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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往事不可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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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是知情人?我以为三当家只是质疑而已。”萧雾确实对于萧贤立之前追问她学医之事有些忌惮,但她以为萧贤立不过是对静音阁乃至外治术抱有质疑之声。知情人与质疑者,这两者可不大一样。
“其实不冲突,我甚至猜测三当家早过了质疑的阶段,”谷石藤看似是在回答萧雾的问题,话却是说给萧贤立听的,“从知情,到质疑,再到反对,现在或许成为了挖墓人吧。”
萧贤立只是听,眼帘低垂,气定神闲。
萧雾又问:“‘反对’?”
“我也只是猜,猜的不对,还请三当家指正,”谷石藤说道,语气倒不像是没有把握的样子,“十六年前——萧雾这事我之前跟你提过一点,就是你爹娘被水幕杀害那年——当时,水幕在处理一个背叛组织的女杀手木槿花,此人功夫并非绝佳,但擅长设局诱骗,因而一度得万谬欢重用。可是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爱上了对方,还泄露了组织信息给他。他是谁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姓萧,”萧雾下意识地看了眼萧贤立,“木槿花为了保护她所爱之人,瞒着他使了一计金蝉脱壳。”
谷石藤故意停顿了片刻,他捕捉到了萧贤立镇定的眼神里闪过的不安。谷石藤心下估摸着,他大概是有了一丝动摇。
他接着说道:“木槿花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份,嫁给了她爱上的这位萧郎。萧郎有一个弟弟,执意与一位贫苦人家的采茶姑娘成亲,但是家中反对,因而萧弟独自搬了出去,和采茶姑娘二人住在一个山谷,这个山谷虽然仍然是萧家地界,但地势偏僻,与萧氏本家的人实际上是断了往来。因为萧郎和这个弟弟关系好的缘故,木槿花私下见过他们夫妇二人,采茶姑娘与木槿花年龄相近,身形相仿,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谷石藤又停顿片刻,但这次却是他自己避开了眼神。
“水幕派人追杀木槿花那夜,”谷石藤阖上双眼,眉峰微蹙,好像在回忆,好像不愿回忆,“木槿花识破了水幕欲擒故纵的伎俩,也发现跟踪她的人经验不足,就利用这个优势,把跟踪她的人引到了那座山谷。在进入山谷前她消失了,跟踪她的人慌了,冒失地闯进山谷,自作聪明地以为木槿花换个衣服乔装打扮想假装采茶女。他想,采茶女的丈夫姓萧,那她又怎么可能不是木槿花呢?然后,水幕杀了采茶女和她丈夫,这个叫做萧承睢的人。”
他不是不愿回忆,只是一直不敢当她面讲出来。
库房四面封闭,只有一律光线从透气孔照射进来,所到之处,照亮缓缓落下的尘埃。僻静之地,仿若尘埃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听见萧雾起身走路的声音,脚步声在库房里回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忽然,肩膀一阵温暖,有人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他睁眼,缓缓抬首,看见萧雾站在自己身边低头望着地板,她的侧颜,微阖的眼帘,淡淡的会心一笑。
谷石藤忽然想起灵光寺里见到的干姜,不做杀手很多年,干姜的笑也似她这般淡然。
半晌,萧雾轻轻收回手,回身看了看萧贤立,“你的意思是说,水幕本来想杀的人是三当家,可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我与三当家,”谷石藤低声言语,仿佛在独自沉吟,“十二年前见过一面。但只是短短一瞬,若不提起那事,怕是我们都想不起来。”
萧贤立瞳孔一震,那一刻他心里好像封装着害怕的匣子被冲破,不安源源不断地往外渗漏。好在他眼疾手快,把那盖子又拾回来盖上,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事?”萧雾问。
“清除木槿花的任务终于被完成的事,”谷石藤也叹道,想起方才萧可追少年哀容,便止不住地叹气,“十六年前木槿花得以逃脱,但四年后终于还是被水幕找到,负责这个清除任务的正是我。是我抛尸入河,但被与木槿花同居一处的人看到了。那人只是看,然后离开。想来,那人大概正是三当家吧?三当家与木槿花——或者应称为徐氏——与萧可追三人一道在外居住,那年萧可追应该是两三岁的年纪。”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不明白,”萧雾疑惑,“最开始不是要杀姓萧的人吗?为什么杀了木槿花却放过了和她住在一起的人?”
谷石藤没有回答,他知道给出答案的最好人选不是他。
阴暗的墙隅里污渍斑驳,熹微的光线下尘埃飘落。
有一声静静地长叹,悲惘而无可奈何,在空气里缓缓浮动。
“我没认出是你,”萧贤立终于开口,哑然失笑,“哈哈,萧姑娘,你问为什么他放过了那个姓萧的人?这再简单不过了——因为那个姓萧的人知道水幕要杀他,自然是立马带着儿子逃走了啊。”
萧雾立在原地久久不语,好似变成了块木头。
但她当然没有变成木头,她心似陀螺飞快转着,消化着这句话。
“谷石藤啊,你这样的人没留在水幕,大概是水幕最愚蠢的决定吧,”萧贤立缓步向前走过他们二人身旁,光线划过他的身侧,从他后背溜走了,他的背影再次隐于黑暗之中,“明明只是猜测,明明没有证据,却仿佛是已然洞悉一切一般,让人在恐惧中挣扎。如果是你的话,不必假以刀剑,也许光靠一张嘴也足以置人于死地。”
他回身瞧了瞧仍然陷入沉思的萧雾,笑问:“怎么?我这么直接承认,太突然了吗?我应该先竭力抗辩一番吗?不必了吧……我虽一直不愿让人知道,但第一次看到你,我大概就意识到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终会有一天要向你和盘托出。”
他从衣襟内取出一支木簪,镶嵌在上面的唯一一枚红色石头在仓库的昏暗中幽幽发光。
“这是当年木槿花留下来的,想要我记住她,”萧贤立捏着木簪微微转动,捕捉着红色石头变换的微光,好像在研究一个研究了很久的器物,“我当然不可能忘记,那个女人,大概希望我不论以什么方式都好,死都要记住她吧。”
在萧贤立眼里,萧雾好像看不到温柔,就和他语气一样不含感情一,连红色石头泛着的微光都显得冷漠。“三当家,您知道水幕为什么要杀您吗?”
他手中的木簪在空中朝着谷石藤的方向点了点,“他说的大致都对,但反对外治术的不是我,而是我师父。我师父走之前千叮万嘱,不能让水幕存活于世间。那时水幕还只是一个□□,一群杂七杂八的练家子,四处替人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打架多了自然会流血,外治术就是两个帮主为了就自己人而研习的。这两个帮主,其中一个你应该很熟,她就是你们的阁主。那时我一人在外游学,哪有能力消灭一个帮啊,何况当时水幕确实在做好事,我没觉得不妥。但后来于商音离开,万谬欢夺权,事实证明,水幕真的成了他们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人。”
空气好似在颤动,仿佛有钟声在密闭的仓库里回响,让她恍惚。她感觉好像十多年来一直在看一幅画,以为这就是画的全部,现在却发现画的背后是完全未被发现的另一幅图景。
“你都猜对了,”她说道,“我却完全不知道。”
谷石藤说:“这件事也只有曾经水幕的人还知道。”
萧贤立点点头,“至于我师父会知道,也许是一个保守老医的敏感吧。”
“水幕开始为祸四方后,您就开始追查它了?”萧雾接着问道。
“不错,我也就成了上了他们的暗杀名单,直到她藏了起来,韬光养晦,恢复水幕元气,江湖都以为他们已经消失,大概也只有我还在暗中查探。”
“那、比武大会的时候,您还是去了啊?”
“萧家的人都去了,水幕不敢怎么样。”
萧雾蹙眉思索,按照之前三当家所说,大当家他们应该还只是听过臭名昭著的水幕,并不知道萧承睢之死的真正凶手,在人员混杂的比武大会上若三当家被人刺杀,恐怕也很难怀疑到水幕上去,那三当家又何出此言?他怎么能肯定萧家人能绝对保护他?
转念一想,三当家没跟大当家说,不代表水幕也这么认为,也许站在水幕方面考虑,可能从三当家追查万谬欢开始,水幕就把萧家当做潜在敌人,只是他们已经没有那个力量去刺杀整整一个萧家了。
“那现在您还在追查水幕吗?”
萧贤立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声笑叹中不知有多少苦涩,“有人会去做的。”
仓库里终究还是太闷,萧贤立便邀他们去院子里走走。房屋、山坡和青草,处处烟云缭绕。微分过处,轻烟被吹散,可是不过一会儿,又聚拢了起来,茫茫一片,藏在烟云之后的景色又看不分明了。
“还有什么疑问吗?”萧贤立问道。
“有,”萧雾答道,她脑子里谜团刚刚解开,却又生谜团,“不过还是不问了。”
“无妨,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萧雾却黯然一笑,委婉地说道,“可是您若能解答,怕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未干敢说出我爹娘死去的真相。萧家并不希望与水幕扯上关系,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动作,但——”萧贤立刚要辩解,忽闻身后传来一老者之声,“——他说的没错。”
三人回头,却见萧东旭缓缓走来。
萧东旭目光威严,不容抗拒,“贤立,你忘了当时答应我什么?”
萧贤立像被戳到了软肋,迅速低下了头,“是,永远不得再追查水幕。”
“什么?!”萧雾和谷石藤几乎异口同声,不可置信地看向三当家。
然而萧贤立却无任何反驳与解释,再没向萧雾和谷石藤瞥一眼,仿佛萧东旭一出场,萧贤立就变了个人。
萧贤立虽已年迈却声若洪钟,比起他大儿子,他倒更有当家风范,“二位少侠,若无他事,在萧家庄休息几日,便请回吧,我们这可能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贤立,跟我来。”
他们二人转身要走,谷石藤叫住:“前辈请留步,您关于四当家和水幕的事,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年轻人,”萧东旭没有回声,只是回头瞥着他,眼神锐利,“逝者已逝,你要为了报仇而葬送更多人的性命吗?”
“您这么说就……”谷石藤没料到萧东旭竟出此言,他忙看向萧雾,看到她眼帘低垂,目色黯淡,不知此时她心里是何感受。只见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您知道?”
萧东旭打量着萧雾,话却是对着萧贤立说的:“贤立求我让他回萧家庄时,我就跟他说过,我不可能让萧家上上下下给他陪葬。他自己引的火,若是自己解决不了,那就别把火烧到萧家!”
话锋一转,萧东旭叹道,“萧家庄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想要水幕不来找麻烦,只能我们不去惹。莫怪老夫无情,几位生客的到来,已经有虫子混进来了。老夫也不过是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萧姑娘,你也一样。”
“是吗……”萧雾抽了抽嘴角,假装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当然会好好活下去。”
萧东旭和萧贤立走了,留下他们二人久久站在原地,空荡荡的院落寂静无声,往四下往去,山坡上的他们离天空很远,离地面也很远,不知道能去哪,好像哪都去不了,像极了那落单又受伤的鸟儿无依无靠的样子。
谷石藤感觉自己心头好似有火在烧,看到萧雾此时眼中难以抑制的悲愤与勉强保持的镇定,又好似一壶苦酒浇在头上。他竟还曾希望三当家能让萧雾住进萧家庄受起保护,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她没说话。他看见她拼命要紧牙关,听见她呼吸起伏越发激烈。
“萧雾?”他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害怕打碎一张瓷碗。
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感受,也许很难过,他害怕她会像上次那样直接生一场病。
她却忽然抬起头,反问他,“怎么了?”她的声音好像瓷片相互敲击的清脆,似乎易碎,却意外得很结实。
院落里有两只麻雀窜出来,啼鸣着,跳上屋顶。
“没什么,”谷石藤松了口气,“我多虑了。”
她淡然笑道:“其实隐隐约约已然料到会是这样,从一开始见到三当家时他那不明不白的态度,还有他一直瞒着其他人……”
“刚刚萧东旭那么义正言辞地说出来,你不生气?”
“生气啊,当然生气,为什么当年他明明知道真相,仍然可以做出这么绝情的决定。可是他不是一家之主,他是一族之主,为了全族的利益考虑,也许牺牲少数人才是正确的吧。”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我还有一个疑问,只能问一个人,”萧雾朝院落那头重重房屋看去,他大概现在就在某一间里,“可是要他说出来估计是不可能。”
谷石藤点点头,他都用不着猜,她说的这个人除了于之昭还能是谁?他也不明白,于之昭的意图是什么,他又究竟想做什么?
正当他思索之际,萧雾突然轻声叫到:“咦?”
他问:“你想到什么了?”
“不是,是那里,”她指着远处的天空,一只飞翔的灰鸽,“它在朝我们这边飞来吗?”
鸽子在空中盘旋,下冲,扑闪着翅膀,果真落在了谷石藤的肩头。他打开信笺,念到,“阿元危,速回!梁。”
除了一个“危”字其他什么都不说,着实让人担忧。萧雾焦急地问道:“‘阿元危’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吗,旧伤复发?还是——”
“别急,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谷石藤安抚道,“如果是旧伤复发,有阿叔在,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你没有其他要问三当家的了?要不我先回吧?”
“可是都到了梁上君要写信过来的地步,情况肯定很糟糕吧?此行已经得知很多事情了,让我回去好好消化吧。”
谷石藤觉得也是,便点头答道:“那行,道别过后,就回无灯巷。”
那两个人已经走了,萧贤立看着山脚下远去的身影,不知此生是否有缘再见。谷石藤留给他一张字条,虽无一字与萧雾有关,却一样让他愧疚难堪。
“也许你至今仍恨着她,但你却从不敢把那晚的事告诉你大哥二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像是还爱着她。也许你是自责,用她来逃避自己的愧疚,但无论如何那不是萧可追的错。他不知道自己娘亲是坏人,他不知道你不是个好哥哥,但他非常清楚,你并不是个好父亲。”
路漫漫,回廊。
萧贤立踟躇着,不知为何,叩响儿子房门竟会让他这般犹豫。
咿呀——
房门自己打开了。
萧可追犹疑地看着陌生的访客,“你来干什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闭双唇,眉宇紧蹙,一副颇不高兴的样子。尽管他不是有意摆出这副神情。
“没什么,”他道,眼神扫过儿子房间里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不知他要这些东西何用,“就是好久没来,我看看你这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借机找回他漏过的这十几年。
知天命之年的萧贤立知道有个年轻人跟他很像,所以他让他来到了萧家庄。当然,没人知道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能来萧家庄,是因为他。
这个年轻人是于之昭,此刻正在和他们的大当家萧武彰密谈。
“你要联络他?”萧武彰对年轻人的请求难免感到疑惑。
“是,晚辈知道只有您能帮我联系到他,请一定帮帮晚辈。”于之昭恳求道。
“他比我年纪还大,更是不愿意出山。”萧武彰摇头道。
“只要能帮我联系到这位前辈,晚辈自有办法。”
萧武彰叹了口气,“聂无兮是朝廷第一的刺客,怎会任我们江湖之辈差遣。”
“晚生又怎敢差遣老前辈,但若能与老前辈联手,自然是壮胆不少。”
“哈哈哈哈,你倒是敢说啊。我试试帮你联系吧,我也只是年轻时见过他几面而已。还好啊,我不是那个他要杀的人。”
“多谢大当家!”
回到客房,从屋顶黑暗处探出头来的细辛问于之昭:
“你联络聂无兮干什么?”
于之昭淡然反问:“万谬欢对这个很感兴趣么?”
“当然,你的一举一动她都感兴趣。”
“那你就告诉她,我见过的太少,想长点见识。”
细辛冷笑:“不,你不是。你是想夺人心。水幕的人若是知道你与聂无兮那个最有名的杀手联合阵营了,会纷纷投入你的麾下。那时,万谬欢就是名义上的‘寻山老人’,你才是真正的主人。”
那一刻穿过屋堂、穿过二人身体之间的疾风,好像拨动了琵琶的琴弦,响起一阵狂乱的急音。
风静,人低语。
“如果真是那样,”于之昭对他说,“你可以加入我的阵营。”
谷石藤和萧雾不敢耽搁,万一晚了,阿元可能真的会出什么事情。连夜赶了两天的路,后半程马都不太愿意跑了,时不时得让它喝水免得把它累坏了,毕竟是租来的马,要是累坏了还不回去,那得赔钱啊。
终于看到那熟悉的破败无人的小巷,他们飞快地跑进去,夺门而入,梁上君看到二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从板凳上跳了起来,“你们回来了!快点快点,不然阿元会死的!”叶海棠闻声也从房间跑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谷石藤,只有你能救他!”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也没明白在说什么,谷石藤值只得打断,“别急,你们慢慢说,现在是情况?”
“就是……啊,阿叔!”叶海棠指着门口,阿叔好像刚回来,她喊道,“谷石藤回来了,你快跟他说!”
萧雾也向阿叔投以焦急问询的目光。
“额,这个啊……”一贯冷静从容的阿叔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左思右想,也没说出什么来。
“哎呀阿叔你说啊,算了,还是我来说吧!”梁上君刚要说,谷石藤就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啰里啰嗦说一大堆还每个重点,他直接问叶海棠:“你说吧,阿元到底怎么了?”
叶海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就是那个一直瘦不拉几、脸色苍白的跟厉鬼似的阿元他他他他——长胖了!”
谷石藤也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呼出来。
萧雾当场愣住,思索了半刻,她刚刚听到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到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此时,话题中心人物从房间里走出来,而且与以往不同,他似乎并没有喝酒。
“你们两个回来了啊,”陆元说道,“我还以为会去更久的。”
看见此时此刻的陆元的二人,再次愣住了。和以前相比,他不再那样骨瘦如柴,身上有肉了,像个正常人一样。虽然还是一脸恹恹的,头发还是很凌乱,对世间和万物没什么留恋,但没有酒气意外清醒的他,感觉就像哪家失恋的少爷,而不是全国通缉的杀人狂魔。
谷石藤也禁不住问道:“阿叔,他是怎么长胖的?”
阿叔不以为意,颇为哭笑不得,“就是强迫他多吃饭少喝酒,也没做什么。”
梁上君难以置信地摇头,一段话像连珠炮弹一般从他嘴里打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强制让阿元吃下那么多饭菜而且用的还是我的钱!阿元他居然能被强制驯服我也是无法相信我宁可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愿意相信!而且长胖了之后阿元居然长得比我好看我更是没有办法接受啊是不是海棠你能接受吗你可以吗?”
“说实话我可以。”叶海棠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梁上君大惊失色,抓着她问:“那你为什么和我一样着急地叫他们两个回来?”
叶海棠说:“你脑子进水了吗?他长胖了是惊喜是好事,但是要他们赶紧回来是另外一件事。”
此时陆元在旁边默默地嘀咕道:“啊原来如此,谷石藤和萧雾是被他俩叫回来的啊。”
梁上君摸着下巴思忖着,“奇了怪了,不是因为他长胖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事?”
叶海棠戳了戳他脑门,“哎呀,是因为他接了单买卖啊!”
萧雾问道:“什么买卖?”
“还能是什么,”叶海棠理所当然地说道,“杀人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