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林雪灵

12、第 12 章

　　“……”
　　陈念娢怎么也没有想到，住在她楼上的人，居然就是宋彦池。她突然想起刚来的那天，电梯是停在十层的。
　　后来电梯下来，宋彦池也跟着走出来。

　　当时她只是猜测宋彦池也住在这里，但是完全没把十层和他家联系在一起。而今从看到宋彦池的那一刻起，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陈念娢有点后悔跟着物业一起上来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要走也来不及了。

　　宋彦池问完那句话，三个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主要是陈念娢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物业的工作人员却在等陈念娢先开口，只是等了半天，也没听她说一个字，先前的那份气势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物业有些奇怪，挠了挠头，终于打破平静：“宋先生，这位就是您楼下的住户。”
　　宋彦池瞥他一眼，淡淡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物业莫名，“啊？”

　　宋彦池没回答。

　　过了片刻，物业反映过来：“那……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宋先生，陈小姐，你们慢慢聊。”
　　语毕，一溜烟地跑下楼。

　　很快，门口只剩下宋彦池和陈念娢两人。
　　陈念娢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宋彦池却先转了身：“进来说。”

　　陈念娢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
　　从前她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穿着国中的校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点一般的存在。而现在，是长大后她所不熟悉的宋彦池，可即便是穿着居家服，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矜傲和贵气。

　　她和他，过去的差距就很大。
　　这么多年过去，似乎更大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宋彦池听不到脚步声，转身，发现她还在原地站着，不由蹙眉：“需要我请你进来吗？”
　　“……”

　　陈念娢回神，下意识地哦了声。
　　答完，自己先愣了下。

　　她刚才答应的语气，未免也太听话了。

　　宋彦池听到她的回答，神色稍霁。
　　陈念娢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她没有走太远，就站在离玄关最近的沙发旁，犹豫着要不要坐下来。

　　正在这时，宋彦池问她：“想喝什么？”
　　闻言，陈念娢抬眼，眼神带了几分懵然。

　　“咖啡，还是水。”宋彦池说，“我这儿可没果汁和奶茶，如果你想喝这两样，那恐怕我是变不出来的。”
　　后面半句话，他说得理所当然。

　　“……”
　　想不到他还记得自己爱喝果汁和奶茶。

　　因为他这个话，陈念娢有些恍惚。
　　她突然想到在国高时第一次月考成绩刚出来，看到排名的时候，陈念娢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全年级总共不到四百名学生，她考了三百十七名。

　　虽然成绩和她以前比起来差别不大，但名次可差得远了。
　　那一天，陈念娢特别不开心，整整一个下午，一句话都没有说。宋彦池好几次转头，都看到她盯着成绩单偷偷抹眼泪。

　　放学后，班里的同学陆续离开了教室。
　　就连一向聒噪的钱时琛也带着他进步了五十几名的成绩单回家去找爸妈要奖励了。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宋彦池和陈念娢两个人。
　　眼看着小姑娘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情绪低落得不行，宋彦池也有点不忍心。可他没哄过人，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些什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主意。

　　安静片刻，宋彦池提议：“我听说学校附近最近新开了一条美食街，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陈念娢兴致缺缺，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那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吗？”宋彦池说，“不过是一次月考成绩而已，你的成绩又不差，放其他学校都能进年级前五十了。你已经一个下午没说话了，还打算这个样子多久？”

　　“你不懂。”陈念娢的声音闷闷的，“你的成绩那么好，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

　　宋彦池是体会不到。
　　他虽然每次都考第一，可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成绩。对他来说，考第一和考最后一名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过只是一个排名而已。

　　他沉默几秒：“那下一次，我也考个三百名陪你。”
　　“……”陈念娢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几乎是要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呸呸呸，你别胡说，我下次再也不会考三百名了！”

　　她知道宋彦池不是在开玩笑，对他来说，控分还不容易，只要挑几个题不做就是了。
　　可她，不想再考那么靠后的名次了。

　　由于身高的关系，陈念娢的上半身也比宋彦池矮了一截，她扑上去捂他的嘴，有点像是趴在他的胸口。
　　宋彦池也不反抗，干脆靠着椅子，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不当缩头乌龟了？”
　　“……”

　　说这话的时候，宋彦池的唇张张合合。
　　感受到掌心的绵软，陈念娢连忙把手缩回来，嘀咕道：“我才不是缩头乌龟呢。”
　　说完，她掀起眼皮，瞅了宋彦池一眼，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大孔雀。”

　　“孔雀？”宋彦池挑眉，很显然，她这个语气，孔雀两个字肯定是在说他，可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居然会是这样的形象。
　　他饶有兴致地问，“说说，为什么我是孔雀？”

　　陈念娢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她眨了眨眼睛，随口胡诌：“因为你成绩好。”
　　“怎么说？”
　　“因为并不是每只孔雀都会开屏，会开屏的一定是最厉害的那一只，你这次考了第一名，所以你就是那只最厉害的大孔雀了。”

　　“……”
　　孔雀开屏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她这个话，宋彦池也难得怔了下。
　　过了一会儿，他回神，再次回忆了一遍陈念娢刚才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勾起唇。

　　想不到她也是一个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
　　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怎么办？

　　而这时候的陈念娢，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她虽然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孔雀开屏，可也听别人说过，不是每只孔雀都会开屏的。具体什么原因，她没弄清楚，但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可宋彦池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奇怪？
　　一开始他对自己的说法好像是不太认同的，但没多久他又笑了。陈念娢总觉得，他的笑里多了几分怪异。
　　可她实在是想不出原因。

　　宋彦池低头，对上陈念娢不明所以目光，笑得更加放肆，慢条斯理地问：“那你知道，孔雀为什么要开屏吗？”
　　“……”
　　陈念娢诚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宋彦池的头垂地更低，凑到陈念娢的耳边，轻声说，“会开屏的都是雄孔雀，而它们之所以开屏，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顿了顿，才继续道，“求偶。”
　　“……”

　　陈念娢根本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宋彦池说完最后那两个字后，她的脸一瞬间红了好几个度。急急忙忙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语无伦次道：“我、我不知道，我没说你是为了求偶，我、我只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到最后，连自己都说不下去。

　　不过，被宋彦池这么一打岔，陈念娢因为成绩而低落了一下午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后来，她还是被宋彦池带着去了新开的那条美食街，从街头吃到街尾。宋彦池还告诉她，不开心的时候多吃东西，有助于分泌多巴胺，就会让人感到开心。

　　他说的话，陈念娢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临走前，二人站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宋彦池问她要喝什么。
　　陈念娢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有些难以抉择，想到他先前多吃东西就会开心的那套理论，她指了指其中的一杯果茶，随后又指了另外一杯奶茶，小声而又期待地问他：“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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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念娢突然发现，和他在一起的每件事情，不管过去多少年，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宋彦池等不到她说话，干脆直接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白色透明的玻璃杯，和他刚才拿的那个一模一样，看样子应该是一套里的。

　　他把玻璃杯放在陈念娢面前的茶几上，见她还像跟木头桩似的杵着，宋彦池扬眉：“你是想站着跟我聊？”
　　“……”
　　陈念娢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坐下。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而也是这个时候，陈念娢才察觉到卧室里的电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她迟疑着问：“你家装修好了？”

　　“差不多吧。”宋彦池背靠沙发，长腿交叠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既慵懒又随性，“本来也没什么好装修的，随便弄弄。”

　　陈念娢哦了声，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已经好了。
　　既然她上楼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她是不是就应该告辞了？

　　陈念娢试图起身：“那我……”
　　可她才刚有一丁点儿的动作，宋彦池便抬眼，目光直直地投向她。对上他的视线，陈念娢一顿，然后就不敢动了。

　　宋彦池很满意她的识趣，目光又移到她前面的玻璃杯上。
　　陈念娢跟着看了一眼，马上懂了他的意思。

　　怪不得她觉得宋彦池的眼神好像是不让她走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他特地给她倒的水，她一口都没喝就走，是有点儿不太礼貌了。
　　在宋彦池的注视下，陈念娢端起玻璃杯。

　　杯子的温度并不高。
　　陈念娢低头喝了一口，而后又有点发愣。
　　水是甜的，他似乎在里面加了一点点蜂蜜。

　　这一刻，陈念娢的心情极为复杂。
　　她不清楚宋彦池这么做是有心还是无意，因为高中那会儿的她，确实不喜欢喝白水，每次都会在杯子里倒上几滴蜂蜜。

　　作为她的同桌，宋彦池是知道她这个小习惯的。
　　可后来出了国，在经历过那些只要有水喝就很幸福的日子后，她对白水就不挑了。往杯子里倒蜂蜜的习惯，这几年也几乎没有了。

　　陈念娢觉得，她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作不认识宋彦池了。
　　“你……”她放下杯子，安静几秒，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他，“这些年还好吗？”
　　宋彦池盯着她：“你是指哪方面？”

　　“……”
　　如果不是陈念娢了解宋彦池的性格，她都要以为他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别人一般问这个问题，都是先客套一下，然后才慢慢进入正题。
　　他倒好，上来就把天给聊死了。

　　“哪方面都有。”陈念娢说，“听瑶瑶说你现在挺厉害的，公司也管理得很好，我觉得你过的应该不错。”
　　“如果你是工作方面，那的确还行。”

　　这句话总算是正常了，陈念娢松了口气。

　　“不过其他方面。”宋彦池顿了下，语速忽然放慢，“你怎么知道我也过得挺好呢？”
　　他的话里似乎带了点深意，陈念娢下意识地问：“比如呢，哪个方面？”

　　宋彦池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感情。”
　　“……”

　　宋·进来谈·感情·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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