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微笑》易怒姐

2、演员就位

　　李尧时不时地挠着自己头皮，弹着指尖的头皮屑，愣了会神，没一会儿又开始抠起自己的臭脚丫子来，一看脚趾甲长长了，便又拿起指甲剪开始修剪，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听到“您好，您有一条新的信息”的提示音，便抬起头来，看着租房网站上弹出的一条新对话框。
　　“你好，请问这房子月租多少？”
　　李尧双手立刻伏在键盘之上：“每月2000元。”不待对方回话，又补充：“水电费全免，无限期使用，三人合租的话是很划算的了，目前已经有两人入住，所以只剩一间连着阳台的独立卧房，但是空间充足，还等于附赠了阳台，晒被子都相当方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等了很久，对方弹出了一条对话框：“让我考虑一下，可以给个联系电话吗？”
　　李尧又“啪嗒啪嗒”地敲打着键盘：“***88*88*”
　　“谢谢，三日之内给你答复。”
　　李尧见对方没再说话，便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筋骨，随手打开游戏网页，戴着耳机开始厮杀。

　　木岩须关掉网页，看到一旁笑眯眯的女人，那女人穿着松垮的格子衫，棕色的长发随意地从白皙的颈间滑过，眼角些许的皱纹透露着岁月的无情，但仍旧无法阻止她散发出的知性美。
　　木岩须收回视线，垂下头很小声试探道：“徐阿姨，房子还在找着，我能在晚上暂时住在书店里吗？”
　　徐阿姨便是这家“烟尘斋”书店的老板徐洁，徐洁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年近四十多岁的她，一直独自在P城打拼，这家书店，全由她一人打理，还开得有声有色。
　　徐洁听到木岩须的请求，考虑了一番，笑着回道：“反正我店里有足够的沙发，如果冷得话还有空调。”
　　木岩须听到她答应下来便笑得如孩子一般灿烂，同时将那礼盒给提到了徐洁的面前：“这是我妈让我带来给你的。”
　　徐洁倒是一愣，她倒是没料到李雅男这么细心，一边接过一边咂舌：“啧啧，倒不算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朋友。”
　　徐洁说着就打开了盒子，见是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正和她店内的古色古调的装饰倒是适合，喜欢的不得了，忙美滋滋地拿去清洗，说等会给木岩须泡茶来喝。
　　木岩须等了许久也没见徐洁回来，闲着无事，就准备四下走动走动，便从座椅上起身，双脚踏在了柔软的浅灰色地毯上，推开珠帘，走下一层台阶。
　　左侧看去是一栏长长的走道，走道两侧便是一排排的书架，看着很是壮观。一想到以后就在这里工作，木岩须不由的心里一阵欢喜。
　　这时的徐洁正端着个托盘，招呼木岩须跟着她去“茶居”。
　　茶居里是摆放着几张古色的深棕方桌，分别配置了四把竹椅，竹椅上还缠绕着仿真竹叶。
　　徐洁放下托盘，拿起桌上的保温茶瓶，往青花瓷图样的茶壶中倒去：“这是雨前龙井，对茶没什么要求吧？”又笑着招呼木岩须坐下。
　　木岩须笑道：“只要是徐阿姨泡的茶都好喝。”
　　徐洁听得心里舒坦，笑得眯起了眼睛：“还是你会说话，只是今天你品尝不到我们这里泡茶师父的手艺了。”
　　徐洁见木岩须似乎有点不解，便又解释道：“今天是周日，正好你来便关了门，顺便就放了几个店员的假，自然就只剩下我来给你泡茶了？”
　　“不过若是吴启在的话，肯定不会浪费上等茶具和上等的茶叶。”
　　木岩须轻轻摇头，噙着满脸的笑意：“反正我也不懂，无所谓，只要有茶水喝，有书看，有工作就很好。”
　　徐洁忽然爽朗地笑出了声：“那个好胜心这么强的李雅男，有一个这么容易满足的儿子，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两人不时地交流着，爽朗的笑声时不时地从“茶居”里飘出，眨眼便到了晚饭的时间，徐洁便请木岩须去附近的餐馆吃了顿饭，便交代了几句，将书店钥匙递给了木岩须后，就开车回了郊区的住所。

　　第二天一大早，徐洁怕堵车，七点多便提前赶到了书店，见木岩须仍在熟睡，模样如同襁褓中的婴孩，不由宠溺地笑道：“这孩子······被李雅男照顾可真好。”
　　说着就拾起落在地上的书，将它们重新放回原位，等她把整个书店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木岩须才睁眼，睁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徐洁见他不做点事情不罢休，但是也却是舍不得用他，便招呼他去熟悉一下各类的书籍，如果顾客上门的时候，好让他去做介绍。
　　木岩须点了点头，就去了书架处，书籍摆放和归类的都很整齐，基本上各类书籍都有囊括，只是每种书籍的比例所占不同，不由纳闷起来，他问道：“徐阿姨，为什么推理类的书籍这么多？”
　　徐洁正坐在沙发上核算货源，听罢头也不抬地嘟囔道：“因为我喜欢推理书啊·····”说着又小声嘀咕了几句，木岩须也没听到，便继续熟悉各类书籍，翻阅简介。

　　“哗啦”一声，珠帘被拨动地声响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传来
　　“喂！你丫的是不是有漂亮妹子也不介绍我！”
　　“废话······要是有也是留自己，何况我没有。”
　　木岩须从书架后好奇地朝门口看去，就见两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你推我搡地走了进来，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衫的男人正朝着徐洁挥了挥手，笑得一嘴白牙：“亲爱的老板娘，我们来上班了！”
　　徐洁“啪！”地一声把账本拍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揉了揉眉心：“你们很吵啊。”
　　“哎呦，老板娘，这话说的，我们来了，不是人多热闹！”那蓝色运动衫的男子说着就把身边一袭黑衣的男人给推到徐洁面前做挡箭牌使用。
　　徐洁皱着眉头，语气揶揄道：“我好不容易算出来的数字，被你这么一闹，就都飞了！”她忽然想起似的，也不等男人继续找借口废话，就转头朝着书架喊了声：“小木~过来一下~”

　　木岩须将一本书插回原位回道：“来了。”便朝着徐洁他们走去，经过那两个陌生男人的身旁时，他便立刻垂下头，快步经过。
　　徐洁一脸慈爱地拍着木岩须的肩膀：“他叫木岩须，是新来的店员，你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说罢，又将木岩须轻轻朝前推了推。
　　木岩须不太懂得如何和男人交流，因为男人之间的交流，总是过多的转移在女人身上，这种话题，他也并不擅长。
　　木岩须张嘴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便回头求助地看了眼徐洁，徐洁却又窝回沙发，开始皱眉算账。

　　“我是吴启，这里负责茶居的泡茶，斟茶。他是王子夜，在这里负责平常饮料的调制。”穿着黑色休闲服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沉默，还朝不知所措的木岩须友好地笑了笑，木岩须便也想学他一样友好的笑笑，却因为过度紧张而嘴角抽搐起来。
　　“呐，老吴，你有没有发觉，这个小弟弟看起来很秀气啊？”王子夜摸着下巴盯着因一脸拘谨而涨得满脸通红的木岩须，突然双手一拍乐呵道：“我知道了！老板娘！你终于想通了，招了女店员了！”
　　木岩须如遭雷劈，又一次被人这么说了，他便朝前迈了一步，直勾勾地盯着王子夜，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压抑着怒火：“你看清楚再说。”
　　王子夜却被吓得往后一退，脸上还面露羞涩：“能看的不都看了，还能看什么？”
　　吴启见木岩须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便一巴掌拍向王子夜的后脑勺：“你把臭嘴闭上，别玩了，你看他已经生气了。”
　　王子夜揉了揉后脑勺，一脸狐疑地朝着木岩须望去，果然看到木岩须两眼含着阵阵的冷气直直地逼向自己，他忙咧着嘴弯腰道歉：“哈哈哈，别这么生气啊，只是开个玩笑啊，哈哈哈，我还是能看见喉结的啊，哈哈哈······”

　　木岩须根本没有理睬王子夜的道歉，慕地转身朝着书架堆里跑去，心情乱糟糟地复杂，他只是没有意义地一页页翻着书，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木岩须介怀，除了因为童年阴影外，便是他单方面的觉着娘娘腔就是同志的象征，在他的认知里，同志圈里有很多“娘娘腔”，他们常常流转于专供同志聚集的酒吧里，做一些他一想就觉得面红耳赤的事情。
　　木岩须实际上就是个很古板的人，他接受不了没有爱的性，所以他没法放纵自己，他特殊的身份会让他很孤独，他也很想结识同志圈的人，却又害怕那只是为了一夜情的放浪，所以他又退避三舍，把自己封闭起来。
　　其实他对自己这么绝决，也只是因为他的痴情。每个人的痴情不一样，或是青梅竹马的日久生情，亦或是朋友之间的友情升级，那都是朝夕相处下的爱意，有着根深蒂固的牵绊。
　　可木岩须的痴情，却显得很微弱，甚至很奇怪，他暗恋一个人七年，那人却很可能见都没见过他，但是他不介意，只要能默默记着，念着，就很好······

　　王子夜的玩笑话，当众气走了木岩须，惹得徐洁只给脸色，他只得无奈地挠了挠头，便迈着长腿朝一排排的书架走去，探着头来回地找寻那个小鬼的身影，就快失去耐心准备放弃的时候却看到木岩须失魂落魄般地蜷缩在墙角。
　　看着那个身影，他就觉得心生愧疚，叹了口气：“木岩须？你没事吧？”
　　木岩须没有发觉身边已经有人靠近，猛地慌张起来，整理好情绪后，才抬起头，却看见王子夜那双眯眯眼，便更是烦躁。
　　他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默不吭声地朝着另一边走去。
　　王子夜哪受得了这种对待，何况他还是拉下脸来问话的，他一把就拉住了木岩须的手，不爽道：“喂，别这么小心眼。”
　　木岩须那敏感的皮肤一接触到王子夜滚烫的手掌，立刻便反射性地往回抽去，一边见鬼似的后退，一边颤着声音警告某人：“别碰我！”
　　王子夜看木岩须那副快要气地要爆炸的模样，立马合上手掌，对着他求神拜佛起来嘀咕着：“哎呦，我的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话音未落，王子夜只听几声清脆的高跟鞋音“蹬蹬”地从走道传来，便立即两眼放光地转了身去，几个衣着讲究年轻的女人提着样式新潮的小包乐呵呵地走来。
　　其中一人轻笑道：“哎呦，我们的王子也会这么对求神拜佛起来了？”
　　“可不是，看来这是要另立新主了，把我们的吴启哥哥给抛到脑后了。”
　　“小王，你挡着身后的人做什么？跟小鸡护崽子似的？也给我们看看。”
　　“我们听老板娘说了，这里附近有个负责介绍书的小伙纸，怎么就被你给独占起来了？”
　　王子夜听罢赶紧让了让位置，恭敬地弯下腰：“怎么敢？怎么敢？”说着就朝木岩须直使眼色，小声提醒着：“是客人······”
　　木岩须皱着眉头，仔细看着那人的嘴型辨认了一番，却给理解成“快走开······”，于是他就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径直从走道尽头的后门走了出去，留下一群风中凌乱的三个女人外加一个男人。

　　木岩须走出后门，站着愣了会神，就见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扬起了一地的泥泞，赶忙后退几步，却还是沾了一裤腿的脏水。
　　他怕现在扭头进屋会把书店的地板弄脏，就在门口站着发了会呆，忽地掏出手机，灵活地拨弄了几下，拨通了一串号码。
　　“嘟嘟嘟······嘟嘟嘟·······嘟·······喂？”
　　“喂？你好，请问是李尧，李先生吗？”
　　“恩，我就是······那你是？”
　　“我是昨天联系你的一个租房者，今天想去看看房子，你看你方便吗？”
　　“啊？啊······啊·····恩，我看看方不方便啊·······等会啊·······”
　　木岩须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没多久就是一阵笑声：“哈哈哈，很方便，今天你可以来的，你知道怎么来吗？”
　　木岩须的确不知道怎么坐车去，便问道：“我该坐几路公交车在哪站下车？”
　　“啊，你现在在哪里？”
　　“梦里路澈丹街，烟尘斋创意书店。”
　　“啧啧，你这么文艺范啊。”对方嘀咕着，“啊，对了你从附近的车站，坐东路线，然后在都玩路下车就好了，我回头去那里接你。”
　　“恩，好······”
　　还没待木岩须说完，就听到“哔哔哔·······”的掉线音，木岩须看着自动关机的手机：“忘了充电了······得拿备用电池。”他又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裤腿，便伸手给拧了拧，然后卷了起来，这才打开房门，脱掉鞋子走了进去。

　　吴启刚好在附近的后房煮开水，见到木岩须蹑手蹑脚的模样不由好奇地压低声音道：“你再做什么啊？”
　　木岩须看了眼吴启，又看了眼附近的盥洗室，思忖了一会才问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吴启放下手里的保温筒，走到木岩须身边，两人站在一起，十几厘米的身高差便显示了出来。木岩须看着靠近自己的吴启，便觉得他很高，而且手长脚长，却和身材的比例搭配的很协调。
　　“恩？麻烦我什么事情？”吴启好奇地追问，木岩须平时很少麻烦人，所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我的裤子湿了······不能弄脏地面”说着指了指卷起的裤腿，又举起手机道：“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手机却没电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取出行李箱外侧的口袋中的备用电池拿来给我？”
　　吴启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笑道：“你翘班了？”
　　木岩须只是暂时不想见到王子夜，便准备出去走走，顺便看看新房，被吴启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他是来这里打工的，不能这么随意：“我·······”
　　吴启见木岩须一脸窘迫，便轻笑道：“我帮你和老板娘请个假，王子夜那个人就是这个德行，你也别生他气。”说罢便转身大步朝着储物柜的方向走去。
　　木岩须呆愣了几秒，才回神，在盥洗室清理了一下裤腿，拿着吹风机简单的烘了烘，吴启斜靠在门边：“要不要我再帮你拿一条新的裤子？”
　　“不用······”木岩须尴尬地将吹风机背在手后，余光扫着似笑非笑的吴启。
　　吴启看他对玩笑话总是很当真，只能换回正经的模样，将电池拿给了木岩须：“你的电池。”
　　木岩须接过电池，微微一笑：“谢谢你。”那笑容很清爽，好似少年般的天真，又像孩童般的无邪，吴启不由愣了神。
　　直到木岩须闷着头开始装手机电池，吴启才又回神道：“刚才和徐姐说过了，她说，晚上别太迟，如果有事，打电话给她。”
　　“恩，好，那我走了。”
　　吴启望着木岩须消失在阳光下的身影，在心底某个角落中，又涌出了一丝温暖，与往昔那份与之相反的黑暗无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绝对不能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