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人》等待露西

4、第 4 章

　　天才蒙蒙亮，顺子就被闹钟吵醒了。
　　——她昨天答应了洛池，今天早上陪他看日出。

　　外面有人低声说话，大约是其他早起的游客，顺子简单收拾过后，从帐篷中钻了出去。

　　帐篷驻扎的地方离观景台很近，隔壁没有声息，她不好意思叫人起床，于是给洛池发了条消息，先去了观景台。
　　太阳还没升起，但天边已经泛起红霞。

　　帐篷很挤，洛池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很早就起来了，见大家都还在睡，便一个人出去去溜了一圈。
　　到达观景台时，顺子正倚着栏杆发呆，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手腕上还带着昨天的驱蚊手环。

　　中学的时候学诗歌鉴赏，老师讲到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那时候觉得酸气冲天，现在居然有一点理解了。

　　女孩站在云边，与霞光共绚烂。

　　“顺子。”
　　“嗯？”她回头。
　　“睡得怎么样？”洛池走上前，和她并肩站在栏杆前。
　　“还不错，手环很有用！”顺子笑着把手腕举到他眼前，得意得像炫耀新玩具的小朋友。
　　她笑时眼睛会眯起来，模样很娇憨：“对了，听他们说6点才会日出，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洛池点头，跟在她身侧，去了山上唯一的一家小卖部。

　　小卖部东西种类不多，两人很快就选好了吃的。
　　顺子抱着面包在店里四下张望：“老板，您这儿收款码在哪呀？”
　　“没有，只收现金。”老板说话的同时，洛池已经把钱递了出去。

　　出了小卖部，洛池笑着调侃道：“姐姐，我们发过上山注意事项的。”
　　其实老板一开口顺子就想起来了，他们群里确实发过注意事项，而且第一条就是“一定要带现金”，加粗标红的那种。
　　她皱着眉拆开面包包装，懊恼地嘟囔了一句“我是猪”。

　　洛池笑出了声。
　　顺子没想到自己会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恼羞成怒地威胁他：“不许笑！”
　　“嗯，不笑了。”洛池收敛笑意，看她生闷气的样子，眼神很柔软。

　　重返观景台，两人先前的位置已经被占领，看日出的人多了很多，整个台子熙熙攘攘。
　　顺子踮起脚张望，想找个空处。洛池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背，将她拉向自己的方向，几乎是和上次在电影院一模一样的姿势。
　　她小声惊呼，手臂蜷起，整个人都窝到洛池怀里。顺子诧异地对上他的目光，呼吸短暂交缠。

　　人群中，一个不太面善的男人几乎擦着她的背走过。
　　洛池眼神冷冷的，望向顺子时才脸色稍霁。
　　“没事了。”
　　背后的手掌离开，顺子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人撞到。

　　“谢谢你。”
　　“嗯。”洛池闷声应了句，听上去不怎么高兴。

　　观景台的一侧有一块大石，石头隔开人群，形成了一块天然的空地，洛池提议去那，顺子没有异议，乖乖跟在他身旁。
　　“那个人是故意撞我吗？”顺子回忆刚刚的情况，虽然观景台人多，但大多都没怎么走动，那个人确实很奇怪。
　　“应该是。”洛池没有下定论，但眼神里明晃晃写着“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大字。
　　“那幸亏有你在。”不知道是吃了东西还是害羞，顺子说这话时含含糊糊的。
　　洛池顿了顿，想伸手拍拍她的头，还是忍住了。

　　成年人需要直面自己的情绪，所以昨晚觉得自己不对劲这件事，顺子也很认真地思考了。

　　洛池当然是优秀的。
　　江城大学本来就是全国顶尖，而且洛池长得这么好看……顺子想破脑袋，才想到要怎么形容他的长相——大概是参加男团选秀节目，也能拼一拼出道名额的水平。
　　作为一个正值青春的单身女性，这样一个人对自己亲近，她胡思乱想很正常。

　　就当多个弟弟吧。
　　顺子想。
　　反正他们俩差这么多岁，倒也不能怎么样。

　　被盖章“不能怎么样”的洛池吃完早餐，把顺子的垃圾也一起拿到手上。
　　“谢谢你。”
　　“少说几句谢谢。”洛池懒洋洋地提醒，把垃圾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

　　6点，金光撕破云层，巨大的恒星从另一半世界升起。

　　工作中的阴翳一扫而空，顺子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是与吃到心仪的食物，收到期待的礼物不一样的快乐。
　　她不必期待太阳，但太阳照常升起。

　　山风吹拂，树枝招摇，顺子笑起来，头发丝都被镀上光辉。
　　“洛池，”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幸好你叫我出来看日出了。”
　　“你怎么总是说‘幸好’？”
　　顺子迎着风，转头看着他笑，“有吗？”
　　她没有化妆，素颜的脸显得幼气又清淡，笑起来却神采飞扬。
　　洛池咳了一声，伸手把她的头掰向东边。
　　“看日出。”

　　太阳从山的另一边缓缓钻出，高悬云边，观景台上的人渐渐散去，两人吹着风聊了会天，天热了，才各自返回自己的帐篷。

　　10点多，室友们陆续起床。
　　泽亚没忘记隔壁的老姐，一起来就去叫她：“李顺子，你起来没？吃早饭了。”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泽亚转身搭上好兄弟的肩：“洛池，那咱们去吃。”
　　洛池打了个呵欠：“我也吃过了。”
　　泽亚：？？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李泽亚一向粗线条，压根没想到顺子和洛池之前能发生什么。一伙人盘腿坐在野餐布上，面带倦意，看上去昨晚都睡得不怎么样。
　　李泽亚脸上被咬了好几个包，边挠边抱怨：“我怀疑我们养了一窝蚊子在帐篷里。”
　　“不只是蚊子！山上是不是有狼啊，我半夜听到嗷嗷叫，贼他妈恐怖。”赵先立说得绘声绘色。
　　泽亚：“艹，你做梦吧。”
　　吴岩磊不招蚊子也没听到狼叫，但见大家都有了退意，干脆提议：“我们吃完就下山吧，正好赶午饭，山下挺多民宿的，好像还可以泡温泉。”

　　李泽亚第一个举手：“我同意！”
　　“哎，那我们爬山就只喂了蚊子，什么都没干。”赵先立搭上洛池肩膀，似乎想从他这儿得到共鸣。

　　什么都没做的是你们。
　　洛池像没听见似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朝一个方向瞟去。
　　顺子知道他在看自己，却不好意思对视，她清清嗓子：“那我们待会儿去庙里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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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随口一提，几个大男孩却上心得很，一路拜了下去。
　　午饭的点已经过了，众人还在半山腰，洛池停在一座空荡荡的破庙前，似笑非笑地回头冲室友们说：“这个也拜拜？”
　　“就是你恶心兄弟？”李泽亚伸手想推他，却对上顺子冷冷投来的眼神。
　　他讪讪地收回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到底是谁的姐姐？

　　后半程，大家加快了速度，顺子跟不上，和洛池一起落到队伍的最后。
　　洛池帮她背包，但她还是出了满身汗，鬓发都湿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为了迁就顺子，洛池走得很慢，对他而言，这样的速度简直就是闲庭信步。
　　顺子不好意思让大家等太久，连忙摆手：“没事。”

　　“你平时双休吗？”洛池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她聊天。
　　“对，周末基本不会加班。”
　　“那不是正好出去玩？”
　　“很少，我老宅女了。”顺子苦笑。
　　工作日坐十几个小时，休息日躺十几个小时，腰疼到家中常备膏药，这才是自己的日常。
　　......

　　泽亚和室友们在山下等了一刻钟，洛池和顺子才姗姗来迟。
　　“李顺子，你是乌龟吗？爬这么慢。”
　　顺子白他一眼，一字一顿道：“管、好、你、自、己。”

　　交给班上的钱只管帐篷和大巴，下山住宿的钱要另外算。
　　大家都很干脆，在群里AA房费，定了一个小别墅。
　　虽说是别墅，但其实就是当地人盖的两层小楼房，面积不算大，卧室也只有四间。
　　顺子单独一间，所以有一个房间要睡两个男生。

　　“谁要单独的卧室？先到先得，我要！”泽亚高高举起手，众人鄙夷地发出了“切”的声音。
　　“石头剪刀布吧。”洛池提出了最公平的解决办法。
　　大家同意了，围成一个圈猜拳。
　　“石头剪刀——布！”

　　其他人都是布，洛池和泽亚两个光秃秃的石头。
　　“啊！我不要！”泽亚瘫倒在沙发，似乎很不想和洛池一间房。
　　洛池把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他身上，反问：“到底是谁不要？”
　　昨天就是因为睡泽亚旁边，他才一夜没睡好。

　　顺子是知道自家堂弟睡相的。
　　虽然不怎么打呼噜，但能翻来覆去滚一整夜，跟他一起睡还能睡着的人，一定是神仙。
　　“洛池，我俩睡一间吧。”吴岩磊站出来说。
　　洛池笑了下：“没事，我睡沙发吧。”

　　床本来就不大，睡两个男生着实吃力。

　　分房事宜勉强结束，大家各自回去收拾行李，顺子坐在床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包还在洛池那。
　　她起身去客厅，洛池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嘛。
　　“洛池？”她小声叫他，没有回应。
　　等走近才发现他睡着了。

　　洛池睡觉和泽亚完全不一样，他垂着头，嘴唇抿着，连呼吸声都安安静静。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或者今天太累了，所以才坐着睡着了吧。
　　他皮肤好好哦，睫毛好长呀，嘴唇也……
　　顺子弯腰看他，下意识地越凑越近，直到外面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她打了个激灵，瞬间站直了。

　　自己是来拿包的！
　　终于想到客厅的目的，顺子把包从沙发上拎起来——
　　下一秒，手背上传来温热，洛池按住了她的手。

　　他抬头对上顺子疑惑的眼神，似乎花了几秒才记起自己现在在哪。
　　“抱歉。”洛池这样说着，却没有松开她。

　　“李顺子！冰箱里有菜！”厨房里传来惊呼。
　　泽亚刚收拾完行李，本来是想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饮料，没想到居然找到一些简单食材。
　　眼见泽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洛池依然目光迷茫，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顺子望向两人交叠的手，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