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雁双飞》鱼行

54、第 54 章

　　的奇闻异事，张口就来。
　　随便拿出来一两件说就把寝殿里的主仆唬的一愣一愣的，偏偏听了就上瘾，似乎借助若香这张嘴，这人世间的光怪陆离都尽收眼底。
　　便是永远困在这一方天地，亦不觉得人生枯燥无趣。
　　“好了主子，我嘴都磨破了，快渴死了都，今个咱们就说到这里。今晚让荔枝姐姐陪主子消遣，奴婢还有正事要办，只有今晚办的漂亮，主子以后的日子才能顺顺当当的。”
　　依着若香当然要守在娇娇的公主身边，替她解忧，逗她开心，守一辈子。
　　可是公主府里几个嬷嬷还虎视眈眈的，事情没有真正的平息，她便不能安心陪公主。

　　敏慧公主听得津津有味，对于若香她有戒备，有抗拒；感到危险，希望自己能克制远离。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陷进入了，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推向若香。
　　若香这里鸟语花香，给她的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养，这种滋养像是娘亲的乳汁，浇灌她，唤醒她，让她知道这世上并非只有苦和规矩，原来做人竟然也是有乐趣的。
　　她可能克制不了了，对不起了皇阿玛，我做不了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好公主了，我不想二十出头就死，不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间。

　　“你早去早回。”
　　荔枝也是舍不得的，这个若香实在太有趣，太有意思了，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嫉妒也悄悄的溜走了。
　　她端了一杯茶双手捧到若香面前。
　　若香喝了水正要走，忽然转过身来道：“对了，瞧我这记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盒子，奉到殿下面前道：“这是我给主子带的小玩意，主子瞧瞧喜欢不喜欢？”
　　光亮清透，又不是夜明珠，比夜明珠大许多，中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心心。
　　“这是什么？”
　　“这叫音乐盒，主子闷的时候就这样——”
　　这个音乐盒是三姨奶奶拖西洋人带的，说是底座里面有机关，跟那个自鸣钟是一样的，只要使劲转上一会，她就会响音乐来，神奇的不得了。
　　若香转动发条，音乐盒叮叮咚咚响起来了，清脆悦耳。
　　“真有趣，晚上不管多晚都回来，有赏赐。”
　　敏慧喜欢的不得了，抱着看了又看。

　　若香恭敬的朝外走，对着荔枝使眼色。
　　荔枝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跟殿下说道：“主子稍后，我去送送她。”
　　乌苏里进来伺候，荔枝跟着若香出了葳蕤殿这才问道：“挤眉弄眼的干嘛，叫主子看见以为我跟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香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小点的盒子递给荔枝道：“这是给美女姐姐带的，你收好了回去看吧！再不去朗格嬷嬷要吃人了。”
　　荔枝心里好奇的厉害，却不敢在这边看，只能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等到晚间回到自己的下处再看了。

　　去嬷嬷日常坐卧的中院偏厅旁的一个杂物间吃酒，要路过一段树木森然的小路，寻常天黑以后丫鬟都不走这里。
　　若香贪近，就顾不得许多。
　　才下了雪，地上一片白茫茫的，走两步就打滑。
　　若香走的很慢，四下瞧瞧这边感觉有点阴森森的。
　　这地方要改，好端端的公主府，怎能有这样不吉利的地方，倘或公主路过这里被吓到了可不得了了。
　　她身子骨又弱，人又娇小，一点都马虎不得。
　　正想着忽然有一双粗壮的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将她硬生生的朝后拖。
　　雪地很滑，若香本就偏瘦，这么被人往后一拖就失去了抗衡的气力，只能任由人摆布。
　　眼见不远处就是一口井，真被丢进去那也是非死即伤。
　　她好歹也是市井里混出来的，多少有两下子，心里知道危险，身体上先假意放弃抵抗，像是一个死人任由那人拖拽，麻痹对方的意识。
　　等到身子靠近了井口，她忽然一个猛翻身，一下子挣脱出来，将背后之人撅翻了，然后一步跳开几步远，回身来看，这人用袍子裹着脸，一时分辨不出是谁。

　　那人一看一举不成，立刻又冲过来。
　　若香立刻双腿半蹲，双脚深深的踩入雪中，双目聚精会神的盯着来人，当她整个身子扑过来的时候，身子王又猛地一闪，伸手抓住那人的围帽，印着雪光她看清楚了欲置她死地的人是卓嬷嬷。
　　她不杀人，人来杀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香一勾脚将卓嬷嬷放倒，骑在她身上两拳下去就下了她两颗牙，将她的围帽裹着她的脖子用力一拖，就将人的头悬空在了水井上方。
　　那卓嬷嬷压根也想不到小小的若香竟然有这样的神力，性命攸关时刻，吓得腿脚哆嗦。
　　“若香姑娘饶命，若香姑娘饶命！”
　　“我但凡差一点，只怕已经死在这井里了吧？”若香心里也在犹豫。
　　果真按照她的想法，淹死这老货一了百了，但这是公主的乳母，若顾惜公主就不该对她下死手。
　　可是不下死手那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杀了她！

　　说杀就杀，毫不犹豫的将卓嬷嬷往井里填，谁知道这老货吃的太胖，想一个肉墩子似的卡不进去，一双腿钩在井沿上，嚎的跟杀猪似的。
　　“若香姑娘，你看你也动了杀心，奈何老天爷不收我。以后任凭姑娘趋势，姑娘饶了我吧！”
　　卓嬷嬷真的怕了，头朝下，她已经看到井底的尖尖的石头，如果真的跌下去，这条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什么银子赌局，一切都是虚妄的。

　　若香真的收手了，杀人不死，这人命不该死。
　　但是公主府决不能留了。
　　这个老货在身边，以后寝食难安，谁能保证下一次她不能得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香将卓嬷嬷拉上来，阴狠的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寻个由头辞了公主府的差事，到别处去谋生吧。不然——”
　　“老婆子自知道不是你的对手。罢了，我自去就是了。”
　　正面搞不过，真刀真枪也干不过，卓嬷嬷不服也要服气，起码眼下是服气了，至于以后，谁能说的了以后。
　　人生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难道她若香就真能一辈子得公主的宠爱？
　　想她幼时粉团一个，也是日日偎依在她的怀里，奶妈奶妈的叫的甜甜的。
　　两人一番扭打，已经摔的满身是泥，那边宴席上几个嬷嬷已经等着急了。

　　叫一个小丫头打着灯笼看。回去汇报道：“在路上呢，只是卓嬷嬷跟那若香在一道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没有感声张，就悄悄回来了。”
　　“卓妈妈背着咱们去寻那小蹄子做什么？”
　　钱嬷嬷别提多生气了，平日里仗着是公主的乳母，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如今这样要紧的时刻，她自己竟然做了叛徒！
　　几个人正在密谋中，若香一身脏兮兮的就来了。
　　见了若香都立刻堆笑道：“姑娘这是怎地了？”
　　“为了赶着来给几个妈妈赔罪，天又冷，路有滑，我走那条近道，摔了个狗吃屎。原想着去换衣服，又怕你们等急了，便这样来了。叫妈妈们见笑了。”
　　若香抱拳样子十分狼狈，但她脸上也带着笑容，腰弯下去的弧度很有诚意，就让几个嬷嬷忽略了她狡黠的眼神。
　　“哎呀，怎么少了一个？”
　　明知卓嬷嬷回去换衣服了，她还是故意问道。
　　几个嬷嬷脸色各异，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只怕有些事情耽搁了，已经叫小丫头去请了。”

　　下酒菜是若香在外头酒楼订的，叫人家快车送到府上来，叫府里的厨上又热了热，色香味俱佳。
　　“来来，今日若香给诸位妈妈赔罪，先前为了主子，干了一些混账事，叫几位妈妈受惊了。往后一切都好了，保证妈妈们跟以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就是主子年幼，身子骨也不好，咱们做奴婢的要体恤主子。来来干干干！”
　　今日的酒若香一饮而尽，劫后余生，她需要酒来暖暖自己那颗心。
　　这是混账大白话，但是都要在公主府讨生活，已经落了下乘，只能静待时机了。
　　再者她们当中已经有人投靠了若香，她们的坚持显得毫无意义。
　　正喝到兴头上，卓妈妈过来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眼神看若香的时候不免躲躲闪闪的。

　　酒喝到六成，酒桌上若香把公主府往后的规矩说的明明白白的，就是嬷嬷们该巡查巡查，该当差当差，就是不许辖制公主殿下了。
　　至于油水，多半也是没有了了。
　　好在当值的分例还在，逢年过节也有赏赐，这份差事是不能丢了。
　　几个回合下来，手印也按了，事情也交了，把柄也落在人家手上了，没有什么依仗可以横行霸道了。
　　人在矮檐下，要会低头。
　　若香给了台阶，她们立刻就要下。

　　若香回去的时候荔枝乌苏里娉婷正伺候着公主在葳蕤殿里吃锅子，水汽袅袅，满殿的香气。
　　“主子好兴致，这锅子如何？”
　　若香对着公主行礼。
　　“快些过来吧，你来伺候主子吃东西才有趣。”
　　荔枝对于若香给她买的那对雕花双尾鱼玉镯满意的不得了，敏慧公主在宫里虽然受宠，却并没有什么私房钱，出嫁的嫁妆丰厚，亦不在自己手中，所以荔枝也是面上体面，实际上一点好东西也没有。
　　这对玉镯实在巧夺天工，玲珑精巧，尺寸也合适的很，她已经悄悄的戴着了。

　　公主也只是吃个热闹，她放下筷子以后伺候她的人才能去享用这美味。
　　夜已经深了，她还不想睡。
　　“荔枝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带着她们这边吃锅子，叫若香扶我出去透透气。”
　　若香把公主裹的厚厚的，主仆二人就一同出了葳蕤殿。
　　四下无人，若香低声问道：“眼瞅着要过年了，主子是不是要进宫去？”
　　出嫁的公主过年的时候要回宫，到那个时候正好把卓嬷嬷的事情提一下。
　　“是。”
　　“到时候能不能跟端贵妃说一声，把她遣出府去，赏一些银子养老也是恩典。”若香不知道殿下对卓嬷嬷是什么样子的感情，话说的很委婉。
　　这些嬷嬷都是在内务府的名册上的，想要撵人并非那样容易，卓嬷嬷又是公主的乳母。
　　“这是为何？”
　　“她今个想把我投到井里。”
　　本不该让公主操心，可是不说出实情，要撵她的乳母就不会那样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