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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见日 ...

  •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勾结怀安王,假传遗诏吗?”文棠轻讪一声,毫不畏惧地看着萧皇后的眼睛,定定说道。

      假传遗诏可是重罪,听文棠这么直白地说出,郭钰有些急了,一把握住了文棠的手,想要将文棠护在身后。文棠感受着郭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里装满了暖暖的安心,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无需紧张,自己自有说辞。

      未等皇后回答,张姑姑抢先说道:“皇后娘娘岂会做这种无端猜想,只是想公主或许......或许一时心急,听错了。”

      萧皇后深深看了张姑姑一眼,脸色虽难看,却没有加以斥责,略微思忖后顺着话头道:“是啊,皇位承继事关重大,谨慎一点无妨。棠儿,你在悲伤之时,或许有听错的可能,也未可知。”

      皇后这话明显是要给文棠一个台阶下,可文棠却无法领情,只道:“圣上待我恩重,临终请托,我岂敢听错,又岂敢曲解呢?”正说着,她的眼神突然定在林隐身上,冷不防道:“林大人刚刚提到从未听圣上提起过对我父亲的冤屈耿耿于怀,从而认为圣上临终诏我觐见这事颇为可疑,其中或许有猫腻,甚至有大的阴谋。”

      突然被文棠指名道姓提到,林隐脸上稍显错愕,但马上便平静答道:“公主误会了,我只是说感觉事有蹊跷,圣上确实未在臣下面前提起过楚王冤屈的事,我不过如实陈述,并非是要借此怀疑公主。”

      “很是,圣上从未对外提过,林大人有此疑虑很是自然。”文棠点头,并不为难林隐,只缓缓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若圣上真如我所言,对我父亲的冤屈一直心有不忍,为何这么多年从不对臣工提起呢?为何这么多年都不为他昭雪呢?”

      “圣上与楚王是一同长大的亲兄弟,心中怎么会不挂念呢!”萧皇后打断文棠,话虽说的暖人,脸确是煞白得可怖。

      文棠看着神色紧绷的萧皇后,心中冷笑,想着:“或许真的心有挂念,但始终不敌皇位名利,你们夫妻如今种种,不过是心虚,想减轻心中愧疚而已。若真是真心真意兄弟情深,又怎会忍心让我父亲蒙受国贼恶名如此多年!真情或者真的有些,但定然不多!”

      林隐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先前说错了话,楚王一直是国之忌讳,他实在不应情急之下将楚王扯进来,可此时懊悔,为时已晚。

      文棠抓住这个话头,始终不松口,继续道:“圣上临终前对我说,他因顾忌祖父的名誉,一直未为我父皇平冤昭雪,如今病入膏肓,想做些什么却已是力不从心,心中悔之憾之,还请我定要转告下任新皇‘纸始终包不住火,公道自在人心,这么多年也该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文棠所言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替楚王平冤。对于怀安王一派而言,要想名正言顺继位便必得笃定文棠宣告遗诏的真实性,如此一来也必须接受为楚王昭雪的这条遗命。这两条均中杨学士下怀,他立即附和道:“圣上倒是曾私下与臣说过这事,楚王年少不过气盛之举,其实也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实不该受国贼的指摘。”

      杨学士少时便跟随成隆帝,乃是亲信中的亲信,他也如此说,一定程度上可以映证文棠所言的可信度。可杨学士始终是怀安王的忠实簇拥,这一点又让人不得不觉得他的话不可全信。但无论如何,他的话已足够让文棠明白了怀安王一派的态度。

      赵翎也接口道承诺道:“杨学士此言甚是,皇叔之举虽然莽撞,可也不至于被冠以‘国贼’之恶名。”

      文棠看着赵翎的表态,轻轻笑了笑,说道:“可无论怎么说,我都还是口说无凭,不足以令人信服。不过,我确有物证。”

      文棠一言如石掷入湖,语惊四座,激起无限涟漪。众人几乎都屏气凝神,刚刚才吵嚷喧嚣的宫宇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木山皇家别院之中,圣上寝殿龙榻之后有一处暗室。”文棠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皇后。

      萧皇后一手捂在胸口,本来还盛气凌人的脸上老态毕现,若不是张姑姑适时搀扶,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那暗室里有圣上为我父母立的牌位,还摆放有他们生前的遗物,以慰怀念之心。这便是我说的物证,皇后娘娘应该很清楚吧?”文棠声音渐渐哽咽,眼前又浮现出暗室里见过的那把弓、那支箭、那副马鞍和那件金丝甲胄。

      萧皇后已然愣在原地,无言以对,算是默认了。而在场众人,除了左相、杨学士和郭钰以外,听了文棠所说暗室一事,无不瞠目结舌。

      文棠早已估计到众人会有的反应,又紧接着加了一把火,趁热打铁道:“若我父母真是国贼,圣上贵为一国之君又为何要如此顾惜费心呢?这些秘事都是圣上仙去前告诉我的,我想这些都足以证明圣上对我的倚重信赖了吧,那么他将遗诏托付与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文棠这番说话显然已说动了在场大多数人,人们点着头,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就算圣上真留有遗诏,但也不能证明就与公主所说一致,就像皇后娘娘所说,或许有听错的可能。”危急关头,左相只能兀自强辩。

      “二与三,钦与翎,差异甚大,难道我老得耳聋眼花了不成,连这也分辨不清楚?”

      “那就奇怪了,前些日子圣上还曾与老臣提起有意要立三皇子赵钦为储,不知怎的现在公主却说圣上属意的是二皇子,这前后不一,让老臣不得不疑啊!”

      “也许是左相您年纪大了,没听清楚呢?”文棠反诘。

      在左相被文棠一番嗤之以鼻的嘲讽气得不轻之时,文棠又补刀道:“不知左相所言可有佐证?这种大事,若非是有加盖了玉印的诏书,其余的可做不了数。”

      文棠这话虽是对着左相说的,可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则是在对萧皇后说,提醒萧皇后,既无玉印,又无成隆帝亲笔签署,所谓的传位诏书不过是废纸一张而已,此时拿出,非但无益,反惹嫌疑。

      萧皇后终于忍耐不住,再次发话道:“圣上也曾与本宫说过要立钦儿为储,我是钦儿的亲生母亲,如今这番说,难免有人要心生怀疑,惹人诟病,可我又怎么能因爱惜自己名誉,就置圣上遗愿而不顾呢!也不能因为钦儿是本宫的孩子,为了避嫌,就特意不为他说话呀!”

      文棠丝毫不给左相和皇后面子,反问道:“不知可有凭证?若说我口说无凭,你们同样是口说无凭。”

      “无论如何,皇位承继事关齐国国运,不可草率!公主说圣上遗言由怀安王继位,那可有其他凭证?”左相不直接回应文棠的发问,而是继续质疑。

      “并无其他凭证。”文棠答道,“凭的不过是我-楚王赵恒之女对齐国的一腔忠心而已。”

      文棠这话一落,掷地有声,场中众人不乏老臣老仆,多是知道当年楚王赵恒冤屈的,不过是心有顾忌不敢表达而已,可大多都暗自敬重、赞叹赵恒人品高洁,为其暗暗鸣不平。加之文棠自认祖归宗后屡立奇功,特别是在齐胡对阵之时,舍身忘死,为国家大义而奋不顾身的事迹早已广为人知,得到民众和朝堂上正直之士的认可、赞许。且她回京之后,深居浅出,淡泊名利,从未因功高受宠而有半分娇纵。故此番,她的说话格外得人信赖!

      文棠慷慨陈词:“我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虽未翻案,可我父亲是否真为国贼,你们心中自有定论。今日,我以父亲的名义起誓,我赵文棠所言所行以江山社稷为先,万民福祉为重,绝不掺杂半份私心。怀安王赵翎虽非皇后嫡出,但德才兼备,足以扛起江山社稷的重担。圣上既然已经做出了让二皇子继位的抉择,还请大臣们遵从行事,倾心辅之,以慰圣心!”

      “臣定当谨遵圣上遗命!”李忠、秦遂良率先表态。他们二人心中早就认定文棠便是遗诏的受托人,此时毫无犹疑地表态要拥立怀安王赵翎。

      杨学士也赶紧对天高呼道:“圣上放心,臣杨廉自当谨遵圣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钰与文棠对视一眼,也道:“臣也定当谨遵圣谕。”

      如今的郭钰主理定襄侯府,他的态度等同于手掌国之重兵的定襄侯府的态度,这一表态无异于大挫了后党锐气。

      一直观望的柳国鸿本也是成隆帝的心腹,见同为成隆帝心腹的李忠、秦遂良、杨廉都躬身受谕,心中自然也是信了,忙不迭表态道:“臣也定当遵从圣上遗命行事。”

      风向一时极为有利于赵翎,可后党一派也不见得就会一败涂地,有一国之母和朝堂上最有资历的左相掌舵,岂会轻易言败。左相正要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郑书奇却抬手按在父亲欲将抬起的手肘上,生生将左相拦了下来。而后,郑书奇大步走出,朝赵翎拜倒,口中高声呼道:“请新皇主持先帝丧仪!”

      见独子突然倒戈,左相一时愣住,定定看着儿子,可只一会儿,嘴角便浮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轻叹一声,放弃了抵抗,随着儿子一起呼道:“请新皇诏群臣觐见,共商先帝丧仪诸事。”
      萧皇后惊异地瞪着左相,被突如其来的背叛气得急火攻心,几欲晕倒。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张姑姑扶住皇后,担心地呼唤着,可她的声音很快便淹没于众臣高呼‘新皇’的喊声之中。

      青铜钟动,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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