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林雪灵

11、第 11 章

　　到家以后，陈念娢把带出去的设计稿都收了起来。
　　冰箱里还有一些中午剩下的蔬菜和菌菇，陈念娢不想浪费，给自己煮了一碗蔬菜菌菇汤。她晚上的胃口一向不怎么大，喝碗汤就差不多饱了。

　　把碗放进洗碗机里，任它自由发挥。
　　陈念娢走出厨房，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欢快地震个不停。

　　下午她去开会，把手机调了静音，后来就忘了改回来。
　　陈念娢走到客厅里，弯腰拿起手机。电话是谢亦瑶打来的，接通之前，她特地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六点。

　　按理说，这个时间，谢亦瑶应该在陪客户吃饭。
　　陈念娢接起电话：“瑶瑶。”

　　“姐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头传来谢亦瑶兴奋的声音，“我听我们总监说了，关于度假村的主设计师人选，上面已经开过会了，基本确定是你和孙柠慧中的一个人，至于是谁，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念娢并不意外。
　　她刚回国，在国内没有一点儿影响力，而孙柠慧本身就是宋氏的人，知根知底，这么重要的项目，比起她这个外人，宋氏内部肯定都会偏向孙柠慧。
　　现在没有直接否决她，她不确定其中有没有宋彦池的想法，但沈氏的钱总和钟恬应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只不过，陈念娢有点儿不懂。
　　“进一步确认是什么意思？”

　　谢亦瑶噢了声：“简单点说，就是给你们一周的时间，每个人都设计一套方案，然后在内部进行投票，谁得的票数多，最后这个项目就给谁。”
　　“……”
　　这个办法看似公平，但其实对陈念娢并不怎么友好。

　　陈念娢嗯了声：“我知道了。”
　　她反应平平，和谢亦瑶想象中的差得有点儿大，谢亦瑶很快猜出了她的想法，安慰道：“姐妹，你别担心。孙柠慧虽然看起来优势大，但她的设计风格过于浮华，缺少内在，和你比还是差远了。你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碾压她了。”

　　陈念娢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也跟着开玩笑：“我是大象吗？”
　　“你可比大象厉害多了。”谢亦瑶毫不犹豫的说，“虽然一个星期有点赶，但你最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你就安心在家里做方案。项目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也会告诉你的。”
　　“嗯，好。”

　　“那先不跟你多说了。”谢亦瑶忽然压低声音，“我是偷溜出来的，还得去陪客户吃饭。”

　　陈念娢又说了声好。
　　她关照了谢亦瑶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

　　关于度假村项目的资料，有一部分可以让她知道的下午的时候钟恬已经发到她手机上了，包括整个度假村的地形图。
　　陈念娢花了一个晚上把所有资料和地形图研究了一遍，脑子里差不多有了大致的构思。
　　但如果要做出让人满意的设计，她还是希望能够机会去实地考察。

　　这个事急不得，陈念娢打算明天再找钟恬商量一下。
　　临睡前，她看了眼手机。
　　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名字只有很简单的一个字母：S。
　　陈念娢点开那人的资料看了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一向不喜欢加陌生人好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就关了页面。

　　隔天一早，陈念娢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
　　御澜苑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她在这里住了几天，连楼上拖个椅子的声音都没到过。突然一下子这么吵，陈念娢有点抓狂。
　　她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声音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也不知道楼上在干嘛。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陈念娢犹豫片刻，干脆掀开被子起床。
　　她特地到卧室外面的洗手间去洗漱，发现虽然也听得到声音，但比卧室里的要小一些，还算能够接受。

　　洗漱完毕，陈念娢换了一套运动服，打算去外面跑个步。
　　她在国外偶尔不忙也会晨跑，回国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做反而偷懒了。

　　陈念娢沿着御澜苑外的马路跑，她跑的速度并不快，主要还是对周围路段的不熟悉。差不多跑了有半个小时，陈念娢觉得有点儿累了，就沿着原路往回走。
　　一来一回，也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回去之前，陈念娢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
　　她边吃边往回走。

　　远远的，她看到两辆很大的货车停在她住的单元楼下。一辆车旁，好几个工人正在卸货，另一边则有人把地上的家具往车上搬。
　　陈念娢估摸着就是她楼上的那户人家喊来的。
　　她按了电梯，刚好有两个工人也扛着一台电冰箱挤了进来。

　　陈念娢给他们让出足够的位置，靠角落站着。

　　她听其中一个工人说：“也不知道十楼这家的住户怎么回事，我看搬下来的那些家具都是新的，他偏偏还要换。”
　　另一个工人接话：“管他呢，反正我们有钱赚就行。”
　　“也是。”先前的那个工人说，“幸亏这台电梯还能上九层，要是停在一层，让我抬十楼，就要我的老命了。”
　　“人家不是说了么，电梯坏了就给双倍的工钱，说起来这家住户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
　　陈念娢越听越觉得奇怪。
　　他们说的那些被换下来的家具，她刚刚在楼下也看到了，几乎就是全新的。这户人家是人傻钱多吗，没用过就要换？

　　至于电梯，明明她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坏了？
　　还刚好只坏了十楼的那一层。
　　真是有点儿匪夷所思。

　　不过这事儿到底和自己没多少关系，陈念娢虽然疑惑，却也懒得刨根问底。

　　电梯很快到了九层，两个工人费劲儿地把冰箱抬出去，然后走了消防通道上楼。
　　看着他们离开，陈念娢才开了自己的家门。

　　一整个上午，楼上都没有消停过，要不然就是门外工人搬东西的吵闹声，搅得陈念娢一刻也不得安宁。
　　她时不时地去窗口张望两眼，好不容易等到两辆货车都开走了，楼上的声音似乎也消停了。正准备睡个午觉，刚要入眠，楼上又突然响起了吱吱吱的电钻声。

　　陈念娢：“……”
　　她是真的要疯了。

　　在床上翻了半天还是吵，蒙起被子也没有用，陈念娢忽然坐起来，满脸怒火地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一行字——
　　国家法定装修施工时间。

　　很快页面上跳出一行字：工作日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下午十四点到十八点。

　　陈念娢又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

　　很好。

　　陈念娢立刻翻出物业的电话：“您好，我是十七栋九层的住户，我想要反映一个问题。”

　　……

　　两分钟后，她挂断电话。
　　陈念娢觉得自己的用词已经很客气了，只是希望对方在她休息的时间内不要打扰到她。

　　可是等了很久，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就在陈念娢犹豫要不要再给物业打个电话的时候，她家的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
　　来的正是物业的人。

　　开了门，陈念娢也不说话。
　　她今天没化妆，再加上被闹了一个上午，神色显得有些憔悴。

　　物业人员见状，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甚至于从他的表情里，陈念娢还看出了点难以启齿的意思来。

　　果然，下一秒。
　　物业人员开了口：“对不起陈小姐，我已经劝过楼上的住户了，可是他说……”

　　陈念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往下说，忍不住问：“他说了什么？”
　　物业人员沉默两秒，轻声道：“他说，您要是有意见，就请您亲自上楼和他谈，否则……他就当作没听见。”

　　“……”
　　嘿，这人还挺嚣张。

　　陈念娢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了。
　　那个时候她刚到英国，经常被路上的小混混欺负，后来遇到了叶笙歌，那些欺负过她的小混混都被叶笙歌一个个教训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陈念娢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安静片刻，她点头：“行，让他等着，我换件衣服。”

　　物业：“……”
　　他怎么有种，这两个人是在约架的感觉？

　　陈念娢说完就关上门回了房间，等她重新打开门，发现物业的工作人员居然还站在她家门外。

　　看到她的打扮，物业如释重负。
　　他是真怕这位陈小姐会换一件跆拳道的衣服出来。

　　陈念娢穿了她前几天刚买的新衣服，上半身是一件荷叶领的衬衫，下半身一条黑色的阔腿裤。她换衣服，单纯是因为早上跑步回来以后换了居家服，穿着那套衣服去见人怎么都显得不太礼貌。
　　没想到会让物业误会。

　　陈念娢其实也没弄懂，奇怪道：“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没什么。”物业连忙摇头，跟着她上楼，还不忘尽职尽责地劝她，“陈小姐，我们一会儿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邻居，凡事宜解不宜结……”

　　他还没说完，陈念娢停下来，转身看他：“你以为我是去找楼上吵架的？”
　　“……”
　　不然呢。

　　物业心里腹诽，但也不敢真说出来。

　　陈念娢看出了他的想法，有点无语。
　　她上楼，不过就是想问一下楼上那位住户，打算装修多久。如果时间久的话，影响到她设计，那她就搬去叶笙歌那里住几天再回来。

　　陈念娢自认为她是一个挺好说话的人，怎么会有人以为她是去吵架的呢？

　　很快，两个人就上了楼。
　　楼上那家人的门没有关，从外面看进去，室内干净整洁，也不像是在装修的样子。

　　陈念娢有些疑惑，刚想问物业会不会是隔壁，恰好从里面传出来的一阵电钻声，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物业按下门铃，然后对陈念娢说：“陈小姐，请您稍等，宋先生很快就会出来的。”
　　“……”
　　这户人家也姓宋？

　　陈念娢脑袋里的念头刚刚升起，下一刻，就见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身形高大，眉眼如墨，手里捧着一个白色透明的玻璃水杯，站在离陈念娢不远的玄关处。四目相对，眉眼间透着淡漠：“有事？”

　　宋彦池：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