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光》sanura

12、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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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起，任君亦和刘教授分别赶往机场。
　　九点多把行李推出去，关好电闸。
　　刚从拐角走到电梯处，任君亦停了下来。他怔楞的看着靠在电梯摁键墙上的何琛嵩。
　　“你…你怎么来了？”任君亦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点呆。
　　何琛嵩把抽了半根的烟蒂摁灭，扔进垃圾桶，走过去帮他推行李箱：“我送你。”说完摁开电梯先走了进去。
　　既然如此，任君亦也没说什么了。
　　一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任君亦是不想说话，何琛嵩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机场底下停车场，任君亦准备下车直接走人，何琛嵩突然出声叫住他：“一一……”
　　任君亦解开安全带，微微侧过头看他，但也没有开口，他也不知该如何跟何琛嵩道这个别，如果他今天没有来，没有出现，只有任君亦自己一个人的话，任君亦或许会好受一点。
　　可何琛嵩来了。
　　“一一……你会回来吧？”何琛嵩迟疑着不确定的开口，他伸手握住任君亦的手。
　　十一月了，已经是冬天了，任君亦从小受苦受难的长大，身体底子差，天气一冷下来，他的手和脚就先变得冰凉。
　　这会也不例外，即使在开着空调的车里坐着，也不见他的手有丝毫热度。
　　可能是两人间的最后一次触碰了，任君亦也没有甩开何琛嵩的手。
　　在静谧的车厢内，任君亦安静的看着何琛嵩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才开口：“如果我一切都变好了，可能会回来。”
　　这句话就好像是给了何琛嵩一些希望，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握紧任君亦，他说：“会好的会好的，一一……以前种种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一定要回来，我在这等你回来——”
　　“何琛嵩……就算我回来，我们也不再有可能了，我不想往后所有活着的日子里，仍旧是围绕着你，我不想了……”任君亦打断了何琛嵩的话，打断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笑了下，说：“何琛嵩，向前看吧，我们都向前看，我去找寻新的生活，你过好原有的生活，不要再困在过去了，以前宋堂的事也好，之前那个姓曾的小男孩也好，我都不计较了，你……也别再想了。”他说：“如果可以，当朋友吧，我感谢你跟宋堂曾经拯救我，永远感谢，但仅此而已了，过多的回忆过去我会痛苦，所以……就这样吧。”
　　说完他挣开何琛嵩的手，推开车门下车了，门还未关上，何琛嵩就追着下了车，说：“你等着，我帮你拿行李，我送你过去登机。”说着就开了后备箱。
　　任君亦站在那把着车门，垂下了眼眸，把所有情绪在那一瞬间释放又收回。
　　“走吧。”何琛嵩拖着行李箱过来。任君亦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只能送到安检口，之后何琛嵩就不能进去了，他站在任君亦的身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早上赶飞机，所有人都不太有精神，全都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任君亦一切手续办好，只准备进去候机等教授了。
　　在这安静的机场大厅，何琛嵩向前一步，站到了任君亦身侧，轻声问他：“可以……拥抱一下吗？最后一下。”
　　放下正在看的机票，任君亦转身看向他，因为机场太大，需要找牌子的缘故，任君亦已经戴上了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何琛嵩看不清楚任君亦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对视了一会，最后任君亦笑着张开双臂，主动抱住的何琛嵩。
　　他拍了拍何琛嵩微微弯下的背脊，轻声说：“好好的。”然后松开，打算后退一步，却被何琛嵩一个用力拉了回去。
　　何琛嵩紧紧的抱着他，连双手都微微颤抖。
　　他声音嘶哑，颤抖着像是藏着千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任君亦，我等你回来……永远都是。”任君亦没有回他，那瞬间他没有别的想法，或许是有的，但他不想去注意那瞬间的感受了。
　　毕竟，他得到的所有承诺都失效了，这次……他也不想相信了。
　　他又轻轻的拍了拍何琛嵩的背，说：“好了。”然后推开了他。
　　“走了，照顾好自己。”说完挥了挥手，“回去吧。”行李箱早已托运，这会他一身轻松的，只背了个背包，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双眼通红，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眼泪直流的男人。
　　何琛嵩看着他的背影。任君亦就像一个卸下所有包袱的旅人，他曾在某个站点邂逅爱情，于是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打算和他的爱情度过余生，可后来发现爱情是苦涩的，他又努力挣扎着走出，重拾行李，再次上路。
　　教授已经在到机场了，正在师娘的唠叨声里找指路牌。看完消息任君亦轻笑了声，手机放进口袋，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闭目养神了一会，他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
　　“任君亦？”是一个干净帅气的大男孩，眼里乘着明媚的笑。
　　“季如欢？”任君亦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很多很多年没见的一个人了。而且是一个不应该明目张胆出现的人。
　　眼前的人笑了声，脱下了鸭舌帽，笑着摇摇头：“我是他的弟弟，季如歌。”
　　“哦！是你，小师弟，好久不见了。戴着帽子看起来跟你哥哥一模一样，前段时间还听老师提起你，你不是要进警局工作吗？”季如歌算是他的小师弟，他是隔壁人民公安大学的，曾经来他们学校，也就是现在他的导师手下听课学习了一年。在校是侦查学和犯罪学双修，还能来隔壁心理系交流学习。是任君亦很欣赏的一个大男孩，更何况，宋堂在的时候，他们还在同学校同小区。
　　季如歌笑着说：“已经在警局啦，就市局，工作半年了，唉，好多事呢，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活面阎王一样的队长。”
　　任君亦被他说话时的表情逗笑，说：“刑警很累吧，你也要多体谅你队长，万一他是为了绩效不达标而头疼呢，就像教授一样。”
　　“哈哈哈哈，教授听到又要瞪眼啦！其实我们还好，以后如果我案子上遇到问题来找你帮忙哈！师兄可比我厉害多了。到时候给你申请一个编外顾问！反正你对犯罪心理学方面不是也有研究吗？”季如歌戳了戳他的肩膀。
　　任君亦摇摇头：“犯罪心理学还是你比较在行，不过有需要可以找我……只是我得去英国交流两年，之后也不一定回来，只能远程帮你了。”
　　“不一定回来？你怎么了？你跟你先生……？”季如歌看了看任君亦的神情，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见他不敢说话了，任君亦无奈，靠在了靠背上，轻声开口：“我们离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不好说的。”
　　季如歌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就离婚再说什么，只是神色也突然淡了下来，低下头，问：“师兄，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啊？”
　　“喜欢一个人？嗯……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了，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任君亦侧头看他。
　　“就……算是吧……”季如歌的脸微红，“就是……我们队长啊，虽然他凶巴巴的，但是对我很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他磕磕绊绊的说着，任君亦就在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直到教授喘着气过来。
　　“嘿！这不是小歌儿吗？”两人闻声抬头，见到教授，两人站起身，季如歌笑着与其拥抱：“哈哈，好久不见啦教授！”
　　…………
　　何琛嵩回到车上，握住方向盘，呆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虽然止住了，但心痛却如何也没法减轻一点。
　　不知呆坐了多久，他直起身。正准备摁启动键，突然余光就看到副驾座椅上有什么东西。
　　他拿起看，是一封信。
　　封面上是他熟悉的字迹。
　　何琛嵩亲启。
　　他急忙的打开，轻轻的把信纸拿出来，薄薄的两张纸，并没有多少字。或许很多，但对于现在的何琛嵩来说，这太少太少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刚止住不久了眼泪又擅自夺眶而出。
　　何琛嵩看的双手颤抖，呼吸都像带着刺一样，让他喉咙卡着一阵难受。
　　“咳…咳……”他连咳嗽都咳不出来，“一一……一一……”
　　喉咙里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呼唤，那个人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都是因为他自己，自作自受，把他的珍宝当做尘埃丢弃了，等他后悔，再回来寻找时，珍宝已经不要他了。
　　任君亦让他向前看，可他现在却只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