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54、深渊的界限（六）

　　阿飘看着温瑕瑜把女鬼重新塞到盒子里，交给了另外的人，她转头看向仍旧无精打采的贺深端：“你接下来还有任务吗？”
　　贺深端下意识地说：“暂时没有吧……”话一说完，他就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你想干嘛？”
　　“我想去朱山看看。”阿飘回答着，还耸了一下肩膀，“如果是我独自过去的话，我家里人肯定很不放心，所以需要人同行。”
　　听到“朱山”这个词，温瑕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啊朱山，我接下来正要说这个事。早先第六局就怀疑道协或者佛寺这边潜伏了诸天教的人，最近还真查出了一部分来。你们看新闻了吗？有个叫临潭寺的寺庙，以募捐香火的名义从信徒那里骗钱，前前后后骗了有几百万之多。就是这个临潭寺，它那里的住持与诸天教勾结到一块了。”
　　临潭寺在临省算是比较出名的，来此上香拜佛的信徒络绎不绝，是个香火鼎盛的佛家之地。
　　“临潭寺的住持也算是一位功力深厚的高僧，他的叛变也是佛门严重的损失。”温瑕瑜说着就看向阿飘，“朱山上的结界，是数十年前一位佛门大师用八件佛宝设下的，而那个住持站到了诸天教的一边，他们如果动了朱山结界，那是想要什么呢？”
　　“没有如果。”阿飘说，“他们已经在动朱山结界了。”
　　她想起老山和老鬼说过的话，朱山结界能净化怨灵，也能孕育怨灵，而且那里，可是有一些失去理智的魂魄在日夜不停地争斗着，就像养蛊一样，直到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那这样的话，就要尽快赶到朱山了。”温瑕瑜立马转向贺深端。
　　贺深端叹气：“我现在就出发。”
　　黑色的小轿车发出一声轰鸣，朝着朱山疾驰而去。
　　枫衣在车后排缓缓地现身，他担忧地问：“朱山不会出什么事吧？”
　　红叶还在那里。
　　阿飘安慰般地说：“就算是佛门的人，也没那么容易就破开朱山结界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藏在山里的那东西，红叶生长的位置比较隐蔽，而且她又没什么特别之处，不会有什么的。”
　　贺深端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红叶是哪位？”
　　阿飘回答：“一颗小树苗。”
　　“小树苗？……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动朱山结界了呢？是因为这个红叶在那里吗？”贺深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来。
　　阿飘微微点头：“啊。我在红叶身上留了一股气，稍微能感知一下结界的变化。现在结界的动静还只是轻微的，不是很明显，但愿我们来得及吧。”
　　贺深端道：“我记得朱山结界是为了净化怨念而设下的，但它同时又让朱山上的魑魅魍魉离开不得，无形中加速了它们的怨化。你说现在朱山里留下的，是一片净土？还是一只强悍的怨灵？”
　　“去看看就知道了。”阿飘打了个哈欠，“需要多久到朱山？”
　　贺深端抽空瞄了一眼手表：“一两个小时吧。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朱山上。
　　两个旷工模样的人奋力挖掘着厚厚的泥土，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惊喜地叫出声来：“挖到东西了！快来看是不是这个！”
　　一个穿灰衣的中年大光头走过去看，那大坑里露出了一截黑色的像是手杖的东西。大光头蹲下身扒拉了两下，满意地道：“不错，这个是降魔杵。”
　　又有一个染了棕色头发带耳钉的男人走了过来，有些轻浮地笑：“行啊大和尚，你说的位置没错，还真挖出了一件佛宝。”
　　“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大光头念了一句佛号，面露慈悲，“施主也该相信贫僧了吧？”
　　“信！怎么不信！我当然信你！”棕头发男人哈哈大笑，“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找第二件佛宝吧！”
　　等阿飘和贺深端赶到朱山时，这伙人已经挖到了第二件佛宝——静心铃。
　　贺深端抬头仰望着大山：“这个结界看起来不太稳固啊。”
　　“朱山有八大佛宝镇压，我估摸着有人正在挖佛宝，打算一个个的起出来吧。”阿飘闭目感应了一下，“我们不如先入朱山，先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处理掉。”
　　贺深端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处理掉吗？不过也是，等结界彻底净化完怨灵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何况现在结界似乎也保不住了。行吧，你知道在哪吗？”
　　阿飘：“哈！小事一桩。”
　　朱山另一处，大光头心有所感，猛地仰起了头，棕头发男人坐在树木的阴影里，扬声问：“怎么啦大和尚？”
　　大光头皱了皱眉头：“贫僧无事。以防万一，还是加快速度挖佛宝吧。”
　　然而加快了速度，挖出了全部的佛宝之后，也已经是黄昏之时。大光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棕头发男人拿着一颗舍利子在手里一上一下地抛玩着：“八件佛宝全部到手，咱们进山吧大和尚。对了，你知道过去的路怎么走吗？”
　　大光头轻轻一笑，一言不发地带起路来。
　　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之后，大光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棕头发男人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他愣了一下，捂住额头，有些火大地嚷了一声：“干什么呢大和尚，赶紧找到那玩意啊！”
　　大光头说：“不对。”
　　因为走在光头背后，棕发男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大光头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惊恐来。发生了什么让大和尚感到惊恐了？
　　棕发男人问：“怎么回事？怎么不对了？”
　　“从刚才起，贫僧一直没感受到朱山中有怨气存在。”大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按照结界的能耐，要想完全净化朱山，还需要几十年……但现在，朱山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了。”
　　“我们白走一趟？”棕发男人下意识地说。
　　“是的哦。”昏暗的树林里，猛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棕发男人唰地拔出一把匕首，警惕地瞪着四周：“什么人？滚出来！”
　　“大和尚，你就是临潭寺住持吧？听说你功力挺高的啊，怎么现在一看，却这么差劲呢？”阿飘踩着一地的落叶，慢吞吞地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
　　她环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盯着大光头，嘴里还“啧啧”了两声，讽刺意味极为明显。
　　“小孩？”棕发男人吃了一惊。
　　阿飘摇了摇头：“你们水平都不咋地啊！”看不出她浑身散发着BLING BLING的光，比唐教授还差，“对你们来说，朱山里的东西应该挺重要的啊？怎么就派了几只三脚猫过来？还是想偷偷摸摸地潜入朱山深处？”可惜了，碰到了她。
　　“哈？”棕发男人恶狠狠地叫道，“就你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敢在我面前说大话？真是好笑！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他说着就挥舞着匕首冲了上去，大光头急忙伸手阻拦：“等等！不要冲动！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孩！”
　　棕发男人被挡下来，愤愤地道：“再怎么不一般，不还是个小鬼？干嘛拦着我！”
　　阿飘轻呵了一声：“你们是诸天教的吧？麻烦转告你们的教主汪奉先，赶紧过来找我，我有事要问他。如果他不来，我就只能暴力闯关，冲到他面前，把他三魂七魄一点点捏碎了。你们听清楚了吗？”
　　棕发男人大为不解：“什么？什么鬼？”
　　大光头确实大惊失色，显然已经听懂了阿飘的话，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又青又白（像大葱），嘴唇忍不住地哆嗦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你……是你……解决了朱山里的东西？是你……”
　　阿飘才懒得搭理他：“对了你们得留下一个人来接受审讯。”她的目光在这几个人中来回穿梭着，最后定格在棕发男人身上，“啊，就你吧，其他人可以回去传话了。”
　　棕发男人气笑了：“哈？简直莫名其妙！喂小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是对着谁说话——”话还没说完，他猛然瞪大了双眼，僵直了身体，动弹不得。
　　贺深端从一边跳出来，掏出一副手铐，麻溜地拷住了棕发男人，那男人还是动弹不了，只能任凭贺深端处置。
　　两个旷工模样的人吓得惊慌不已，什么都顾不得了，屁滚尿流地跑了。
　　阿飘瞅了一眼还处于惊慌与震撼当中的大光头：“大和尚，我都放你一马了，还不走吗？准备留下来吃牢饭？”
　　大光头瞬间惊醒，立马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山下逃去。
　　阿飘看了看他们慌乱中掉落了一地的佛宝，弯下腰去一个个捡了起来，忍不住感叹道：“今天真是收获颇丰啊！”
　　贺深端无情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这些都得上交。”
　　阿飘：“……哼！”
　　她懒洋洋地跟在贺深端后面下了山，却见主要山道已经被封锁，一群各式各样的人正要往上走，其中几个还是阿飘的熟人。
　　温瑕瑜见到他们还愣了一下，很快迎了上来：“结束了？”
　　阿飘：“昂。”
　　他转身叫了两个人过来架走了还保持着僵直状态的棕发男人，又问：“有见到他的同伙吗？”
　　阿飘惊讶道：“哎？我看你们这个架势，不是把朱山的下山路都封了嘛？怎么，你们没抓到人？”
　　温瑕瑜都要被她气笑了：“朱山这么大，下山的地方这么多，我们哪来那么多人手围堵住整座山啊？！”
　　说话间，唐教授和符致远走了过来，唐教授跟阿飘打了个招呼：“好久没见到你了阿飘，看起来又长大了不少啊。”
　　阿飘：“我怎么觉得您每次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都差不多？”
　　“哈哈哈哈。”唐教授笑道，“小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不见就又是一个样了。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呢？家里人都知道吗？”
　　阿飘点头：“知道啊。”顿了顿，“啊……外公外婆可能不知道吧。”
　　唐教授：“……这地方还挺危险的，你……”他想了想又收住了话头，“算了，是我太操心了。”
　　符致远问她：“刚刚那人是你抓住的？那朱山里的东西，也是你解决了？”话里话外间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没怎么见识过阿飘的本事。
　　“啊，这个么。”阿飘叹了一口气，“本来这件事可以更快解决的，可是那帮人动作太慢了，这么一等下来，天都黑了，唉！”
　　其他人：“……”
　　这是在炫耀吧是炫耀吧是炫耀吧。
　　温瑕瑜无可奈何地抹了一把脸，视线转向她怀里抱着的一堆佛宝：“这些佛宝……正好佛门的人也在这，现在就转交给他们吧。”
　　阿飘顿时不爽地鼓起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