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时间各自简史》幻境生

6、第 6 章

　　夜晚昏黄的lupin酒吧依旧慵懒而惬意，像无数散落在危险夜晚中的其他酒吧一样，包容着所有孤独而疲惫的人。
　　时刻保持优雅姿态的调酒师，同时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把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放到吧台上一个面色忧郁的男士面前。这位男士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他并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作为一名黑色地带的酒吧老板，他拥有沉默寡言这项最值得推崇的优秀品质，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孤陋寡闻，他所知道的事情也许比某些敏锐的情报员更多，但这没什么好炫耀。如果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庇护，也许他和这家酒吧早就不存在了。在横滨这个鱼龙混杂的危险地带，大部分商家都是如此。
　　当然，来酒吧的人同样是鱼龙混杂，大多凶狠而又危险，但眼前这个男人算是为数不多性格比较温和的，虽然是他的老顾客，但其实并不酗酒，但刚才给他调的酒已经是第三杯了，他很少见他喝这么多，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吧？老板随意想着，不过也没有多少好奇心，天底下有烦心事的人实在太多了，吹着夜风来这喝酒的更是如此。
　　“呀！织田作，你果然在这儿。”从昏暗的楼梯上下来一位头上缠着绷带的少年，他愉快地向坐在吧台的那个男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到了他旁边。他们时常在这个酒吧喝酒，不用约定，就像心有灵犀一般，总能在这里碰见。这里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太宰？”织田作之助抬起朦胧的双眼向他的好友看去。
　　“老板，一杯啤酒！”太宰治向老板说了一声，然后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织田作之助，“我说你啊，是算准了我会来才喝这么多的吗？先说好我可不负责把你送回家，只有美丽的小姐才能享受我这项特殊的待遇。”
　　“我没喝醉，不用送我回家。”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回道，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是吗？那你的极限是多少？已经喝了......”太宰治扫了一眼台面和他的酒杯接着说道，“三杯的话，有没有头晕眼花？这是几？”他说着快速伸出三根手指，接着又换成两根，然后换成四根......如此毫无规律地快速变化着，在一般人看来，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残影。
　　“3、2、4、5、1、6、9、2、3。”织田作之助一一报出不断变化的手指，分毫不差。
　　“果然没醉吗？”太宰治遗憾地撇了撇嘴，然后从兜里掏出蟹味棒撕掉包装泡到啤酒杯里，“说不定能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说完还拿起酒杯摇了摇，那副专注的样子像是拿着量杯做实验的科学家一般。
　　“那孩子怎么样了？”织田作之助无视了他的怪异行为像是随口问道。
　　“唔......吃了2个三明治、5根香蕉、3个面包、4根香肠、4个饭团、1盒饼干、2盒牛奶，胃口好得不得了！”
　　织田作之助惊讶地扭头看向他，眼神里突然有了神采，“......这么说，他恢复了？”
　　“嘛，反正不会要死要活就对了。”太宰治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等待了3秒钟，然后皱着眉嫌弃地吐了吐舌头，“呜哇！好恶心！原来蟹味棒泡啤酒这么难喝吗？而且我也没有毒发身亡，真是失败！老板！再来一杯！”
　　老板像是早有预料，面无表情地把提前倒好的啤酒放在了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治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那孩子还要关多久？”织田作之助又问道。
　　“嗝！已经放出来了，”太宰治惬意地趴在吧台上眯起眼睛，像只吃饱了的猫。
　　“真的？他现在在哪？那孩子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这么晚在外面的话很危险的......”织田作之助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宰治按住他好友的肩膀，“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嘛！”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加入港口黑手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他的前辈了，是不是很开心？”太宰治说着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什么！”织田作之助有一种自家的崽好不容易快从狼嘴里救出来了现在又被狼吞进肚子里的心痛感觉，“......他愿意吗？如果强迫加入的话对组织是有隐患的。”
　　“非常愿意哦？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呢~”
　　织田作之助握紧酒杯，沉声道：“是......首领的意思吗？”
　　太宰治用手指戳着酒杯里的冰块，没说话。
　　“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起身向出口走去。
　　“织田作，”太宰治叫住了他，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酒杯，“别忘了给你的新人一件随身物品哦~”
　　织田作之助全身一僵，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太宰治。
　　“明天他会去后勤部报道。嘛！毕竟是个什么都不会连语言都不通的麻烦小鬼，除了你我看没人愿意带他了，记得教教他日语哦~”
　　“......谢谢，”织田作之助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第二天，泠冬阳出现在了织田作之助面前，依旧那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连衣服也没换。他昨晚是在一间地下室度过的，放他出来的人告诉他今天要来这里报道。
　　“太宰没给你安排宿舍和制服吗？”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不过看他还算精神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泠冬阳疑惑地看着他，显然没听懂。
　　“还是要想办法让你学会日语啊，”织田作之助一副苦恼的样子，“总之，先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工作结束之后再带你去宿舍。”
　　一个小时之后，泠冬阳穿着港~黑的黑色西装，干干净净地站在了织田作之助面前，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头发有点长了，下班后带你去剪吧。”织田作之助理了理泠冬阳盖住了眼睛的半长头发，嘀咕了一句。不过总的来说，终于像个普通的少年了。
　　“谢谢，”泠冬阳突然用日语说了这么一句。织田作之助一愣，“你会说日语了？”
　　泠冬阳又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织田作之助了然，
　　“只会说些简单的吗？”接着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需要谢我，要不是我的疏忽，你也不会......”说着神色变得黯然起来，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
　　“总之，先去工作吧，跟着我就好。”
　　后勤部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些杂事，比起正儿八经的黑手党织田作之助更像个跑腿的，不过他从来不觉得有任何不满，反而很知足。泠冬阳跟在他后面跑了一天，虽然听不懂日语，但他并不笨，很多时候通过人们的语气、表情和动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而且他沉默乖巧的样子也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尤其是女性，让织田作之助的工作比平时顺利了不少。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作用，”织田作之助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平时对他凶巴巴的女性在泠冬阳面前就变成了温柔的猫咪，难道这就是美少年的魅力？他想到同样如此的太宰治，深以为然。
　　泠冬阳的宿舍就在织田作之助隔壁的那栋房子里，这片区域住着很多港~黑的成员。织田作之助还给他买了很多日用品，甚至还有一部手机。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里面有我的号码。”织田作之助把手机里自己的号码示意给他看。
　　泠冬阳接过手机，看了看自己的新住处，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织田作之助是一个好人，而且据太宰治之前所说，是他把自己从海里救上来的。虽然他本就打算自杀，但现在他想活下来。
　　“谢谢，”泠冬阳弯下腰再一次向织田作之助道了声谢。
　　“都说了不用谢我，”织田作之助忙把他扶起来，“对了，按港~黑的规矩，介绍人要给新人一件随身物品，虽然按道理来讲你的介绍人应该是太宰......”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泠冬阳。
　　“学日语的话总要用到的吧？这支钢笔陪伴了我很多年，本打算用它来写小说的......嘛，就送给你吧。”
　　泠冬阳疑惑地看着他。
　　“不用担心，我再买一支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织田作之助为什么送自己一支钢笔，不过最后他还是道了声谢收下了。
　　泠冬阳很快适应了港~黑的生活，而且日语也有了很大提高，起码能做一些基本的日常交流了，虽然口语还不是很好。之所以这么快就熟悉日语，除了得益于平时的日语环境和织田作之助给他买的一些插画书，太宰治也在这方面帮了不少忙，当然不是他自愿要帮的，是织田作之助拜托了他。
　　“我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你会中文，有空的话能教一教泠日语吗？偶尔指点一下就行。”
　　“这么麻烦的事我才不要做呢~”
　　“10罐蟹肉罐头。”
　　“既然是织田作的请求，那我就勉为其难指点一下好了~”太宰治这么说时脸上还露出了一种小孩子计划恶作剧时的坏笑。
　　于是在泠冬阳的房屋内，时不时会看见这种画面：
　　太宰治拿着把枪坐在地上对泠冬阳提问，而泠冬阳在对面上蹿下跳，织田作之助则坐在一旁淡定地看书。
　　“发音不对！”“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从枪膛飞出，直奔泠冬阳的左腿。泠冬阳向相反的方向一扑，躲过了子弹。
　　“仓库怎么说？”
　　泠冬阳刚想张口，一发子弹又飞了过来。
　　“回答超时！”
　　接着又“砰砰砰”连开了好几枪。
　　“啊~~真是有够笨的，这么简单的内容为什么这么久都学不会呢？不教了！”太宰治把枪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书看向他，
　　“别拿你这种一晚上就学会中文的家伙跟泠比啊。”说着他走了过去把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泠扶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
　　“没事吧？”
　　“没、事！”泠冬阳咬牙切齿地瞪着太宰治，脸上淌满汗水，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太宰治走过去弯下腰凑到泠冬阳面前，勾起嘴角吊儿郎当地笑起来，
　　“怎么，不服气？”
　　“......没有。”
　　“呵，”太宰治轻笑一声，直起身来，
　　“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躲过去了。”
　　太宰治走后，泠冬阳郑重地向织田作之助提了个请求：
　　“请教我枪法！”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太宰治跟他一样像个猴子似的在他面前上蹿下跳！
　　对此织田作之助欣然答应了，毕竟在港~黑还是要有点自保能力的。
　　基于以上原因，泠冬阳不仅日语有了长足长进，连身法、枪法都有了点样子，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