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如意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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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回到住处见长思还没有回来，陆香香就把白日里玉兰给的玉佩看了又看。
这玉真美，对着灯一照，玉的纹理像是缠缠绕绕的棉絮，菠菜绿变成了荧绿，像是一汪春水潺潺的流动着。
她跟着长思学了如意结编法，拿深棕色的丝线两条，在指尖绕一圈回过来用拇指和食指固定中，另外一条已经被圈在其中，拿起另外一条从丝线的线圈里穿出来，轻轻一拉一个平整的如意结就成了，两条丝线交织穿梭，一个结又一个结，事事如意，结结同心。
她要把这玉佩戴在脖子里，藏在层层的衣服下面，玉贴着她的肌肤，片刻也不分离。
就在这时长思推门而入，一言看见她手里握着一枚玉佩。
“陆香香，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东西？”
陆香香想要收起来的时候被长思一把抢过去了，看着玉佩山刚刚编织好的绳结惊叹的说道：“吖喏，你这双手是什么手呀！这才学了多久这如意结打的这么匀称细密，用深棕色的丝线也好，稳重也压得住，不像那些不懂行的，拿红彤彤的或者绿油油的丝线来配，太炸了。”
“你一贯嘴巧，寻常的事情都叫你能夸出花来，怨不得大奶奶喜欢你。熟能生巧，我这结比着你还差的远得很呢！”
陆香香跟长思搬到一处之后相处很快就熟悉了，她年长一岁，事事也愿意让着一点长思，长思在大奶奶身边得宠有势，因为叶子的关系也处处护着她。
“我算什么嘴巧，要说嘴巧咱们府里自然是六姨奶奶嘴最巧，逢人就递笑脸，出手也阔绰，寻常丫头没有不喜欢她的。”长思说到晓英六姨奶奶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些讽刺。
陆香香不想掺和府里的事情，明明听出来长思不喜欢六姨奶奶却不接话。
“我也没有见过六姨奶奶的。”
“早晚能见得着，到时候你就知道六姨奶奶的为人了。因为你生的比别人好些，有一条你要记住，咱们院虽是内院，却并不避讳二爷还有族中的少爷公子们。逢年过节他们也常来给大奶奶请安问好，若是遇到多了，难免生出什么心思来。中堂大人如今权力虽然大，但在族里辈分却小，阖家的事情也都不清不楚的。咱们做下人的求着主子庇佑，却也要学会自保。你若是那一心挣富贵想要往上爬的，这些话我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同你说，我素日留心知道你并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所以今日跟你提个醒。”长思说完这句话目光就落在了陆香香的脸上。
长思这话很突兀，要知道陆香香是生的出挑一点，但生得好又不是她的错，长思这样说难免有暗讽陆香香有不轨之心的嫌疑，若是不懂事的面上臣服，暗地里必然生出怨恨来。
“多谢长思提点，我一定小心。”
陆香香想到二爷今日的一举一动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玉兰打岔，今日如何收场都难说。
二爷那样轻佻，若是被人看到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就再也解释不清楚了，大奶奶顾忌一家子体面，多半会顺水推舟将自己给了二爷。
原来她并没有什么期盼，不过是卖给达官贵人做妾，吃一口男人饭，谁家的妾不是做呢？
如今不一样。
究竟如何不一样了，她说不清楚的。
反正她不愿意给任何人做妾，哪怕一辈子做个使唤丫头她也愿意的。
“光说谢可不行，要谢就正儿八经的谢。我属狗的，比你小一岁，你也给我绣一个生肖的荷包如何？”长思也才十七八岁，正是活泼的年纪，对于陆香香绣的毛茸茸的绣品爱的不得了。
“好，你也算是我半个师父，就当是我的拜师礼了如何？”
“行，你这个漂亮徒弟我收了。”
自这日起陆香香格外小心，时时处处躲着二爷，去书房洒扫与叶儿寸步不离，不管做什么事情从来不单独出去。
便是遇到二爷也是身边有叶子的时候，那二爷便是目光再殷勤，总不能过分轻佻，总可以平安过关。
这二爷就成了陆香香心头第一隐患，只要她还在正房当差，便时不时能碰见他，除了躲什么也做不了的，躲得了一时难道能躲一辈子？
她惶惶不可终日，便是夜里睡觉也常常醒来，怔怔的坐着，实在无聊就把那枚玉佩拿出来看了又看。
长思跟在大奶奶身边是知道内情的，不忍看陆香香这样便常说些宽慰的话给她听。
“香香，我看你见了二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是主子不错，但咱们是正房的丫头，也不碍着他什么，不必那样畏惧他。”
二爷对她轻浮的事情是不能跟任何说的，世道对女人刻薄，条条框框的都是书写在众人的心里的，她是丫头人家是主子，传出去世人只会觉得她是狐狸精，而二爷无非是落个风流的名声。
这令她有苦说不出，只得苦笑道：“二爷身上杀气太重了，我见了他总是害怕的不行。”
“二爷是武将，也不会一直待在府里。我们见他的时候也不多，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给大爷过寿，等大爷过了寿他便要走了，听说这次去去闽南一带，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陆香香想左不过在熬一熬，熬到二爷出去了她就不必这样躲躲藏藏的。
因为上次的事情大爷一连十几日没有到正院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夫妻相敬如宾几十年，大爷不管有多少姨奶奶，回来总是要先来正院坐一坐。
这次的事情按理说并不算大事，不过是夫妻间的拌嘴，况且事情都没有定论，还有挽回的余地，便是不许给公子找使唤的人，不找便是了，何至于就这样给大奶奶难堪。
静逸病好了之后急的团团转，一连几次去请大爷，大爷都以公务繁忙推脱了。
“静逸，这些时日老爷都在哪里院子里歇着？”大奶奶把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长思和静逸二人这才问道。
“回主子的话，除了当晚在三姨奶奶那边，后来五六七八九都去过，只不过还是六姨奶奶那边去的最多。”静逸也不敢隐瞒，只得照实说了。
听到大爷歇在六姨奶奶那边最多，大奶奶久久沉默，然后咬牙切齿的道：“他是喜欢晓英妖妖娆娆的那股样子的。”
“主子要宽心，大爷也是一时兴起而已。过几日自然回来奶奶这边的。”
静逸又多劝了几句见主子不肯松口，便不敢多说了，今夜是御风当值她便早早跟御风交割然后去院子各处巡视安顿。
等静逸走了，大奶奶却又叫长思留下说话。
长思知道大奶奶有话要说，便跟御风换了换说她今日要守夜。
御风欲言又止，本要多问上两句的，想到虽然都是大丫头，但长思跟主子的亲厚跟旁人不同，也不愿意惹事便躲懒去了。
“主子，叫奴婢说不如索性丢开一些。如今奶奶有一儿一女，大公子又是顶顶有出息的，难道还要仰仗爷的鼻息过日子么？便是他一年不来，谁敢小看主子一眼不成？”
长思气呼呼的，按理她一个使唤丫头，并不能说这样的话，可是这次她也实在忍不得了。
“我何曾不想丢开呢？”大奶奶轻声道。
可是中堂若是不敬她，这府里不知道多少人想翻到她头上去，头一个就是老六，整日爱掐尖，偏他又喜欢她那股劲。
谁都能跟程碧云似的？
不能，她们都是庸俗之人，舍不得荣华富贵，要争这份恩宠，争这份体面。
“怎么就丢不开了？便是他一年不来这边，谁敢短咱们吃的喝的？管她谁，若是不敬主子，按照家法处置就罢了。在中堂府，咱们永远是头一份，这体面任凭她再得宠也是越不过去的。”长思说的慷慨激昂。
“我身上有诰命，膝下有儿有女，自然是过的去的。罢了罢了，随他去吧。长思，你觉得碧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大奶奶冯氏私下提起来永远只叫她的名字，唤她碧云。
“奴婢见识浅薄，并不能真的说明白，时常觉得三姨奶奶难以捉摸。咱们府里旁人不知道，主子你是知道的，虽然给老爷做了妾，三姨奶奶从始至终都对爷没有那份觊觎之心。她做事素来光明磊落，便是打理产业总也不自己多打算什么，也不与二姨奶奶一般与其它几个姨奶奶交厚。她人在深闺，却有侠义之心，每年各处有灾荒还不都是她跟爷说，拿着府里的银子取救济灾民。若她是个男子，只怕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大奶奶又不说话了，不仅不说甚至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长思，你悄悄的去山岚苑请碧云过来。”
她不肯低头，自己就低头，她与她之见还有越不过去的坎么？
只要她肯软和一点，碧云的心是最软的，立刻就被她暖过来了。
可以对老爷倔强到底，却不能让碧云渐行渐远。
长思去请，程碧云立刻换了衣裳就跟着来了。
夜已经深了，各处的人差不多都歇着了，程碧云只带着翠萍一人去正院。
长思在最前面举着一盏西洋进贡来的油灯，絮絮叨叨的。
程碧云在中间时不时回两句长思的话，而翠萍则一言不发紧紧的跟着程碧云身后。
“我们主子不知道多想奶奶，就是想着如今奶奶身边事情多都不忍打扰。”
“咱们府里除了老爷只有奶奶一个主子，我们也是奴才，奶奶有事只管来叫就是了。长思你这么说可是在害我。”程碧云说的风轻云淡，嘴里自称奴才，可是她可没有一点点的奴才像。
“三姨奶奶这么说，奴婢都不敢说话了。姨奶奶可知道，老爷都十几天没有来我们院子了，眼看着老爷的寿辰将至，主子为这事烦心的不得了。”
“既然是为老爷的事烦心，就该去请老爷，这会请我又是做什么？”
“我们主子什么时候对老爷低过头？”
程碧云没有接话，她是从来不对人低头，都是人哄着她让着她护着她。
她跟中堂大人有了嫌隙，这才想起来让她的心腹丫鬟来请她过去，只是请她过去做什么呢？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她再也不是刚入府的程碧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如意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