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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老谢家还是老俩口忙碌着,小茹姐妹看来是不会回来了,老谢说她们今晚要在夫家守灵,明天一早就把人抬到村东头安葬,我和秦卿只好耐着性子又住了一晚,想等个机会见见小茹,把五百元代理费还给她。秦卿虽然喜欢钱,但是这个钱多少有些烫手,况且又顾忌我对他的冷嘲热讽,最后我安慰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干脆回去见到小梅,把钱还给小梅也是一样的。
      第二天和老谢告辞后,我们匆匆赶回市里,下午在栖凤村见到小梅,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她,顺便把钱还给小梅,小梅对她的姐夫虽然没有好感,听到这个噩耗也十分惋惜,中国人的传统,死者为大,无论他对小茹再不好,也罪不至死吧。
      一恍二个月过去,厂里还是没有复工的消息,每月一百元的救济金渐渐不能满足我的需要,烧饼虽然没有涨价,可是直径不易察觉地在缩小,就算眼力不行看不出来,吃下去肚皮是不会骗人的。最后我决定去工厂办理失业手续,索性到南方找找机会,总比在这个小城市不死不活好一些吧。工厂里的领导虚情假意地挽留我,我去意已决,这不是你们国企正想看到的结局吗?明明想裁员,却又要面子,不想支付裁员的补偿金,把人活活耗在那里,等人家主动请辞,现在人走了还虚伪地挽留,真是只有国企的干部能这样惺惺作态。
      我忽然想起秦卿,离开这个城市之前至少应该和他打个招呼,这小子真是有些定力,独自坐在那间小黑屋里看着厚厚的法律书籍,充耳不闻外面生活的艰辛,我们见面聊了一些槐树沟的事,这让我重新想起那一晚,仿佛有些历历在目似的。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秦卿轻蔑地看着我说:“小多一个黄花大闺女白白给你,你不会连碰都没有碰她吧”?
      “嗯……”,我感觉有些自卑,“也不是这样,抱还是……,嗯,抱过”。
      秦卿睁大了双眼,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惋惜,扭头从抽屉里拿出香烟扔给我一支说:“你呀,你看不出来她们姐妹俩想男人都想疯了,早知道那晚我真应该和你换一换”。
      “换一换”?我越发有些迷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嘛”?
      秦卿仿佛不想对我这种不开窍的笨蛋多说,经不住我一再地追问才回答道:“你还记得祠堂的老耑头吗?他就是再不承认,槐树沟的女人没人要,这应该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事实,我后来也打听过,那儿的女孩子不是嫁到外乡,就是去外地打工,很少有留在本地的,我要是猜的不错,小如姐妹俩是看上你了,想靠你走出槐树沟,结果你这个笨蛋竟然坐怀不乱,加上第二天发生那件事儿,这也许是缘分不到吧”。
      我呆呆地回忆那晚的情景,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那么绝色的女孩儿,能看上咱”?
      “那有什么办法,山里人的命运本身也没有更多的选择,那晚小茹把你让给了妹妹小多,所以把我留在她的房间,我现在也挺想她的,要不是我穷得丁当响,我非娶了她不可,多好的女人,可惜是个寡妇”,秦卿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见他也没有继续谈论的意思,只好把我去南方挣钱的想法告诉他,也算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秦卿低头沉思片刻,忽然站起来示意随他出去,我们来到门口蹲坐在台阶上,头顶上是人行道旁栽种的家槐,浓密的树荫里有很多槐蚕吊在蚕丝上随风摇晃,秦卿用手把一条面前的槐蚕弹开,若有所思地对我说:“我原本想过几天找你,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我问道。
      “你还记得那个栖凤村被人杀害的穿着婚纱的女人吗”?
      “当然记得”,这小子看来还是不死心,我心里想。
      “我把这件事反复琢磨了一下,并不是没有一点线索”,秦卿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她死在栖凤村,那么和栖凤村一定有关系”。
      “警察不是挨家挨户调查过吗?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我提醒他。
      “警察查不出她的身份,并不说明什么,我们之所以陷入死胡同,就是太相信这一点,假设一下,如果她的确住在栖凤村呢”?秦卿盯着我说。
      我认为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好顺着他的思路问道:“那又怎样”?
      “沿着这个假设,那个女人如果住在栖凤村,大清早骑着自行车出去在婚纱店化妆,要是找着这个婚纱店,你说会怎样呢”?秦卿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切”,我不以为然地回答:“那又能怎样?别的不说,光栖凤村所在的真武区就有几十家婚纱店,你一家一家问吗”?
      “不用那么费事”,秦卿摆摆手,好象对我的愚蠢无可奈何,“问也没用,她不是在真武区化的妆,你说过,你那天早上是六点左右在延安路碰到她的,婚纱店最早也得五点才开门,我打听过,在婚纱店化好妆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当你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刚刚从婚纱店出来”。
      “哦”,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也就是说,是在延安路附近的婚纱店,不过,就算这样,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也不能肯定我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被害者呀”。
      “再假设一次”,秦卿说道:“如果是呢”?
      我有些失去了耐心,嘲弄道:“你这完全是在凭空想象嘛,你假设一堆东西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
      “那好吧,接下来呢?还有什么假设”?我索然无味地问道。
      “我找到了那间婚纱店”,秦卿若无其事地回答。
      “什么?你找到了”?我诧异地张着嘴,这小子还挺较真儿。
      “是呀,我不但找到那家婚纱店,我还查到了死者的名字,可惜的是,死者只留下名字,没有留下其它有用的信息”。
      “你没有把死者的名字告诉警察吗?这也值五千块钱呢”?我赶紧问道。
      秦卿摇头无奈地一笑:“你把警察想得也太无能了,那家婚纱店告诉我,警察已经来过了,和我一样,他们也只知道死者的名字,其它一无所知”。
      “不会吧,知道名字查身份证也查不出来”?
      “有的人根本就没有身份证呢?何况现在假证也不少”,秦卿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好象在寻我开心。
      我站起身直了直腰,感觉说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一种极其无聊的心绪漫上心头,略带愠怒地一掌把一只槐蚕击地无影无踪,“都是些屁话,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你继续假设,我回去了,依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南方找工作吧,比你这间小黑屋强多了”。
      “你听我说完嘛”,秦卿赶紧安抚我道:“再吸支烟,死者的名字对警察没有一点意义,可是对我们,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你知道死者叫什么吗”?
      “叫什么”?我问。
      “谢社端”,秦卿盯着我回答。
      “谢社端”?我皱了下眉头,“好象在哪里听到过”。
      “槐树沟”,秦卿神秘地提示道:“再想想”。
      “社端”,我嘴里唸道,想起槐树沟那个坐在村口的可怕女孩,“爱端?这有关系吗”?
      “从名字来看,她们很可能是姐妹,何况我还在那家婚纱店见到死者的照片,和我们在槐树沟见到的爱端有些相似”,秦卿说道。
      “照片?长什么样”?我好奇地问。
      秦卿有些失望地回答:“很可惜,照片是个人写真,妆很浓”。
      我又一次被他的话弄得陷入迷惘,“那你准备怎么办”?
      “帮个忙,陪我再去一次槐树沟,问问那个爱端是否有个姐妹叫社端,如果有的话,这迷案就会柳暗花明了”,秦卿恳求地看着我。
      我对他的这些推论还是半信半疑,到目前为止他的话基本上都是假设,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其实也不用去槐树沟,你去找小梅问问也是一样的,如果死者真是槐树沟的,小梅不会不认识吧”。
      秦卿没有再说什么,脸色阴沉地有些可怕,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如果死者是槐树沟的,死亡地点又在小梅的住所附近,难道这件事和她真没有关系吗”?
      我浑身战栗一下,睁大眼睛盯着秦卿,结结巴巴地问:“你怀疑小梅,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所以,给她清白的最好办法,就是你陪我再去一次槐树沟,如果这个被害的女人和槐树沟无关,我就放弃这件事,不再查下去,你去南方找工作,而我就老老实实复习功课,争取今年把律师证考下来,怎么样”?秦卿把烟头摁灭,果断地问我。
      我有些无所适从,只好被动地回答:“那好,就依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秦卿在行动方面是很有效率的,一旦决定就不想再耽搁,我们第二天找到小梅,谎称上次把身份证遗留在老谢家,小梅表示不能陪我们去,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小梅还告诉我们小茹和小多目前也不在家里,一个月前已经来到市里,找了一家服装店打工,因为工作地点在宝山区,所以她们姐妹并不住在一起。
      黑山乡已经过了麦收,玉米地刚刚长出一尺高的青苗,真是天公作美,刚下过一场及时雨,黄土路的车辙里一滩一滩的积水,我和秦卿只好走在路边长草的田埂上,道路高低不平又难以预测,所以限制了我们行走的速度,来到槐树沟的时候早就过了午饭的时刻,老谢两口正在屋里歇晌,见到我们多少有些惊异,听到我们的来意后赶紧带我们来到上次住过的房间,我和秦卿假装在屋里找了找,当然不会有任何结果,老谢不停地表示歉意,好象这都是他的过错。我和秦卿面面相觑,老谢忽然醒悟我们还没有吃午饭,催促老伴赶快给我们擀两碗面条,然后邀请我们到院子里喝茶,趁着这个机会秦卿和老谢聊了一些上次葬礼的事情,谢齐要有两个姐姐,大姐已经出嫁到木家寨,二姐还没有找到婆家,家里唯一的儿子一死,现在二姐只能招上门女婿,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基本上是一个梦想了。
      “对了,谢叔”,秦卿把话题一转问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在村口见到一个女孩,好象得了羊角风,她从小就是这样吗”?
      老谢愣了一下,“哦,你说的是爱端吧?那是小儿麻痹,怪可惜的,也难怪,怕是上辈传下来的,她爹也有些不照号,老是疯疯癫癫的”。
      “她一家都是这样吗”?秦卿问道。
      “也不是,爱端她娘可不是这样,她不是咱槐树沟的,从河那边嫁过来的,年轻的时候长得可好了”,老谢瞅瞅厨房。
      “那怎么会嫁给爱端她爹”,秦卿惋惜地问。
      “穷呗,用一辆拖拉机换的”,老谢站起来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乡村的手擀面味道相当独特,也许是我们饿的时间太久,虽然没有什么荤腥,还是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两大碗,老谢的老伴满足地把碗筷收拾走,留下我们继续喝着浓香的茉莉花茶。
      秦卿不着痕迹地接着饭前的话题说道:“谢爱端今年也不小了,她这样子看来不好找婆家吧”?
      “谢爱端”?老谢迷惑地念道,忽然又醒悟似地笑了笑说:“你们以为这个村子都姓谢吧,其实槐树沟除了谢姓,还有姓耑的,爱端她爹姓耑,所以她应该叫耑爱端”。
      秦卿看了我一眼,有些失望地说:“看来是我弄错了,那老耑家有几口人”?
      “就四口人,爱端还有个姐姐叫社端,好象脑子也不是太好使,唉,这一家子怪可怜的,社端几年前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音信,听说去南方打工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人拐跑了”,老谢起身看了看天。
      我和秦卿知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不想妨碍老谢下午的农活儿,只好向老谢告辞回去。
      返程的路上秦卿一直在思索,而我也没有什么兴趣打扰他,因为我知道他的推理又一次陷入死胡同,尽管他之前的假设基本都是正确的。我们最后在市里分手的时候,秦卿倒是祝我一路平安,希望我去南方能有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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