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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三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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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海棠以为她已经很了解梁上君了,可是今天,她发现梁上君突然间很陌生,离她很远很远,好像他的存在没有实感一样。她抓着他的衣角,想确认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存在于眼前。
欧阳伶离开了,也许是回他的府邸,也许是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以为自己知道梁上君很多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她知道的甚至不会比萧雾更多。
“梁上君,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空气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声音经过这层薄膜后衰减了,梁上君听不分明。等声音终于传入他耳朵钻入他脑海中,他有意回避似的,语气无甚所谓。
“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分别吗。”
“有。”
“徒,”梁上君叹了口气,“欧阳徒。”
“嗯,欧阳徒。”
“别叫这个名字,我早就不是这个人了。”
也许是雨天屋内闷热,也许是心绪动荡复杂,他不知不觉出了很多汗,碎发搭在他的额头,豆大的汗水沿着鬓角滑下来。不速之客,突然地出现在原本平静的生活中,走的时候也是说走就走,自说自话。客店外的泥路上已经看不见任何官府的人了。
梁上君依旧怒目圆睁,盯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他紧咬牙关,似乎用力到可以看见下颌骨要冲破皮肤一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你大哥去救人?”
“这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走吧。”
“跟我们没关系?”叶海棠反问,“你一个人能救出来吗?”
“你又不会武功,跟着我我才反而救不出来。来到无灯巷的时候不是都说了吗?‘不问过去,不管闲事。’”
梁上君死死地盯着欧阳彾离去的方向,他浑身都在说:此事不容置喙。
叶海棠求助的看看谷石藤,谷石藤低眼瞧着屋顶草棚,她又看看萧雾,萧雾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她最后又看了看谷石藤,他还在望着屋顶。
最后,叶海棠只能低下头,咬着嘴唇,希望能帮忙、只是希望梁上君不要一个人去承担的。
萧雾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才来两个月,她觉得自己还算半个外人。如果海棠姐都没办法的话,那只能由谷石藤出面,可是他依然沉默不语。
“那么,你们都没意见了,”梁上君道,“三天、不、五天,五天后,我就回到无灯巷。”说罢,梁上君走出了草棚客店,衣带生风,夹杂着潮湿空气中的湿冷水汽。
“喂!”叶海棠追出去,可是她哪里追得上梁上君,他步伐矫健迅捷,已经在泥路上飞奔出二三里了。
“这样好吗?”萧雾问谷石藤。
“没事,反正他一定会去的,有什么所谓。”谷石藤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还原地跳了跳,好像他睡了十天半个月骨头都生锈了似的。
“不知当不当问……你们知道他以前的事吗?”
“我多少知道一些。”
“那……”
话没问完,叶海棠已回到门口。如果梁上君不想让人追到他,任谁都追不上。
萧雾担忧地看向她,只见她蹙眉咬唇,眼神中担心之意满溢而出。
谷石藤倒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拍了拍她肩膀:“话痨你知道的,死不了。”
“可是为什么他非得一个人去,为什么你要让他一个人去,为什么不阻止他?你不是说他不是什么大盗吗?你说他没有偷血玉璧的本事的……”
萧雾有点疑惑了。“之前梁上君确实偷过很多我们拿不到的东西啊?”
“他啊,”谷石藤调侃道,“偷点小东西还是可以的,不过夜盗千家、江湖秘宝什么的,他就算了吧。小偷这活他是被通缉后才真的开始干的,之前他不过就是一普通良民而已。”
萧雾似乎隐约明白了一些端倪。
“无妄之罪啊。”
谷石藤走到门外,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泥路,双手抱臂,摇头叹道:“话痨这次跑得是真快啊。”
萧雾看谷石藤并不担忧,不知是因为他认为血玉璧的难度不高,梁上君一个人也没问题,还是说他真的就打算任由梁上君一个人去?
半晌,谷石藤拍拍双手,把她们的注意力从沉默中唤醒。
“走吧,我们该上路了。”
“去哪?”叶海棠没好气地说道。
“去一个话痨一定会去的地方。”
叶海棠迟疑了一下,原本暗淡的眼睛里放出光芒:“哪里,那个地方是哪里?”
谷石藤知道,在那个情绪点上阻拦只是徒劳。等梁上君慢慢发觉力不从心,才是帮忙的时机。
梁上君会先去找奎宁堂谈判,而奎宁堂的目的是血玉璧,那么为了找到血玉璧,他势必要去找一个人,他们只要在那里等他就好。
“云罗谷。”
不过谷石藤心中有个疑惑迟迟未能想通,究竟为什么会有传言说“大盗欧阳”偷了血玉璧?
山路蜿蜒斜行,树木依地势争相向上,茂密丛生,遮挡视线。这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西行七余里,会有一座螳螂山,奎宁堂就在那。”这是欧阳彾说的最后一句话。
独自前来,是不是果然还是有点冒险。但他更不愿意把他们牵扯进来。
梁上君屏住呼吸,试图学着谷石藤的样子仔细听周围的声音,可是好像只有山里的虫鸣鸟啼。
谷石藤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对付奎宁堂其实还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再往山里走几步,梁上君便看见了一座山寨,山寨外围有高高架起的竹楼,竹楼中的人远远地看见有外人来,便通知寨门的守卫。
“什么人?”守卫喊道。
“这里是不是奎宁堂?”
“正是!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无灯巷梁上君,来救人的!”
山寨里面出来两个人,带着梁上君进去了。
石板铺成的阶梯沿着山体向上旋转,走得越高,梁上君看见的山下的或是对面山头的房屋就越多,山沟也越深。石板路很窄,若是打斗起来,随时有可能跌下去命丧沟谷。
不一会儿走到了山顶,一座扇形池塘映入眼帘,再往水塘后看,一座竹楼坐落于厮,楼后还傍着山体,山体上翠竹丛生,那里应该是才是真正的山顶。竹楼的门匾上刻着三个大字“奎宁堂”。
奎宁堂的人倒真逍遥自在,藏在这样山清水秀、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不过,竹楼墙上的血迹,兴许能多少透露出这里包藏的罪恶。
梁上君被拦在外面,不许进去。竹楼门开了,里面那人却不是堂主斐列。
梁上君问:“你们堂主在哪?”
“没那个必要。我是副堂主‘刀疤杨’。要救人,拿血玉璧来。”杨克明中气十足,院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道显眼刀疤让梁上君隐约认出昨天他也在场。
“你说你们抓了人,你倒是让我看看他人在哪。”
“不信?好,带他出来!”
刀疤杨一挥手,跟着两个喽啰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白脸小生出来,白皙的脸上有些许红血痕,分外鲜明。
那副白嫩的脸庞,那双和大哥一样的眼睛,梁上君记得很清楚,他正是欧阳復。
当然此时欧阳復的脸并没有那么白,在这都是糙人的山寨里,欧阳復衣服脏了,灰头土脸,真是不像平日里那个对一件衣带、一个糕点都要挑三拣四的欧阳復。
欧阳復像小狗甩掉毛上沾着的水一样挣扎着,想要挣脱喽啰,被刀疤杨“啪”的扇了一个巴掌,吓得不敢动。
啧啧啧……梁上君真的很想趁机奚落欧阳復一番,但是他忍住了。他现在离欧阳復太远,若要救他,必须设法缩短距离,才有可趁之机。
“对不住啊那个、那个什么刀疤……刀疤什么来着、刀疤娘?你在院子里我在院子外,我看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欧阳復啊。我走近点看啊。”梁上君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刚要跨过门槛时,门后窜出来四人拦住他的去路。再看带自己上山的那两人,一左一右紧盯着他,作势要拔刀上前。
“以你的轻功,随时可能飞过来直接劫走他,我们可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我去,可以啊……
“老实告诉你,我没有血玉璧。你要是想要,告诉我它在哪,我倒是可以想办法给你去偷过来。”
“别跟老子玩阴招,说了拿血玉璧换人就只认血玉璧。要么给我东西,要么我拿他狗命。”
“要东西可以,但是我不知道东西在哪,怎么给你?”
欧阳復似乎被收拾过了,身上伤还挺多的。此时他听得不耐烦了,冲梁上君叫道:“婆婆妈妈干什么,你要救就救,不救拉倒,我不需要你施舍!”
“我还真不想救你,”梁上君听了觉得好笑,“要不是你那好大哥亲口求我,我才不想看到你。”
扯这么多嘴皮子没用,他现在没有办法接近欧阳復,虽然说话能拖延时间,可是他仍然想不出来该怎么下手。刀疤杨身旁空旷,没有什么可以攻击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大堂周围、院子两侧都有人把守,自己身旁还有两条烦人的野狗紧紧咬着,如果硬抢,下山的路又立马会被封死,最关键的是欧阳復还受制于人,又受了伤,逃跑时只怕会是负累……无法,自己单枪匹马,确实救不出他来。
如果他们真的只要血玉璧的话,那倒还好办。
“可是我又怎么知道给你血玉璧后你真的会乖乖放人?”
“我们不过是一群只想要钱的小贼而已,大盗欧阳肯施舍我们一枚小小的玉璧,我们自然不敢伤贤弟半根汗毛。”
“好,那就一言为定,七天后,我给你血玉璧,你给我欧阳復。”
刀疤杨冷笑一声:“哼,你想拖延时间,暗中救人?三天,最多三天,足够你回去取血玉璧来回这一趟功夫了。”
“嘁,”梁上君撇撇嘴,“你最好让他活得过这三天。”
“欧阳大侠,不送了。”刀疤杨冷冷道。
梁上君不做理会,转身下山。
第一次听到“白鹤”这个名字时,萧雾以为他一定是以为白发苍苍、深沉睿智的耄耋老人,隐居深山不知处。
再不然,既然是梁上君师父,那他起码年纪比梁上君要大吧。
萧雾万万想不到,白鹤不但比梁上君年纪小,甚至比自己年纪还小。
十四岁,眼前名为白鹤的少年锦衣玉服,盘腿坐在茶几上,他是云罗谷白家的七少爷,梁上君十六岁拜他为师时,他才七岁。这不可能吧,七岁?
“他其实不是真的拜我为师,这只是个托词,这样一来就方便来我家偷学了。那时我毕竟小嘛,被他左一声‘师父’右一声‘师父’喊得高兴,所以每次都让他趴在墙头偷看我们家练武。看了一年,就被他都学会了。”
少年讲着小时候的事情,白嫩的皮肤浮起一片红晕,像是白馒头变成了山楂糕一样。
谷石藤轻笑道:“有什么办法,你现在长大了后悔也晚了。”
白鹤翻了个白眼,拿起茶杯作势要扔,谷石藤微微抬手防御,像是投降,白鹤才放下茶杯。
“可是云罗谷的轻功和暗器就这样被偷学走了,真的没事吗?”萧雾问。
“没事,我爹娘不在乎,反正云罗谷真正厉害的是拳法。反倒是我爹看梁上君他根骨好,想收他为徒,可是他不答应,没多久就跑了。”
叶海棠联想着,说道:“如果真要收为徒弟的话,你爹算是他师公?”
白鹤耸耸肩,从茶几上跳下来,拿桌上的柑橘剥开分给三人。
云罗谷生产柑橘和茶叶,货物运输四方,对官道、栈道、镖路十分清楚。也许是常年通行四海的缘故,云罗谷在江湖上算是消息灵通。谷主为人爽快,有朋友跟他打听消息,他从来都毫不吝惜,直言不讳。
何况白鹤是他小儿子。
何况十四岁的小少年,在业务上已经是他的好帮手了。
“你们的事,我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问到,可以等上几天吗?”
“没事,等梁上君来了再问也不迟,反正他迟早也是要为这事来找你的。”
叶海棠问谷石藤:“你和白鹤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梁上君带你来的?”
“不是,”白鹤摆手道,“我和阿谷大哥认识的反而更早。”
阿谷……大哥?
叶海棠和萧雾不禁扑哧一笑,这个称呼由这个小少年口里说出,不禁可爱的很。
“六岁的时候有一次下山,不小心落水,阿谷大哥救了我,我爹说什么也要请他上山来坐一坐,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他的字似乎是从嘴里一个一个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一样,仿佛可以透过声音可以看见地狱里的小鬼。
“是嘛,你们聊得很高兴啊……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们三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点名的谷石藤、叶海棠,特意忽略了梁上君语气中满满的怒火,像平常一样,跟他打招呼道:“哟,来了。”无灯巷两位前辈既然这么稀松平常地打招呼了,萧雾就跟着说了声“你好”,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气氛是不是正常的。
“什么‘哟,来了’,好像我和平常一样回家似的!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先回去的吗,为什么会在白鹤这里?”他气得语速越说越快。
谷石藤淡淡地说道,“你要是真的一个人就能解决的话,也不会来这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咯。”之前想帮忙但被拒绝的叶海棠得意地说道,像是赢了擂台一样。
夹在中间的萧雾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点点头,希望这三人能意识到现在这样是不行的,要合作就必须收敛妥协。
但明显这三人完全没注意到,一心只想贯彻自己的想法说服对方。谷石藤无意恋战,或者只是又困了,总之最后单纯变成了梁上君和叶海棠的日常拌嘴。
不知从哪里,空中飞来两个橘子,“乓乓乓”地,砸到两人脸上。
“白鹤你干什么?”梁上君情绪激动时就忘了叫他师父,不过本来他也只是叫着玩的。
“不好意思。不过你们是来找我帮忙的吧?”白鹤面无表情,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叶海棠嘟着嘴,有些不服地摸着被打到的额头,嘟囔着:“为什么要被你说教啊,明明只是个小孩子……”
白鹤以手腕的力量把手里的橘子抛到空中然后稳稳地接住,静静地盯着她。他手里抛起又落下的橘子实在很吸引人注意力,话说那橘子是云罗谷产的……没错,现在他们是在白家,不是无灯巷。梁上君和叶海棠好像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一样,闭嘴扭头,看向别处,不再抬杠了。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白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刚刚手里扔着的橘子剥开吃了,他一边嚼一边说道:“他们已经告诉我血玉璧的事情了,既然你来了,我就写信去问了啊。”说着,他转身进屋,还不忘抄起三五个橘子扔给梁上君。
白鹤进屋后,叶海棠转头白了梁上君一眼,笑他:“我感觉你‘师父’比你可爱多了。”
“啊是!我一点都不可爱真是对不起……不过叶海棠你究竟为什么要跟过来,这不是添麻烦嘛?”
“你、说、什、么?”叶海棠两眼杀气,手一用力,把橘子攥得紧紧的,橙色的果汁都爆出来了。“你怕是不记得昨天到最后是谁用三枚烟雾弹救你出来的了。”
“那只是凑巧,如果不是我先把你带走,你也不会那么凑巧回来救我们。说到底,你不会武功就是会添麻烦。”
“行啊,我让我宝贝的小蛇们好好伺候你一下,看我到底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萧雾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箭在弦上,又一场战斗要开始一样。谷石藤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理会,她这才放心了一点。
“可以了,”谷石藤叫停他们,“我跟你说下目前的消息。”
大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了。”
“血玉璧竟是皇帝赐给冲虚道观的镇观之宝?难怪一个劲儿地来找我,确实值钱。不,应该说它甚至抵得过数百条人命。”
“只是,”萧雾有些不解,“我们这不等于是要找出偷血玉璧的真正的犯人吗?”
“不见得,”谷石藤一边剥桔子往嘴里塞,一边说,“也有可能已经被转卖了,烫手的山芋,不会在自己手里留久的,我们要找的应该是那个买家。”
“可是谁又会买呢?”
“也许是海外的人,谁知道,反正先让白鹤去问吧。”
“行,”叶海棠点头,“知道下落后,我们再计划去偷。四个人,如果白鹤帮忙的话就是五个人,应该没问题。”
梁上君跳起来,叫道:“谁答应了啊!”
谷石藤也放下橘子,跟叶海棠说:“白鹤就别牵扯进来了。”
“不是——你们也别跟着我!”
谷石藤止住叶海棠:“此事有蹊跷,你明白吗?”
见梁上君没反应,谷石藤叹了口气,说道:“按理来说,这么大一件事,官府应该铺天盖地地搜查你,可是明明连奎宁堂的人都找到你了,官府那边却没动静,这难道不奇怪吗?”
梁上君撇过头去,仍然不服。
叶海棠劝道,“我们跟着你,是怕你出事。没有人三头六臂,你需要帮手。”
道理梁上君都明白,只是他不想牵连任何本与此事无关的人。
谷石藤又说道,“如果没有人帮你,你七年前甚至没法活着走出那个刑场。”
梁上君闭上了双眼。他怎么会忘记呢,那个离绝望与死亡最近的地方。
叶海棠握住他的手,柔声对他道:“小雾在,没有人会死的。”
柑橘的香气久久萦绕,与山林中的木叶之气混杂着,沁人心脾,安心宁神。
半晌,梁上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睁开双眼,反握住叶海棠纤细的手。
欧阳府。
他已经换下脏衣服,洗去满脸灰尘和假血,梳洗整洁。
刀疤杨叩拜在地上,浑身因恐惧而颤抖。
“让你扇我巴掌——我让你——扇我巴掌——让你——看你还——敢不敢——”
欧阳復半句话,踹一脚,他一脚又一脚,重重地踹在刀疤杨背上,可刀疤杨动都不敢动。
“主簿大人,”斐列在旁求情道,“刀疤杨把戏做绝,也只是为了引欧阳徒上钩啊,求大人开恩吧。”
“哼,我看你们就是纯心想报复我,你说你,斐列,你为什么躲着不出来,你说啊。”
“小人……主簿大人,你知道的,七年前那件事……欧阳徒已经见过小人了,小人再出面,被他认出来,计划不就败露了吗。”
“你还敢狡辩——”欧阳復说着就往斐列身上踢过去,斐列一把老骨头,摔在地上咯吱响,却也咬牙不敢吭声。
“够了。”
欧阳復正在气头上,突然被人当头制止,正想骂人,回头一看,却是大哥欧阳彾。他连忙跟大哥鞠躬问好,报告计划的进展。
“大哥,他信了,一点没起疑。只要他偷到血玉璧,我们就可以把罪名嫁祸给他,像那次一样,绝对天衣无缝。”
欧阳彾好像没听见一样,他幽幽地说:“你刚刚好像很不满你部下打你一巴掌是吗。”
“啊?”
“啪!”清脆的一声,打在欧阳復脸上。他捂着被打的脸,那里正火辣辣的疼。欧阳復害怕又疑惑地望着大哥。
“七年前会犯的错,如今又犯,你还想要我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多少次。”
“小、小弟……知错了。”
“你最好记着,我真正想除籍的人是你。如果不是娘哭着求我,”欧阳彾摇了摇头,“你今天不会待在这座府里。”
欧阳彾一甩衣袖,大步走出房间。
“好好一个欧阳府,为什么出来两个不肖子孙!”
留在昏暗房间里的欧阳復,沉默无言,两眼阴暗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