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绯色》潋月

2、零一·流魂街

　　『我想，我必须得说服自己，这不是梦。』

　　流魂街，是现世的人去世后魂魄将要到达的地方，经由魂葬和地狱蝶的指引。从一区到八十区，代表区域的数字越大就意味着离瀞灵廷越远，生活水平和治安情况越差。

　　生活在流魂街的魂魄大多都是没有灵力的“整”，他们保留着生前的记忆，等待着重新转世投胎的日子。记忆没有被洗去，这便意味着在流魂街的生活不过是生前的延续。好在普通的“整”不会感到饥饿，只需要空气中的灵子和少量的食水便可以存活。或许我应该承认这是一种更为轻松的生活方式，比起在现世的时候要为生活打拼。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样难过？

　　身后是大小不一的一排民宅，我倚在其中一座民宅的墙上，看着面前延伸向远方的三条路不知所措。

　　向左？
　　向右？
　　还是向着正前方笔直的走下去？

　　没错，我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一个丁字路口。三天前我拿着被派发到的“整理券”兴冲冲的向西流魂街的润林安走去。我知道“润林安”这三个意味着什么？那代表着除了瀞灵廷整个尸魂界最安逸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吃不得苦，受不得罪，更何况这不过是庄生一梦，我所求的不过是更加接近这个世界的中心做一个合格的看客。

　　然而，就在这个地方，我遭遇了生平第一次抢劫。是的，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长相，被握在手中的“整理券”就已经不知去向。或许我该感谢他只是抢去了我的整理券，而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我忽然有些疑惑，这真的是我做的梦吗？

　　我急切地想要醒来，从这个所谓的梦中。

　　日落，日出，日落，日出，日落……日又出……

　　整整三天，我站在这里看着天光一点点暗下去，再一点点亮起来，我的心也像荡秋千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沉下了谷底。

　　我想，我必须得说服自己，这不是梦。

　　我仰头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那一种蓝明澈至极，清透至极，是非常非常纯粹的颜色，干净到极致，上面浮着几朵白云，像大朵大朵盛放的白昙花，美丽的如同精致故事书中的插画，仙境一般……而不像现世的天空，由于各种各样的污染，无论什么时候抬头看天空都仿佛蒙了一层灰，有些微的压抑。

　　可不知为何，比起眼前的美景，我似乎更喜欢家乡的天空，那一抹固有的灰，带着现实的凉薄和俗世的风烟，更让我觉得亲切。

　　直到很多年后，当我开始眷恋这里的一切，再抬头仰望的时候我才明白，天空依然是一样的天空，不过是看风景的人变得不同。一样风景，两样心情，如此简单明了的道理，却要经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才会弄懂。

　　我们眷恋的从来都不是这蓝到极致、单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天空，而是生活在这片天空之下的人们。

　　我背倚着墙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视线的最后是天空那抹无垠的蓝。

　　“醒醒！醒醒！”

　　是女子温雅的嗓音。

　　我的意识尚未清醒，蒙昧中听到有人这样唤我。

　　是谁？

　　是谁这样唤我？

　　用这样温柔的声音。

　　记得小时候每一次生病，奶奶都会用这样温柔地嗓音哄我起来吃药。我这样难受，这样难受，原来是又生病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奶奶，这么大了还让您担心。

　　干裂的嘴唇被一点点润湿，然后，有清凉的液体流进我的喉咙。

　　我挣扎着从昏睡中醒来。

　　睁开眼睛，依然是明晃晃的阳光，依然是明澈澈的天空。

　　原来，还是梦啊！

　　我竟是从来都没醒过吗？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毫不迟缓地流了下来，回不去了，我知道若这梦无法醒来，我便是终其一生都回不去了。

　　“你？”

　　我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将过去，泪眼模糊中是女子欲言又止的面孔。

　　“露琪亚？”

　　面前的女子一双京紫色的大眼睛，标志性的章鱼头，不是露琪亚又是谁？我习惯性的说出心中所惑，声音沙哑。

　　“露琪亚？！”

　　眼前的女子先是跟着我重复呢喃了一遍“露琪亚”这三个字，然后她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惶急，她双手用力的扣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摇晃……

　　“请告诉我，请告诉我，是在哪里见过的她？”

　　“咳！咳！”

　　我多日未曾进食，身体极度虚弱，纵使女子的力气不大，却哪能承受得住她情急之下使劲全身力气的摇晃。我被她摇得头昏眼花，差一点又昏过去，好在她及时住了手。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深悔自己的失言。

　　这个女子很明显要比露琪亚年长一些，何况时间也对不上，所以她不可能是露琪亚，而应该是露琪亚的亲姐姐绯真。我记得漫画中似乎有提过，绯真在现世去世后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露琪亚一起来到南流魂街七十八区，而后由于生活所迫不得不遗弃露琪亚。这件事也让她对露琪亚充满了愧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而我，却在无意间，揭开了她的伤疤。

　　“对不起，我想我并不认识你口中的她，我是在三天前才来到流魂街的。”

　　我试图为我的失言补救。

　　“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个的名字？”

　　绯真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露琪亚吗？”

　　我尝试着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这个名字。

　　“嗯。”

　　“我在现世的好朋友就叫这个名字，你的声音非常地像她，我只是以为你是她。”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往昔，“若是因此让你误会了什么，很抱歉。”

　　对于我的回答，绯真没有再提出异议，她只是对于自己失礼不断地向我道歉，并邀请我到她家里做客。可我看得出来她眼底无法遮掩的失望。

　　我没有拒绝绯真的邀请，也无法拒绝，虽然我并不了解她，但至少她算是这个世界上我所知道的人。能那样子的牵挂着被生活所迫不得不抛弃的妹妹，能被朽木白哉那样出色的男子如此深爱着，我想，绯真她一定不是坏人……更何况初来乍到的我需要依附，需要有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帮我尽快适应环境。我明白绯真并不是最佳的人选，但她却是我现在唯一能依附的人。

　　因为，我需要生存。

　　我不知道这一场梦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这记忆还没有被抹去，那么我便依然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