗的角落，坐着一个被铐住双手和双脚的少年，像是影子一般沉默地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啊~~果然奇迹没那么容易发生吗？”太宰治坐到那一堆物品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织田作也真是的，这种哄小孩的插画书谁愿意看啊。”然后又翻了翻那堆食物，忽然眼睛一亮，“呜哇！居然有蟹味棒！那家伙也太偏心了吧，都没给我买过！”说着就拆掉包装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抬头看向墙角那个少年，“我说你啊，一直坐着的话会得痔疮的，疼得死去活来血流不止的那种哦~”
　　少年还是没动。
　　“啧！所以说青春期的少年最麻烦了......”太宰治嫌弃地吐槽道，完全忘了自己也才15岁而已。他咬着蟹味棒像只青蛙一样蹲到泠冬阳面前，口齿含糊地说道。“你想见那个人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泠冬阳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是困兽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说啊，”太宰治把蟹味棒全塞进嘴里，嚼干净了以后才又开口，“你的希望说不定还没有全灭。”
　　泠冬阳突然伸出手抓住太宰治的衣领，把他拉近，“你是说真的？要怎么做？”
　　太宰治对这别扭的姿势丝毫不在意，他勾起嘴角，缓缓说道：“呐，泠君，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好！”泠冬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接着更急切地问道：“告诉我要怎么做！”
　　“就是异能啊，”太宰治依旧面带微笑，“这世间各种奇奇怪怪的异能数不胜数，连你这种控制子弹的异能都有，说不定就有能实现你愿望的异能哦~”
　　泠冬阳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眼睛中慢慢聚集起希望的亮光，好几天处于混沌状态的脑袋终于转动起来。他居然忽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太宰治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紧盯着泠冬阳的眼睛，像是蛊惑人类的恶魔般低声说道：“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
　　几分钟后，太宰治盘腿坐在那条唯一的被褥上，心情愉悦地看着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泠冬阳。
　　“蟹味棒要留给我哦~”
　　泠冬阳动作一顿，然后仔细把所有的蟹味棒挑出来，扔在太宰治面前，继续填食。
　　“所以你的异能是控制子弹。”太宰治冷不丁问道，以陈述的语气。
　　泠冬阳抬起头盯着他，手上和嘴上的动作不停，“一定要说吗？”
　　“嘛，为了更好的为组织工作，成员的能力还是知道清楚比较好，便于分配工作嘛。”
　　泠冬阳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你也是这样吗？为了更好的为组织工作？”
　　太宰治一愣，然后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哈！当然，就连首领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虽然这么说，可他眼里的讥诮却使这句话更像一句讽刺。
　　泠冬阳低头思考了片刻，又从地上拿起一根香蕉，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用一种像是把人一层层剥开的锐利眼神，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这样啊，没关系，等你发现了什么再告诉我吧，”太宰治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之后会有人替你安排。很期待与你共事哦~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