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56、深渊的界限（八）

　　不知过了多久，海上只剩了些小风小浪，但对航行来说，已经不足为惧。阿飘身上的金光也淡化消散下来，众人皆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她，久久不敢出声。
　　阿飘哼哼着说：“干嘛都这么看我？刚刚那是海鬼在做法，我就远程攻击了他一下，如果是真正的风暴，我可没有本事平息！”
　　朱晚萤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风暴也好，做法也罢……这世上根本没人能做到你刚才那样啊！你这已经是非人级别了吧！！！”
　　温瑕瑜：“我没想到你在海上也强悍如斯……”
　　行郸忍不住尖叫：“天哪这什么神仙！！！”
　　另一高个青年毛云竹喃喃道：“我们的存在是不是太多余了啊？怎么觉得我们好没用啊哈哈……”
　　贺深端：“……”他最后竖了个大拇指。
　　阿飘：“行了可以了打住收收收。趁着那海鬼还在岛上，我们抓紧时间过去吧。”
　　然而刚靠近海岛，一股格外浓郁的像是尸山血海中堆积出来的腥臭不堪的刺鼻气味直冲而来，令人窒息。
　　行郸捂住口鼻，一点都不想呼吸这里的空气：“部长，我可不可以戴个防毒面具啊？”
　　朱晚萤同款捂口鼻的动作：“报告，我也想……这实在是太挑战我们的生理极限了。”
　　阿飘：“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必要下去了。那海鬼被我打了一下受了伤，战斗力也缩减了，你们也应该能对付得了，不然这第六局就成摆设了你们说是不。”
　　温瑕瑜：“……戴面具吧，好在船上有准备。”
　　于是乎，第六局小分队一个个全副武装登岛，他们所到之地，无一处没有斑驳血迹，有的已经深深浸入泥土中，有的看着还算新鲜，像是刚溅的，除此之外，每隔几步还有尸体陈列，死状千奇百怪，无一例外都十分惨烈。
　　每出现一具尸首，贺深端都要蹲下身去仔细查探一番，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初步下了一个结论：“看这些人倒地的样子，似乎都是拼命想逃离这座海岛，而且，他们死前应该经历了十分残酷的自我折磨。”
　　这些尸首都是扑倒在地上的，正面的伤痕远远多于背面，换句话说，他们的死因大概是被迫自杀。
　　“哇啊……”行郸咋舌道，“这得是多大的痛苦？这样的人死后，很容易变成怨灵厉鬼之类啊！”
　　“他们的魂魄估计都被海鬼吞噬掉了。”温瑕瑜推测，他眺望了一下前方，深深叹息，“走吧，我们去找那最后一只鬼。”
　　找到海鬼很容易，因为它就在偏离岛中心大概一公里的树荫里等着他们，那片树林里，几乎每颗树上都挂了一具尸骸，而这座岛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朱晚萤惊悚得上下排牙齿都在打架：“这、这、这些人，数量这么多，不会都是那艘游轮上的乘客吧？”
　　贺深端摇了摇头：“看打扮，像原住民。这座岛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固步自封，不怎么与外界往来的。”
　　他们怎么被害的，被害了多久，外界都不知道。
　　说是说海鬼，其实也是个人的模样，除了一身海腥味和血腥味混杂，与其他鬼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他浑身泛着绿意森森的光，喘着大粗气，就站在尸骸林里，对一众活人虎视眈眈。
　　行郸面具下面的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他有点哆嗦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海鬼：“这家伙是不是、已经、鬼王级别了？！看他这样，是不是想吃掉我们？”
　　阿飘出声道：“我感觉有点不对啊？这是在主动等我们？”
　　她话音一落，那海鬼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像开足了马达一样挥舞着九阴白骨爪冲了过来！阿飘迅速后退两步，温瑕瑜一马当先，迎面对上了海鬼，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宝神通加入战斗中。
　　阿飘瞟了一眼身边的贺深端：“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说你啊，虽然身手不错，可要论跟鬼干架，你只能处于下风，咋能这么弱呢？”
　　贺深端没好气地回她：“真是对不住了，身为真君化身的转世的我如此弱小，要法宝没法宝，要术法没术法。但有一点我还是比他们强的，我用肉眼就能见鬼，而他们得先使神通，然后才能通灵。”
　　阿飘恍然大悟：“这难道就是你成为第六局特别顾问的理由？人肉搜鬼机？”
　　贺深端：“……我还能通地府呢。”
　　阿飘“哦”了一声，补充道：“人肉搜鬼机加地府通讯器。”
　　贺深端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你刚说感觉不对，是怎么一回事？”
　　阿飘也就顺着他给的话题说道：“这只海鬼，一没了神智，二没了入轮回的可能，三是罪孽深重，无论怎样都只有一个飞灰湮灭的结果在等他。不过他既然没了神智，就会只剩下厮杀和吞噬的本能，怎么会主动在这里等我们呢？我猜他是被人控制了。”
　　贺深端按照她的思路一路往下想，越想越心惊：“被人控制了的话，意思就是他被有心人安排在了这里的？这海鬼一直行踪不定，但今日凌晨却特意在人前现了身，暴露了也依然留在这个岛上……他是诸天教安排的一枚棋子！还是弃子！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引过来！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准备一网打尽？还是？不对不对，你的能耐已经传到了诸天教里，他们应该很清楚，无论怎么都奈何不了你，也就是说——”
　　他猛地抬头看向阿飘。
　　阿飘冷冷一笑：“我在朱山说的那段话，一定已经传达到了，但是他们不敢正面对上我，所以想方设法拖住我，看来是还有更要紧的事。”
　　贺深端看了看打得难舍难分的另一边，转而又看向阿飘。
　　“那就没办法了，速战速决吧！”阿飘说着，手里凝聚出一条功德金鞭，朝海鬼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过去，“等我抓到那孬种老汪的魂，我一定好好款待他！”
　　贺深端没忍住打了个激灵，为老汪默哀。
　　有了阿飘的加入，海鬼很快就被收拾掉了……
　　毛云竹再一次感叹：“我们果然又多余又没用。”言语中十分辛酸。
　　阿飘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想法跟温瑕瑜说了，后者一听，立即掏出手机就要联络其他人，他手指刚点了两下，就顿住了，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不少。
　　温瑕瑜缓缓抬头，语气沉重地说：“高陵黑鳞山，已成万鬼窟。第六局和道协同时发出消息，号召天下能人异士前往，驱邪除祟。”
　　这群人性泯灭的恶畜！
　　朱晚萤诧异地问：“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
　　“有内鬼。”温瑕瑜神情复杂地说，“或者在第六局，或者道协，或者佛门，或者都有。”
　　阿飘咬牙切齿地道：“这群王八蛋！算计好了走海路需要时间！”
　　“先留几个人下来处理后续事宜。”贺深端看着温瑕瑜道，“现下还不知道诸天教搞出一个万鬼窟意欲为何，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走！”
　　温瑕瑜点了点头，立马安排人手，很快，船只启动返航。
　　回去的路上，大海就平静得多了。阿飘在船舱里来回走动，嘴里不住地念叨：“万鬼窟、万鬼窟、万鬼窟……为了什么呢？”念着念着，她嘴里猛地蹦出一句，“召唤魔祖？”
　　温瑕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会！你等会，你刚说什么？！召唤魔祖？！我没听错吧？”
　　汪奉先与魔有关，只有极小部分的人才知道。
　　阿飘：“先别慌，我只是在猜测。”
　　“就算不是召唤魔祖，我觉得也与魔有关。”贺深端锁紧了眉头，“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汪奉先想要复活，那万鬼窟，就是他的能量来源。不管怎么说，万鬼窟的存在实在太恐怖了，如果不赶紧处理好，届时万鬼齐出，将酿成人间惨祸。”
　　温瑕瑜没忍住飙了一句脏话。
　　“汪奉先……虽然知道我的一些事迹，但应该没多少深刻的印象吧？”阿飘不知怎的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贺深端的思路立刻被她带跑，开始推算时间：“我算下哈……汪奉先是几十年前死的吧，他在地狱里受刑的那段时间，你好像不怎么折腾了吧？”
　　“昂昂。”阿飘点头。
　　她进终焉界，游溯源海，把十八层地狱闹得天翻地覆，起码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了。后来的她虽然很少折腾，但酆都众鬼都很怕她，地狱里凡是进了新鬼，都会被老鬼们按头安利她各式各样的事迹。
　　“所以他为什么觉得折腾出一个万鬼窟，我就没办法了呢？”阿飘疑惑不解。
　　想想看全世界有多少人，每天因各种缘故逝世的又有多少人，然后你就会想象到酆都有多少鬼，地狱有多少鬼，更不要说那终焉之地里还有多少连地狱都不收的终极恶魔了，区区万鬼，对打遍酆都无敌手的阿飘来说也不够看啊，真的不够看。
　　温瑕瑜听出阿飘话里的意思，大为震撼：“你……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应对万鬼窟？？？”说到最后，他声调都变了。
　　阿飘歪了歪脑袋。
　　温瑕瑜脱口就道：“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说完他就觉得有些不妥，立马捂住了嘴。
　　阿飘却没觉得什么，反而自己也感叹：“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呢。”
　　贺深端：“……”
　　温瑕瑜：“……”
　　阿飘走到一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臂，那根金线已经走过了肘关节，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等解决了万鬼窟的事情，它大概就抵达心脏了吧。”阿飘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