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毒药，亦是解药》莱妮

3、秋雨

　　完成了机构的授课后，林菘蓝来到了走廊尽头。

　　她望向窗外，雨已经下了有些时候了，强劲的斜风将雨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上，外面的景色一片模糊。

　　出门时没带雨伞，她拿出手机打开软件打算叫个车。

　　「当前排位xxx名，还需待待20分钟」

　　也对，这里离市中心近，今天周末人多，这场雨下得也急，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料到，暂时打不到车很正常，她想。

　　要不先去楼下咖啡厅坐坐，等雨小一点再说。

　　“老师。”

　　林菘蓝侧过头，是班上的学生，程靖。

　　少年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皙，但不显瘦弱，细碎的刘海散在额前，凸显出那双剑眉星目，笑得明朗。

　　“有事吗？”

　　程靖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把深红色的伞。

　　“我送老师去车站吧。”

　　林菘蓝一瞬间觉得，他清越的嗓音，和这窸窸窣窣的雨声还挺搭。

　　她是托福补习班的老师，平时也并不会把自己摆在老师的架子上，和学生们相处起来更像是同辈或者朋友，况且程靖算是她来往比较多的学生，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雪中送炭。

　　于是她颔首笑了笑，说：“好。”

　　机构离车站有些距离，他们就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少年才不过十七八岁，但已经比林菘蓝高了快一个头，他举着伞，有点私心地把伞稍稍往女人那边倾斜，想要为她遮住更多的风雨。

　　不可避免地，两人的身体触碰着。

　　入秋了，隔着薄薄的外套，程靖无法贴切地感受到她肌肤的触感，但手臂相碰摩擦的那处还是莫名其妙有种炙热的滋味，一股无名火从那里蔓延到心头，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斜眼瞟了一下，看见的是女人柔顺蓬松的发顶和浓密卷翘的睫毛。

　　程靖重新目视前方，握着伞柄的手捏紧，忐忑地问道：“老师的男朋友不来接你吗？”

　　“男朋友？”林菘蓝抬头看见的是少年微微抿起的唇和紧绷的下颌线，明白了什么，她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没有男朋友。”

　　“真的吗？”程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但他还是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雀跃，故作震惊地说：“我以为老师这么受欢迎应该不是单身呢。”

　　林菘蓝垂眸看向地面，她脚踩短靴踏在积着水的道路上荡起一波波水花，“爱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见她神态晦涩不明，一瞬间慌了神，张了张嘴，好半天，为了避免尴尬，才勉强说出两个字，“……是吗？”

　　女人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莞尔一笑，“不过这都是长大后的事了，你还年轻，少年时期的爱情都是很纯粹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哦。”程靖坚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说：“老师不会反感早恋吗？”

　　“当然不会。”林菘蓝说：“我只是个补习老师，管不了你那么多。”

　　车站到了，林菘蓝停下了脚步，“况且我自己学生时期也没少做过这种事呢，哪里来的资格指手画脚。”

　　少年的心脏像是被她捏在手心，一阵混乱。

　　她也曾像他一样对谁魂牵梦萦吗？坐立难安、惊慌失措却又心甘情愿。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林菘蓝年长他七岁，又如此优秀，这不对等的七年里，她就算有过多少次恋爱都不足为奇。

　　况且都只是过去的事了。

　　他也清楚，他的嫉妒不过是来源于对她的爱慕罢了，同时又怨恨，君生我未生。

　　“能让老师喜欢的人想必也非常出色吧？”

　　“不一定哦。”她摇头，“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准的，哪怕是个天之骄子，可能我也会有不喜欢的那一天。”

　　说着，35路便来了。

　　林菘蓝朝他挥了挥手，“谢谢你啦，程靖同学。”

　　程靖“嗯”了一声，微笑着和她说再见。

　　林菘蓝上了车，他本可以直接离去，但还是站在雨中眺望着。

　　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的少年撑着那把深红色的伞，目送到公共汽车行驶出视线的终点，再也看不见。

　　※

　　下车后还是难免淋了点雨，林菘蓝一到家就进了卫生间。

　　洗完热水澡出来，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想去找你。」

　　她松开揉弄着毛巾的手，回复道，「好。」

　　※

　　“这道题……到底选什么啊？”

　　周檀坐在书桌前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他拿出手机上网查了查，也没有答案。

　　最后还是决定拿起试卷。

　　“你要出去吗？”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父亲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儿子出来随口一问。

　　“嗯，有道题想问问菘蓝姐。”

　　周鹏冲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周檀出门后随手关上门，看见林菘蓝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们是一梯两户的格局，两家门面对着面，他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导致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巴就先开口了。

　　“你在干嘛？”

　　“嗯？”少年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男人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冷峻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总是不屑地抿起，不正经的时候痞里痞气，严肃的时候就有些威严可怖。

　　“……孟老师？”看见熟悉的面孔，周檀脑子里嗡嗡响，心吊到了嗓子眼，发着颤。

　　孟决明挑眉道：“周檀？你也住这里？”

　　这话说出口他就知道是废话，不住这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除非是他这样的情况。

　　他没等少年回话，撂下一句“我还有事不聊了”后，拿出钥匙熟练地打开门，随后走进关上门，只留周檀一人。

　　“哐”的一声，防盗门关闭时发出响声，好似连空气都随之一震，敲打在心尖尖上。

　　周檀握紧拳头，呆呆地在空旷寂静的楼道里站了许久，又走回了家门。

　　“问完题了？”

　　周檀没有搭理他，只是低头径直往卧室走去。

　　“这小子，越来越奇怪了。”周鹏只是摇着头感叹了一句，又继续看他的电视。

　　又是“哐”的一声，周檀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