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毒药，亦是解药》莱妮

2、迷恋

　　本该静谧的房间里，有一个少年在说话。

　　——“Truth is, actually, I'm in love. ”
　　（事实是，我恋爱了。）

　　半梦半醒之间，林菘蓝脑子还一片混沌，听见这句话她稍微清醒了点，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少年的声音还在继续。

　　——“Worse than the total agony of being in love？”
　　（还有比受爱情煎熬更惨的事吗？）

　　她挣扎着起身，手机顺势滑落到腿上，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昨晚看的电影，《真爱至上》。

　　循环播放了一晚上视频，手机已经开始发烫了，林菘蓝双击按下暂停，画面就这样停留在Sam父子坐在河边长椅上谈论爱情的场景。

　　女人翻开被子下床，光裸的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用脚摸索着穿上散落在床边的拖鞋，而后走到衣橱拿出一套干净的居家服换上。

　　洗漱完毕，林菘蓝抬头看了眼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中午，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她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外卖就要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咚。”

　　——门铃响了。

　　※

　　“小檀？”

　　她略微抬起下巴仰视着门口高了她一个头的少年。

　　今天是周末，他没有像平时一样一身校服循规蹈矩，而是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袖卫衣，清爽的气息从目光所及之处直通她心中，他看起来少年感十足，当然，这个年龄的他本来就还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年。

　　周檀站得笔直，眼睛发亮，说：“菘蓝姐，我来找你补习，你现在有空吗？”

　　他拿起手中的资料和笔记本晃了晃，像是在证明他并非别有用心。

　　“当然有空。”林菘蓝浅笑，侧过身子给他让路，“进来吧。”

　　周檀在沙发上坐下。

　　为了避嫌，每次林菘蓝在自己家给他辅导都是在客厅，她坐在少年边上挨着他，伸手翻开他的课本，周檀闻见她身上沐浴露清新的柠檬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书页一张张翻过，最终停留在一页上，女人纤细的手指往书上一指，“上次是教到这里吧？”

　　周檀口头上在回答她，心里却在想着，在认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是个手控。

　　她指如葱根，右手的中指指根处有一颗小痣，每次她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那颗小痣看，好几次走神都被她抓个正着，但她也只是温柔地说一句，“小檀，你不认真哦。”

　　※

　　“小檀，你又不认真了。”

　　少年这才发现，他又走神了。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本要说出口的反驳又被他吞了回去。

　　她这么聪明，肯定能看出他的狡辩。

　　“抱歉。”他只好承认。

　　好在林菘蓝也没有过度刁难他，只是有些无奈地嗔了他一眼。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你选的b太过片面浅显，首先要看清题目问的是‘最适合文章的标题’，需要结合全文找出文章主旨，这类题目的答案一般在文章开头或者结尾。”

　　她的修剪干净的指尖慢慢划过考卷，温柔舒缓的嗓音细细道来。

　　“作者明显是在通过讲从前的故事来感叹时光流逝，结尾这句，‘I want to be forever young’才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林菘蓝歪着头看他，“懂了吗？”

　　周檀看向她的眼睛，明明是偏艳丽的桃花眼，但望着他的时候眼神永远那么明亮清澈，让他对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感到愧疚。

　　他点头，“懂了。”

　　“很好。”林菘蓝满意地说。

　　“接下来这道题，完全就是词汇量的缺失和理解的不足。”

　　“句中的‘crush’，作为动词是‘压碎’的意思，但作为名词有‘迷恋’的意义，你只记住了动词的意思，没有通过前后文分析它在这个句子中的作用。”

　　她拿过周檀手中的笔，两人的肌肤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感受到指节上细腻微凉的触感，周檀心里一抖，缩了缩手指。

　　林菘蓝在草稿纸空白的地方写下“crush”，她的字体清秀干净，笔迹连贯又不潦草。

　　“crush.”她念出声，舌头卷起，发音标准又饱满。

　　在下面，她又写上“have a crush on sb.”。

　　“疯狂地爱上某人，迷恋某人。”她说。

　　明明只是单纯讲解单词，帮助他记忆，可周檀却心猿意马。

　　最近他对这类暧昧不明的词汇语句特别在意，比如“tiptoe”踮起脚尖渴望她的回应，又比如“crush”，像是心被碾碎一样地迷恋她。

　　“简单地造个句吧。”林菘蓝把笔还给他。

　　周檀接过，握住笔后犹豫了片刻，才在她的字迹下面写上，“I have a crush on you.”

　　他觉得这几秒格外漫长，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消失了一样，他只能闻到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柠檬香，听见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和自己胸口的鼓动。

　　——“我疯狂地迷恋你。”

　　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来。

　　林菘蓝当然能看出来。

　　她看见少年的“告白”，心跳微微一乱，但她很快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微微一笑道：“嗯，要活学活用。”

　　周檀只以为林菘蓝意外地在这方面比较迟钝，一瞬的迷糊中，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有些失望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私心，却又有些庆幸。

　　没事，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

　　回到自己房间，他翻到那一页草稿，上面零零碎碎写了很多中英文字词，但他的眼中只看得见那些有关“crush”的语句。

　　他用直尺抵住纸张顶端，小心翼翼地撕下它。

　　然后用胶带粘在贴满海报的那面墙的正中央。

　　我确实疯狂迷恋着你，以及一切有关你的事物。

　　Truth is, actually, I'm in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