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第一白帽子》钱九毛

4、第 4 章

　　当晚包均照顾了单乔一夜，第二天还请示休了一天假，直到单乔脸色回了点血色才离开。当然，包均是用周末加班换来的。
　　包均以前也是个搅弄波浪的黑客，现在在监察部威情局里面工作，主要负责网络侦查这块。包均和单乔是在年初的一起绑架案中认识的，俩人旗鼓相当，年龄差了七八岁，但是志趣相投，一拍即合。
　　包均这身份的缘故，一个月才能出来两天，他十几岁就没了父母，也谈不上有什么朋友。基本没啥意外，都是跟着单乔呆一起，包吃包住还包玩，要说有什么不情愿的，大概就是输了游戏后还得给单乔家姑娘铲猫砂了。
　　而单乔当年刚进大学，就被上京中心的宋老师软硬兼施的挖来上京中心实习。毕业的时候也没啥可选择的，直接进了24楼。
　　单乔老家是东北的，小学的时候，因为家里生意的关系，举家搬迁到上京定居。但是他那个正宗的东北妈，还是一年有俩季度都乐意在东北待着。
　　单乔没什么恋爱经验，整体不是代码案件就是和包均厮混在一起，偶尔几个狐朋狗友的一起逛逛夜店泡泡酒吧，但别的小年轻基本都是冲着泡妹子撩妹子去的，单乔这纯粹是为了有个地儿能喝酒。
　　用包均的话说，他就是因为养在南方，所以长了一张南方人清清秀秀的脸，可是血管里流淌的还是东北烧刀子滚烫的血。

　　不过不知道这血是不是烧刀子滚烫的，但单乔的脑袋倒是烫了两天，第二天才降下来。包均在确认单乔无大碍的时候，还特地联系了单乔的姐姐过来看着点才走。

　　单乔的姐姐单音比单乔大了一轮，在上京一家知名的投行企业工作。平日出差比较多，单乔一个月也就能见到她个一两次面。
　　单音下了飞机刚到家，行李箱放下就赶了过来，到单乔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时的单乔还在床上睡觉。
　　单乔是闻着香味才醒的，他这倒不是鼻子灵，也是因为连续睡了快两天了差不多睡饱了，再加上基本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的肚子确实比鼻子灵。
　　单乔迷瞪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这屋子里开的空调很高。他光着脚在地上，身上就穿了身摇粒绒的睡衣，也不觉得冷。
　　“均哥？均哥？”
　　单乔一边打哈气一边走出来，喊了两声没人应，发现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清蒸鱼，还有玉米虾仁，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小跑着上去捏了两颗吓人吃起来，正点着头满意的品着虾仁，这一抬眼就看到了厨房里出来的单音，手上端着一盘嫩豆腐。
　　“姐，你回来了！”单乔立马笑起来，手在身上擦了擦小跑着上去接菜。
　　单音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摇摇头没把盘子给他，笑着吩咐：“先去洗手。”
　　单乔耸了下肩，小踱着步子去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潦草洗了两下，扭头问：“姐，你最近还出差么？”
　　“最近有点儿事，不出了。”
　　单乔又回到餐桌边，椅子拉开坐下，筷子就长在手上，选了块看着肉最多的鱼，没抬头问：“什么事啊？”
　　“最近妈不是在家么，怕她一个人没趣，调休了几天陪陪她。”
　　单音端了一大碗汤出来，放在餐桌上，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放在单乔面前。那是山药红枣汤，放了蜂蜜和红糖的，冬天喝起来暖胃。
　　“哦，我还以为别的事……”
　　单乔低头喝汤，这汤在家的时候，单妈也常做给他们吃。单乔自小怕冷，一到冬天就裹得厚厚的，冬天有碗甜汤就开心一天了。

　　但是今天他喝这汤却心事重重的。他知道单音谈了个男朋友。
　　单乔知道这事，完全是意外。那天他的车给包均借走了，就去单音公司想着拿她的车来用用。可是在公司楼下，却意外的撞见单音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他那次没有看清那男人的长相，不过怎么说呢，总是觉得心里别扭的很，总觉得有个男人来和自己抢姐了。总担心狗血电视剧的狗血剧情发生在自己姐姐身上，总害怕那男人会对姐姐不好，甚至还跟苗特打听谈恋爱的事……
　　后来几个月，单音车上总会有精心包装的礼物，还有不断的鲜花，大多是玫瑰。
　　单乔一开始开装作没看见、不明白。基本见礼物就拆，不管顺不顺眼都挑剔一翻。可终究是压不住心里的情绪，在礼物又一次出现在单音车上时，他沉默着上了副驾驶，拉了几次安全带就是系不上，然后像一个被欺骗的小孩那样，竟然忍不住情绪上来了。
　　他这样，可是把单音吓到了。
　　单音赶紧耐心的安慰这个弟弟，并且问清情况之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单音摸着他的头说：“对不起啊，姐姐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啊。”
　　“我……我不是因为这个……”
　　单乔止不住，万千情绪又不会说话，他只能抽抽喋喋地：
　　“……姐，你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他对你好不好啊？他人怎么样啊？他会不会照顾你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想到有一个陌生人，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他和你在一起，我就害怕……
　　“……姐，我多对你好一点…你能不能……你别那么快就跟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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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音是明白她这个弟弟的心思的。她已经带男友回过几次家，只是那几次单乔的态度尽管礼貌，可也显得很生分。
　　在单音的爸妈眼中，男友为人谦逊，做的是救死扶伤的工作，是个很有责任心和担当的男人。爸妈都很赞同他们的交往。甚至还在得到单音和男友的同意下，双方父母私下见过面，两家爸妈也都很谈得来。
　　男友工作忙，平时也很少有时间。这次单妈从东北回来，也是因为他们确实有了别的打算。他们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单音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弟弟这个的时候，至少让他把这顿饭好好吃完吧。
　　单乔一碗汤见了底，端着碗给自己盛上，不过这次没立马喝干净，而是拿起另一只碗盛上，多调了些山药，放在单音面前。
　　“妈从老家带了些腊肠，让我给你拿来了些，放厨房里了……不过……”单音喝了口汤，说：“你怕是懒得做饭，又不肯回家。要是想吃了，电话我过来给你做吧。”
　　“我会做。”单乔有点闷闷地说：“我不是不肯回家，要是妈准我养猫我肯定回家住。”
　　“妈不是毛发过敏吗？”
　　单乔狠狠嚼着山药，小声嘟囔道：“毛发过敏还天天买貂穿！”
　　单音当他是闹脾气，也没说什么，见碗又见底了，就给他新盛了一碗。她知道弟弟是喜欢喝这甜汤的。
　　果然，第三碗下去，脸色泛红，气色和兴致都好了很多。
　　“妈知道你病了，请了假，说明天来看看你。”单音看着他说。
　　“哎？？！”单乔一口汤呛着，咳咳地咳嗽个不停。
　　单音拍着他的背：“慢点儿慢点儿！”
　　单乔这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惊讶的问：“她，她来我这？！”
　　“是啊，妈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过来看看。”
　　“别别别，姐你告诉妈我没事别让她来了我真没事！”
　　单音笑着摇摇头：“你怕什么啊，妈又不是来抓你。”
　　“我怕……”单乔担心的望了眼沙发上伸懒腰的猫主子，不安道“……我怕我姑娘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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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乔吃完喂完猫主子，特地告诉单音红色牙刷是他的，妈要来了也不能用后，才躺下了。
　　他这一躺，就到了周六。先是爬起来在房间里转悠转悠，发现猫主子还在晒太阳，瞅了瞅牙刷没动过，想着自己亲妈应该没来。于是简单洗漱洗漱，准备去局里补个班——因为自己前两天休假，苗特和宋启周末都在加班呢。
　　单乔小同志还是很仗义的，逢年过节的都主动加班（主要没约会），假期攒着基本是包均能出来了，或者上京的哪个败家玩意有酒局了。

　　单乔同志收拾好，小包装了点猫粮和猫砂——主要看上次老白家里也没有，想着应该是寄养的主人自己带的。猫主子胃娇气，用猫砂也娇气，所以基本最好用常用的品类。
　　老白想的还真周到，主子寄养他那肯定照顾的很好！单乔心里乐呵呵想着。
　　他抱起猫来，准备穿羽绒服，惊讶的发现进门衣柜上，多出来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
　　“这不是姐的羽绒服么？”单乔看着那羽绒服，纳闷的自言自语。

　　那天送老白去医院，医院没床位只能在注射室里打吊瓶，他见白权烧的厉害，吊水又冰，于是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他披上。又打电话给单音，让她帮忙送件衣服来。
　　单音当时听电话，挺着急的，就把自己羽绒服送来了。那是她新买的，原本是打算送给男友的，这就给单乔了。单乔当时见那衣服是长宽，而且厚实比自己的那件短款的暖和，于是自己穿上捂热了，又给白权盖上……

　　“啊！”单乔忽然想起来：“姐好像说是送给我来着……”
　　单乔嘀咕着穿上自己的白羽绒服，戴上毛线帽，把猫主子赛怀里，拉上拉链。
　　二十岁的大男孩，左手猫粮猫砂，右手提着四根腊肠，包斜挎，怀里揣着只猫，满血复活的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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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小时后，白权家。
　　“老白老白老白～”
　　熟悉又明快的声音，在冬日的早晨，更加朝气蓬勃。这一声呼喊，就像是窗帘下透过的暖阳，把窝床上的白权牵了起来。
　　狗子先白权一步钻出被窝，啪嗒啪嗒跑到门前“汪汪汪”直叫，白权“腾”的做起来，坐在床边愣了几秒，听外面又喊了两三遍，才穿上那件军旅短毛领夹克起来，提拉那双老北京布鞋快走到门前，脚踢了下乱叫的狗子，清了清嗓子，才伸手打开门。
　　刚一开门，
　　一开门，单乔就笑着招呼：“老白，早啊～我来送我家姑娘～”
　　“哦，早。”白权说，脚把狗子拨到一边，自己也侧身让出路。狗子在一边哼唧两声，小跑着就回床上钻被窝了。
　　单乔进来，把猫砂和猫粮放下，手去拉羽绒服拉链，可刚拉开一点，可能猫主子觉得环境熟悉，一下子就窜出来，大摇大摆的跳上床，然后似乎巡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开始梳理起毛来。
　　单乔和白权都愣了，被子里的狗子倒是没反应，翻了个身继续睡。

　　单乔眨了眨眼，手拉上拉链，尴尬的笑笑，扬了扬手上的腊肠，回头对白权说：“老白，我妈从老家带的腊肠，特地道，给你尝尝！”
　　白权僵硬的从那不速之猫身上扯开，看了看单乔手上的腊肠，干瘪的说：“哦，谢谢。”
　　“嗨，别客气！”单乔提着腊肠，左右瞅瞅似乎在找什么地放腊肠。
　　“给我吧。”白权说。
　　“啊？好，给你！”
　　单乔把腊肠递给他，然后挠了挠后脑勺，低头笑着问：“那个，额，老白，吃饭了么？”
　　白权提着腊肠，瞅了眼腊肠，又瞅着单乔，没说话，但是也猜到八九分。
　　单乔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口水，还是眯眼笑着：“那个，我妈说，这腊肠，炒饭特香……嘿嘿！”
　　果然。
　　“正要做呢。”
　　白权提着腊肠转身，走了一步后，回头看了眼单乔：“你要是不着急，一起吃点？就当那天谢你带我去看病了。”
　　“不用谢～不用谢～”单乔立马说，连连笑着拜手，后退两小步，一屁股赖在小凳子上。
　　单乔坐下去的时候，长腿交叉歪在地上，还特自然的把斜挎包摘下来放地上，两手窜成拳头摇了摇：“不用谢哈～”
　　白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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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权这炒饭的十几分钟内，前五分钟，单乔去了趟厨房借个碗，给猫主子倒上粮食。可这刚倒出来，狗子就从被窝里钻出来跳下床抢食吃，单乔本想拦着，可是瞧见自家猫主子也占了人家床，于是呼噜呼噜狗毛，就多倒了点粮食。
　　狗子吃的开心时，厨房这炒的香味也飘过来，扑棱扑棱摇摇尾巴，单乔伸着脑袋，忍不住望着那颠起来的锅只吞口水。
　　白权端着两盘炒饭一回头，吓了一跳，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饭。
　　白权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盘子过来，将两盘饭放折叠桌上：“烫的。”
　　“谢谢老白～”单乔叫起来，立马凑上去，热气扑来，米香混着腊肉的香味。
　　狗子立马前爪子起来趴桌面上，可它腿短，抓不到盘子。
　　白权转身回去拿筷子，还把剩下的三根半腊肉提过来。这一会的功夫，单乔已经偷偷挑了几块腊肉给狗子，自己还徒手偷吃两块。
　　白权装作没看见，弯腰把筷子递给他。
　　“对了，老白，腊肉得放好，快点吃，变味了就不好吃了！”单乔接过筷子迫不及待的扒拉几口饭。
　　“没事，我有冰箱。”白权说的声音大了几分，转身去打开旁边小冰箱的门。
　　“哎老白不能放冰箱！”单乔放下筷子立马站起来，拦住白权的手，截下腊肠，摆头在房间里寻找：“得挂起来的！”
　　白权一惊，脸上藏起来那点失落，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他，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得找个通风好有阳光的地方……”单乔自言自语，在这一眼到头窗就比盆大的地方寻找合适的地方。
　　单乔来回瞅了好久，最后打起头顶那根铁线的主意。那是一根一头捆在转头塞衣柜顶，另一头绕窗户最顶层框上的铁线，白权平时用来晾个衣服啥的，这屋子里也就这块地方能落阳光，他就凑合用。
　　“这就行，这里挺好！”单乔笑着大声说，很自豪的试了试高度，觉得不太行，于是麻溜脱了球鞋站小凳子上，白权这小凳子是塑料的，坐着还行，人站上去就摇摇晃晃的，单乔试了几次才踩上去。
　　不过还是有点不稳，但是单乔也没管这个，双手举着腊肠试着挂上去，还吃力的说：“这通风，平时就挂这里，想吃了就拿一根，但也不能……”
　　单乔一下子愣住了。他分明感到，此刻他的腰被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正在缓缓上升！
　　白权是在单乔第一次试着站上小板凳的时候走过来的，一大步走过来的。
　　怎么想的？这破凳子稳么地都不平！摔下来怎么办？！
　　当单乔摇摇晃晃的站在上面，吃力的去挂腊肠时，白权就那么，伸出了胳膊……

　　单乔的手也僵住了，他眼睛瞪圆了，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肌肉紧紧绷直，隔着厚厚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有多僵硬。
　　“老……老……老白……白？”单乔蚊子样的声音，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说话，他不敢往回看，手举着都快没知觉了。
　　“快点儿挂。”他听到身后的人说，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哦哦哦好好好。”单乔忙说，有点手忙脚乱，但是他极力让自己冷静，手上动作有点多，以至于腊肠挂上去的时候，铁绳和腊肠都摇摇晃晃的。
　　那一刻，太阳刚好升起，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单乔脚落地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他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