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55、深渊的界限（七）

　　温瑕瑜把阿飘带到两个披着红色袈裟的高僧面前，介绍道：“这位是灵隐寺的住持正和大师，这位是白相寺的住持仁通大师。这位就是第六局请的外援，她叫怀空桑。”
　　阿飘抱着佛宝，幽幽地道：“我说，我可不是第六局的人，不归你管啊。”
　　温瑕瑜：“呃……”
　　贺深端赶紧过来哄人：“阿飘你听我说，你现在是接受第六局的委托行事对不对？而且你做得很出色，得到了非常好的成果，第六局肯定有十分丰厚的报酬给你的！这些佛宝就算了吧，对你来说，这要了也没什么用啊，最多起个锦上添花的效果……”
　　好说歹说，才劝得阿飘放弃了那些佛宝。
　　阿飘忿忿地道：“哼！天已经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贺深端急忙说：“我这就送你回去！”
　　温瑕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搞定小姑奶奶真不容易，老贺，我给你点个赞！
　　纵然痛失佛宝让阿飘很不高兴，但她还是用平静的语气每日例行一电话给家里报平安，毕竟她这几天都睡在第六局分部了。
　　却说仓皇逃出朱山、连夜跑路的那几个人，找了一个隐蔽处，哆嗦着打出了一个电话，将自己在朱山上的所见所遇、还有阿飘放狠话的那一段一字不漏地转述了出去，电话那头的人半天半天没有回复，不知道是太过无语还是太过震惊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几人面面相觑，又有些迷茫，又有些惶恐。
　　接了电话的那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将情况转达给了另一人，另一人又转述，就这样层层递话，传到了最后一人的耳中。
　　人是诸天教现今的一把手，喜欢穿西装和红酒，伪装自己是个成功人士，从表面上来看，颇有一种小说里的霸总风。他接完电话，面对着宽大的落地窗，看着外头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还真是嚣张啊……”
　　霸总的助理站在他的身后：“我们的人曾两次接触过她：第一次是李先生（带了两只半步鬼王的家伙），他想收拾这孩子但反被打败了，至今都被关在第六局；第二次是鸿燕和长鹰（一男一女黑衣人），想要招揽她，但依旧被抓了。从这两次情况来看，她的实力不可小觑，并且她跟第六局的关系很紧密。”
　　“棘手的小鬼。”一把手霸总总结说。
　　他转身走到一个供奉了牌位的神台前，盯着香炉里那三柱未点燃的香，幽幽地说：“实在是伤脑筋，这下该怎么办呢？”
　　那香猛然间无火自燃，一股浓浓的几乎就要凝聚成实体的黑雾从神台里蔓延到屋内，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那女人很可怕，你们之中，没人能对付得了她，或者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她的对手。不要和她对上，这是忠告。”
　　一把手霸总有些无奈地摊手：“可人家都说，如果我们不主动找她，她就会找上门来捏爆您的三魂七魄啊？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跟她对上的吧？”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下：“那就想办法引开她，哪怕要付出代价。那件事情也要加快进度，在引开那女人的期间里赶紧完成！”
　　一把手霸总了然，而后邪魅一笑：“那就这么安排吧。”
　　另一边，阿飘打着哈欠起床，开始了新的一天，不过她看起来有点萎靡，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她又做了一个自己变成一头大限将至的座头鲸的梦。
　　阿飘：……这是第三次了吧？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说——她的本质其实是座头鲸？！
　　她趿拉着鞋子走出房门，按惯例准备找点吃点，但走到餐厅一看，她惊了一下，今天怎么人好多！和尚道士无业游民人民公仆共聚一堂有吃有喝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贺深端朝她招手：“来来过来坐。”
　　阿飘：“……你们干啥玩意儿呢这是。”她一眼扫过去，昨天那两和尚（还没记住名字）外加小光头若干，符长璋师徒外加道士袍若干，唐教授、温瑕瑜、贺深端等休闲服若干，在这小餐厅里面显得格外拥挤。
　　“啊，是这样的。”贺深端解释了一下，“可能因为你昨天那一番话带了极强的催化作用，一夜之间，诸天教等众的动静一下子闹大了，等着我们去收拾呢。”
　　阿飘“哦”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着喝牛奶。
　　一个中年大和尚念了一句佛号：“昨日朱山怨灵被渡化，佛宝也被追回，此事多谢怀施主了。”
　　阿飘嘴里塞了东西，只含糊地“唔”了一下。
　　中年大和尚继续道：“贫僧看施主与我佛有缘，不知施主可愿皈依？”
　　此言一出，全场为之一静。
　　阿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句话似的：“我跟什么都有缘。”缓了缓，又大喘气地接上了后半句，“并且无分。”
　　唐教授笑道：“哈哈哈哈，大概有好几拨人都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了。”
　　众人也为之一笑，大和尚笑而不语。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商讨着怎么分工合作，很快就定下了各自的任务，阿飘照例是和贺深端一起，他们接下来要和第六局的小分队去往海边。
　　早会开完了，众人各自散了。温瑕瑜特地给阿飘又做了一次详细说明：“自从你上次提过海鬼之后，我们便派人去沿海一带详细调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到了一点线索，海鬼可能真的存在。但我们对海鬼的了解实在太少，无法下定论，而且我们查到的那东西非常狡诈，又能逃又能躲，近段时间我们的人一直在追踪它。直到今天凌晨，西南海域发生了一起特大海难事故，我们的人折了两个，幸存的同伴发来消息称，他在这次海难中，见到了真正的海鬼，而且实力非同一般。”
　　阿飘若有所思：“难道是个预知梦？”
　　温瑕瑜：“梦？什么预知梦？”
　　阿飘挥了挥爪子：“没啥，你继续。”
　　温瑕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接着往下说：“局里已经向上申请了特令，暂时封锁那片海域，我们以事故调查的名义去。但我们在海上不占任何优势，何况那还是在海鬼的主场上，因此，务必以自身安全为上。”
　　阿飘不走心地点头。
　　事不宜迟，第六局小分队效率极高地准备好了车票船票什么什么票，唰唰唰地赶往沿海。
　　阿飘在等船的空隙里眺望着大海，西南的那一边笼罩了一点点若隐若现的黑气，但因为距离太远，阿飘看不真切。
　　她旁边站了一个个头不算高挑但是腿比较长的漂亮姐姐，她正捧着脸感慨：“啊！有史以来第一次和温部长出差办事，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阿飘：“……”隐约记得这漂亮姐姐叫朱晚萤来着，她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叫第一次和温部长出差？”
　　朱晚萤笑眯眯地说：“因为除了贺先生，温部长几乎没跟任何人一起出差办事过哦~他们两个，在我们第六局可是人人称赞的最佳拍档！一个是年轻有为的部长，一个是优秀的特别顾问~局里很多人都迷这一对呢！”
　　阿飘意味深长地说：“喔~”
　　等等，贺深端是第六局的特别顾问？他咋也有这么高级的职称？
　　朱晚萤又说：“虽然这段时间贺先生一直跟着你吧，但温部长还是没跟别人搭档，干脆单打独斗面对恶势力！啊！多么忠诚的感情！”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捧着脸心神荡漾了。
　　没过多久，船来了，贺深端领着阿飘去船头指挥室，阿飘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问：“怎么没看见你的最佳拍档啊？特别顾问贺先生。”
　　贺深端：“……这话怎么怪怪的？你是不是听他们说了啥？”
　　温瑕瑜此刻就在指挥室里，面对着一张海域图，一边在上面指指点点，一边对舵手道：“大概位置在这个海岛附近，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向过去吧。”
　　小分队全员都聚在了这里，温瑕瑜作为部长，开始给众人讲解行动方针，对阿飘就只有一句话：“你看着自由发挥吧。”
　　阿飘懒懒地：“昂。”
　　大海是阴晴不定的，时而风平浪静一派祥和，时而狂风骤雨巨浪滔天，每一次在海上航行，通常都是一次冒险，幸运的人满载而归，不幸的人葬身海底。随着时代的发展，航海技术的大大提升，在海上遭遇不测的人也逐渐减少，而这一次，一艘游轮因故发生故障打算临时停靠一个海岛，但却突遭海啸，自此消失在海上。说是说要极力搜救，找出幸存者，但像温瑕瑜这样的人却明白，这艘游轮上，已经无人幸存了。
　　越靠近出事的海域，海面就越不平静，船身摇晃颠簸着，狂风呼啸，一股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天空也越发阴暗，一大团乌云盘旋着汇聚，眼看着就是海上风暴要来的节奏。
　　贺深端一只手抓着栏杆，一只手半搂着阿飘，在风中艰难地开口：“我们距离那海鬼，应该很近了！”
　　前方实在很暗，什么都看不真切。
　　一个巨浪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靠船左边的人一下子都被打了个透心凉。
　　“怨气真重。”阿飘嘟囔这说。
　　在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阿飘看来，她觉得怨气很重的话，在别人眼里，那就到了怨气重得太恐怖了的程度。
　　一个叫行郸的小哥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大声喊：“部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们还过得去吗！”
　　小分队里有几个人没经历过海上风暴，同样也有些担忧。
　　温瑕瑜遥遥地回复他：“掌舵的是多年老手了，应该没问题！”
　　船只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前行，阿飘闭了闭眼，复而睁开，这一次，她看到了染尽大半个天空的绿油油的光。
　　她缓缓地挣开贺深端的手，顶着啸风一步一步往前走：“搞这么大阵仗，看来是专等我来啊？”
　　她身上一点一点泛起肉眼可见的金光，一部分停留在她身上，一部分向上飘散开来。金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夺目，在这暗无天地的海上，像一座灯塔一样，穿透风浪，照耀四方。
　　“妈耶！”有人惊叹出声，“怎么有种神祗降临的感觉！”
　　前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海浪缓缓地退散，天空也一点点开始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