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穿拖鞋的猫

7、相遇

　　站在饰着流苏的白色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座古老的大钟，心里有种错误的感觉。好象自己本不该存在在这里，存在在这世界上。抓着衣角，眼底的不确定慢慢的加深。抵着窗，向下望着，企图在茫茫人群中寻觅自己熟悉的身影。但是——

　　“姑娘，少爷要你把这衣服换了。待会少爷要来看你。”捧着一袭华丽丝制袍子的仆佣垂眉低首立于女孩的身后。转过头倪了眼，随即继续看着窗外的人流。

　　“姑娘，少爷要你把这衣服换了。请别为难我们。”仆佣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刚才的话语。抿着唇，静静看着。这是洋铁车，那是国立图书馆；这些是卖报的孩子，那些是拉车的；这是女人，那是——眼儿一亮，发丝飞扬。女孩转身，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姑娘，请换上衣裳。”机械般的语言一遍遍的在女孩的耳边重复。睇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仆人，无动于衷的接着努力打开面前紧锁大门。“姑娘，请……”闭嘴！漆黑的瞳子看进了仆人的眼睛——恭恭敬敬地朝着女孩行了个礼，然后，退后着摇了摇桌上的铜铃……

　　呀——门开了。荡着喜悦，女孩冲了出去。却不想被门外守着的汉子一把捉了住。挣扎着，努力摆脱大汉的纠缠，喉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发散了，眼朦了，心乱了……放开！！狠狠瞪着汉子的眼，着魔似的，不知不觉慢慢松开了女孩的手——

　　在哪，在哪？别让我找不到！别让我找不到！~~~疯了似的站在马路的中央。不顾四周啪啪鸣笛的车子，不顾慌忙躲避的人力车，更加不顾呼啸而来擦肩而过的电车，女孩的眼寻着，追着每个路过的身影。

　　不是，不是，都不是！这个不是他，那也不是他！在哪，在哪？！慌了，向来平静的心湖起了波纹；乱了，一切都因他而起，因着那双令她心疼的碧绿眸子。世界暗了，所有的景象都在自己的眼底消失。不见了，大家都不见了。所有人都会不见，所有她喜欢的，重要的都会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危险！”含着怒气的声音由远而近向她扑来。睁着大眼，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身躯重重的揽住——缓缓抬头，黑色的眸子掉进了碧绿的深潭里。不觉眼儿泛酸，眨巴眨巴双眼，努力的分辨着眼里的影子。

　　“你疯了吗？！知道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就没命了！”劈头吼着怀里的人儿，西斯的眼里有着恐惧：“要不是我及时，你现在就躺那车轮底下了，就真正成天使了！”不明白自己对这个中国姑娘抱着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当他看到这瘦小的身子孤单的站在路中央，看到那飞驰而来的车子向她驶去。那一瞬间，他竟然在颤抖！是的，他在害怕。害怕看见那爱笑的脸失去光彩；害怕看见舞动的身影冰凉的永远躺下。紧紧拥着，感受着怀里的律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赶走依旧围绕在心底的不安。

　　笑着，抚上男人深邃的眼，眼儿酸了，鼻头紧了。傻傻的看着，看着他取笑着抬手在她的脸上擦拭着，听见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揶揄着：“听说你们中国女孩是水做的，果然是真的。看吧看吧，都没事了还哭！”灿笑着，任由着他拭去眼里滑落的泪珠，却不曾告诉他，这是她生平的第一滴眼泪……

　　吱——尖锐的刹车声割破旖旎在两人间的鸣动，车轮在马路上压出道黑色的擦痕。女孩抬起头，看着大摇大摆从车里走出来的王显欲。

　　拿着洋烟的手僵了下，显然是被出现在他面前的哑子惊到了，但随即又恢复了他以往嚣张的模样。跺着步子，满脸的虚惊。弯下腰，伸手抚上哑子的脸庞，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安慰。扯着脸皮，开了口：“啧啧~~没事吧小姐？手下无礼，险些撞上了。还好西斯先生出手相救，要不然——”欲摸上哑子的手扑了个空。细小的眼睛眯着，气恼眼前的男人一次又一次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微笑着保持风度，西斯扶着女孩站到了一边：“是啊，也幸好王先生的及时刹车，才可以免去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说来，也要谢谢您了。”笑着，西斯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看着地上深深的辙痕，那是开车的速度过快以至于刹车不及所留下的证据。

　　打着哈哈，王显欲重重拍着西斯的肩，拉着近乎：“哈哈~是啊！不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西斯先生呢！出来的时候家父还正向我提起先生你呢。不过——”眼睛移向站在西斯身后的哑子，欲言又止。“您身后的这个姑娘……”

　　将身后的女孩拉近了些，西斯笑道“今天我是出来散步，顺便将中国的景色拍下来。但是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位小姐。套句中国的话，这应该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吧。”拣起掉在地上的相机，心痛着上面的划痕。“经历了刚刚的事故，我想这位小姐肯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了。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送小姐回去。”

　　僵笑着脸，王显欲紧拽着绅士杖：“不介意，王某当然不介意了。只是，让先生你亲自送这小姐回去……”

　　“王先生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不熟悉上海的路线吗？”装着傻，西斯热情的抱住王显欲：“OH~！王先生谢谢你的担心！其实在上海住的这几天，我可是天天看着地图走路呢！就算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去问问当地人啊。所以，请放心吧！”

　　“啊？！~~~哦——”呆傻着，不知如何接口的王大少楞楞地看着西斯满脸笑容揽着哑子的腰从容的从他面前走过。

　　…………
　　“喂！——”
　　“呵呵~~~”
　　“喂！小姐！”
　　“……”
　　“别贴着我！站好！看着我说话！”
　　“咿呀~~”
　　“……我说了别再贴着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啊——”
　　“……喂！！！我说你家到底在哪？我们都已经在走了一小时了，麻烦你指指你家的方向好吗？！”
　　“……”
　　“老天，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恶魔！”
　　“呀呵呵~~~”
　　“……和你说了不别贴着我！SHIT！那是我的相机！别碰它！！！……”

　　热闹的大街上，车声吆喝声混在一起。可是，在这和谐的声音里却不时的传来男子的咆哮声，和女孩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天空，正蓝。

　　而此时，某公寓里也同时的传来某男的狂啸。在一阵剧烈的碰撞声过后，是男子阴沉的笑声。“此仇不报非君子！你们给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