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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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神思不宁，紧迫问:“那种地方，怎么真逃得出来，是不是要做傻事，她，她不能......”
“明月对神界人物了如指掌，神界玄女战神是女娲宫弟子，与女娲不和，一次大闹女娲神殿后，她便怂恿苍冥拉拢她，于是苍冥请诸神坐镇，宴请四方。战神正气凛然，暴怒此地迫害弱女，与苍冥大打出手。苍冥重伤，都城一片混乱，修女们孤注一掷奋起反抗，兵戈四起。趁乱，明月打开了我的房门。我们路上遇见玄女，求她相助，她嘲笑明月咎由自取，漠视着消失天际。”
“不得已，我们逃出王池，发现已经是午夜了。我们奔在月光下……不，没有月光，那天晚上月亮昏暗，星星格外地亮。我们两个脚程太慢，后面传来追兵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界门开启需要时间，希望已经近在眼前，明月却说，若无人引开追兵，两个人没跑出去，就得被抓住。
我沉默着，或许猜到，她其实想和她的子民们共进退。我迟迟不做回复，心中悲哀我二人自相见之初，便如无根浮萍，而今身无所依，又要于世间飘零两处。她怒我倔强，气我不知轻重，凶我，赶我，推搡着我一路向前。界外有座单隄山，那是座活山，山上全都是死去的女修，如果害怕，就站在山脚的桃花树下，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欲离开之际，我叫住她，我终于还是问了，为什么千方百计把我带进来，又要送我出去。她转过身，怔怔地看着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一如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暖的笑。
她说，‘你一定要记得我的模样，你若记好了，等我回来，就告诉你。’”
荣锦叹:“她让我等了很久。”
月亮问:“等了多久？”
“记不清了，她不来，我就一直等，从烈日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日落，等到单隄山山脚下的桃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她还是没有来。”
月亮迫不及待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因为实力悬殊，界中娑婆女溃败，尽数于火中自焚。我始终找不到机会入界，明白我恐怕……等不到了。那一时差错，我应该跟她一起回去，生则同生，死则轮回重新相逢，可我已经等了那么久，或许她没有入轮回，魂魄在四处飘荡，或许入了轮回，忽然有一天她会回来，如果我再死了，可能又出差错。再后来，我听说北方的那座女娲神殿，天神的命数轨迹在那里都有记载。走了一百多年，见了很多修女，却不见她。”
“娲皇殿里的大神说，心诚者着白衣招魂，但魂不识人。我拜她为师，从此穿白衣，怕等不到她的魂，更怕招到魂她不认识我。”
月亮发怔，仿佛体谅到了她的心情。
“分明约好了的，可是阿月没有来。”荣锦抬眼，忧伤地望着他，“为什么不来？”
“可能有难言之隐。”月亮下意识答。
荣锦摇摇头，又点点头:“想来应该是的。”
“等待那么长，一时差错，还是使我们错过了千百年。”荣锦平静望着远处重叠的山峦，难掩心中的伤痛。
“千百年过去了，神界恢复祥和与生机，各族生灵得以延续，我不再脆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和同情，更不需别人的认可和赞扬，我是神界秩序的护卫者，直至今天。”
荣锦讲述看似完满的结局。
可是，可是
月亮听她低落的话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那她呢？她……”怔了片刻，少年突然全身泛起颤栗，“火！是天火！她也在那场大火里，她死了！她是不是死了！都死了！”
他几乎听到了，那些炙烤在烈火里的呜咽。
“是，都死了。她召来一场天火，天火洗涤了一切罪恶，给了娑婆诃们新生。下一世成人，成仙，成妖，成怪的，或许都有，只是不再有娑婆一族。明月作为一族王女，掌所有娑婆诃命脉，轻易召唤天火将她们焚杀，犯下大忌，只是她六识被禁，未曾承担天罚。”
“她在几百年前转世，也许会变了模样，可我见一面，见一面就能认出她来的，只要她不经意间说出曾经说过的话，我就知道她没有真的忘记。”
说出......说出曾经说过的话......
月亮心头轻颤，回过身，见那龙女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
恍若前生。
恍若前生——
他是谁？她是谁？月光下，好暗的月光啊，星星那样亮，那样亮，谁在牵他的手，是谁牵着他的手在昏暗的月光里逃亡，是谁的眼睛在哀伤地凝视着他？
好多人，那么多的人，哪儿来的那么多人？喧哗和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倾城的少女紧抿唇瓣，水光粼粼的眼眸里，是伤感，是隐痛，是对于即将离别的无奈与不舍。
那是谁呢？
那个龙女？那座囚笼一样的城池......清冷的月光倾泻一地，溅在身上，那月光下静静等待着的人啊，她在等谁？
星月相守，两心相合，如月之恒，如星之明，
如心之明。
“对......我们，说好了的......对......对不起，你等等我，你再等等吧，我来......我会回来的。”
月亮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可始终不敢再看她，扭头狂奔。
……
荣锦垂下眼睫，低低叹息一声。
“我没说假话，他想拜你为师，你要是不想收，我就把他收下，国是找不到了，但我有些法门可以教授与他。”
孙悟空:“……”
“谁说的？老孙可随便了，谁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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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奔了一路，边奔边哭，眼泪疯狂汹涌地滚下，耳边的呼啸得以让他大声又放肆的嘶嚎，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
自己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纵然当初被蒙蔽，总也会想出异常之处，为什么还是只念自己的好。
让人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那个故事，荣锦很多时候说到关键处，都欲言又止。
因为它还有另外的讲法。
某一天，娑罗地界只身闯入一个硬气的青年，被八邪重伤，明月见他一息尚存，生了恻隐之心，不顾八邪阻拦，执意带他入界。
那个时候的不夜城，还有夜晚。
收留百载，她知苍冥自幼被打上恶神的标签，人人对他畏惧，避如蛇蝎。她精心教授灵诀，护他怜他。多年后，苍冥偶得邪术，不甘屈居人下，里应外合，联手秦川龙族攻破了娑罗界，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可笑，她为了这样一个人，得罪了守界魔星八邪。
城破亡族日，仓惶遁逃时。
明月被子民们拥护着送出王城，可她心里好恨，恨不得把那男人用烈火一点点焚烧，用刀子一刀刀割肉放血，用牙把他的肉一块块咬下来———
恨意最浓之时，她遇上了秦川公主荣锦。
和荣锦共进这方地狱，王城的人意外她的归来，纷纷跪倒在她的脚下，乞求庇护，明月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累了。
比起像条疯狗一样的苍冥，她更不愿面对这沉重到无法承担的责任，于是躲进宫城。
子民们心灰意冷，将希望寄托在佛经之上。
苍冥违背与龙皇只取血的约定，挖走了荣锦的一片护心鳞，她一朝得以重修法力，迫不及待在荣锦面前显耀。荣锦无措，一遍遍说当初在界外的岁月，她们一起看旭日东升，看繁星满天，看崇山峻岭，看汪洋大海。每当这时，她嘴角那抹笑就收得无声无息。
被话里的场景带着，她心里也空落落的，此时的得意，竟不如那时和她活的欢喜。
她用着荣锦的龙鳞，故意给她加倍痛苦的神器划伤面容。智如荣锦，哪里不晓得这些，可她都默默的接受，因为她觉得对不住阿月，是她的族人先做错了事情。
荣锦的故事没讲的是，临到走了，荣锦还在不放心地叮嘱自己，苍冥即便喜她，却非善茬，阿月要当心。
明明什么都知道。
明明也知道或许等不到了，却还在单隄山下傻傻地等着，等她那句回来。
她这个王女，从来都做的不好，只因荣锦是龙族，她就恨上了，连她的子民都晓得荣锦无辜，晓得原谅，可她直到最后生离死别，才晓得自己错的多离谱。
她是最没担当的一任王女，对不起荣锦，也对不起一城臣民。
经历一场苍冥背叛，城破家亡，她就觉得人生无望，自暴自弃。却没想到，其实她们一直都在担忧她，等着她。
她愿意用自己换荣锦出城，也愿意担下天罚，燃烧生命给修女们第二次新生，只祈来世，莫进这不夜城。
天罚降下之时，苍冥死死地、憎恨地盯着她，看这狗男人理智崩断、愤怒失态的样子，明月将自己的脸撕下来，异常痛快。
“你答应的，让她走出去，走出去。”两人都做到了各自的承诺。
只是万万料不到，苍冥会将她三魂六魄封印，让她连转世都不能。
在苍冥眼里，爱情，就是这样的吗？
是向她而笑的浓情？
还是他眼底血色的肃杀？
所有的冤孽，在她召唤天火的那一刻纠缠成纷杂的画面，最终暴晒在不夜城毒辣的烈日下。
汗水混着鲜血一起滚入脚下的土地，杀意混着恐惧一起湮灭在火光中，悔恨不及的过往，终随万千的尸骨一起匆匆葬在这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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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