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胆大包天 ...
-
“大嫂子院子里的。”
二老爷保全说话一向直来直往，面对自己的亲大哥，这样的事情不用避讳。
“你嫂子素来贤惠，若是她院子里反而好办了。只是你嫂子这边略微出色的我都是见过的，难不成你看上了长思？”
保善大人对妻子冯氏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自信，他展展衣袖，脖子朝后仰了几分，背挺得笔直，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的。
虽然妾室不少，但与妻子感情甚笃，自成婚到如今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大的争执。
妻子身份尊贵，嫡出儿女一双，宽厚仁慈，从不为难妾室，所以他娶妾虽然多，却后院和睦，家中日子颇为惬意。
而自己的嫡亲弟弟屋子里只有张氏一人，却还不能后院安宁，闹的鸡飞狗跳，实在是令他费解。
二老爷保全连忙摆摆手道：“大嫂嫂屋子的长思，生的虽然好，可是实在太厉害了。”
长思是冯氏奶妈的老闺女，柳眉凤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机灵气，深得大奶奶冯氏的喜爱，就是那一张利嘴，从来不饶人。
保全家里已经有一个张氏母夜叉，再招一个金钱豹，两人势均力敌，他这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吃够了张氏的苦，果真纳妾定然要寻一个温良贤淑的解语花才好。
“这倒也是。长思确实太过伶俐了一点，二弟你领兵打仗英勇无敌，对付女人你却是愣头青。就二弟妹的性子，你都不能降服，遇到长思只怕日子难过。那你且说说，到底是哪一个清秀佳人？”保善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看弟弟。
“就是一直替哥哥打理书房的那个，看年岁也不小了。稳重知礼，温柔而内秀，又是秀才家的女儿，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保全自幼习武，却对读书人高看许多，女子无才便是德，能读书的少之又少，似陆香香这般如何不叫人心动？
保全想到陆香香的眉眼身姿，心里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上走，一直走到他的心田，这种牵挂前所未有。
“书房？”
保善记性极好，府里丫鬟虽然多，但只要见上一面，略微有点出色的，他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至于弟弟说书房这个，他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
“怎地，哥哥竟然不记得了？她那样眉眼出众，又是大嫂身边一等丫鬟，大哥你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保善摇摇头，冯氏身边七个大丫头，从静逸算起，长思、御风、晓雾、银霜、春雨、夏露似乎都不能与保善说的相吻合。
“也不必费劲了，人就好端端的在那边坐着呢，大哥自己走近看看就是了。”
保全已经看到坐在湖边大石头上发呆的陆香香，他满心欢喜，满脸笑意。
顺着保全手指的方向，远远的确实瞧见一个丫头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双手托腮，乌溜溜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目光落在湖面的残荷之上，娴静而忧伤，真是一幅好看的画。
只是这个丫头，他确实没有见过的。
二人走近了，陆香香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礼。
“奴婢给二位爷请安。”
“起来吧！你是哪房的丫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大老爷一面问一面打量陆香香，果然好标致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眼都甚是出色，身量不高不矮，身段婀娜，比着他的几个姨奶奶可是一点也不差。
温柔中带着羞涩，忧郁里又含着一丝书香气。
怪不得二弟心动，这样的美人可遇不可求。
“回爷的话，我是大奶奶屋子里新补上来的，平日都在书房当差。”
陆香香已经猜到这个跟二老爷同行的人就是这个府真正的主人宝中堂。
只见他身量跟二老爷差不多高，比她高出半个头，头上的朝冠还没有摘掉，眉眼跟二老爷有几分相似，却比二老爷看起来儒雅，比陆香香想象中要气派，也要英俊的多。
宝中堂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这双眼睛明明笑着，看向她的时候还是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儒雅却威严。
“近日的笔墨纸砚都是你预备的么？我的那些手稿也都是你收拾的？”
“回老爷的话，是奴婢收拾的。”
“听二弟说你认得字？”
“奴婢只是略微识的几个字，并不敢在老爷面前卖弄。”
声音也好听，声音里没有一丝丝杂质，一点也不尖锐，不是寻常女子的婉转妩媚，带着一丝丝的文人气，说话字正腔圆，语速快慢恰到好处，听话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又不觉得拖沓。
话能说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种本事。
仔细品陆香香这语气里似乎还暗藏着几分骨气，不易被人察觉的骨气。
保善大人极其善于看人，他那双眼睛锐利的像是鹰的眼睛一样，上下看看你，随意问上你几句话，你这个人有几分几两在他心里就已经掂量的明明白白了。
好像什么心思也瞒不过他，见了他就不自觉的怯。
“方才见你拭泪，可是遇到伤心之事？”
陆香香心里紧张的厉害，她与三姨奶奶背着众人私下去见了公主，公主又说了大奶奶意欲将她送去公主府，三姨奶奶不肯深处援手，种种情绪让她在湖边越想越难过，难过之余难免委屈就来了，谁知道保善大人看的这样仔细。
陆香香摇摇头道：“回大人话，只是思念母亲。”
“大哥你这样威严，莫要吓到她了。”
二老爷已经将陆香香视为自己的人，大哥诸多盘问，眼见这姑娘已经有些害怕慌乱了，忙出来解围。
宝中堂原本就是暗含试探，不料中途被自己的弟弟打断，只得摇摇头作罢。
自己这个弟弟，早晚要栽在女人手里，他是完全不懂女人的。
便是真要纳陆香香，也要通过冯氏去办。
内外有别，内宅之事保善大人从来不过多的参与，他堂堂一个中堂，朝廷之事已经诸多烦扰，内外都管，那就是一团乱麻。
他回后院，就是来休息放松的，这是他的行事原则。
既然眼下不能挑明，只能让陆香香退下，他们兄弟二人沿着湖边继续密谈。
陆香香再也不敢在湖边多待，立刻转身回到正房外。
她因为没有差事在身，并没有人过多注意到她，只见三奶奶那边的若香提着食盒匆匆而来。
山岚苑小厨房素来以新花样闻名，如今府里齐聚这样多的太太奶奶，那边支援一下正房也是常事，并没有人过多在意。
若香一路畅通的将食盒送到了花厅侧面，也看到了早在这里等候的小太监卓方。
三两句话两人就熟稔了，若香长的很漂亮，嘴又甜，人又活泼，又是来做巧祖宗的，卓方也不见外。
“喏，都在这里了待会我自己送过去，那几个嬷嬷还没有醉么？”若香最不喜欢那些管教嬷嬷了，一板一眼，拿个鸡毛当令箭，讨厌的要命。
“快了，管教嬷嬷今个心情好，几百年没有开过荤，偏巧今个得了金叶子，不知不觉多喝了好几杯。要是醉狠了才好，我们主子也受用一会，我们也跟着松散片刻。”
若香心里骂骂咧咧的，你以为那些金叶子是哪里来的？那些金叶子可都是我们姨奶奶给的，真是便宜那几个老货了，平白无故的得了金叶子。
心里骂完见卓方眼睛瞄着自己的荷包，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王八蛋，但是为了公主殿下，若香将食盒放下，从腰上撤下荷包低声道：“喏，这个就送你好了。”
卓方凑近若香道：“好姐姐，这如何使得。”
若香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荷包硬是塞到卓方的袖子里。
谁知道管教嬷嬷的酒量太好了，一刻钟过去了，还半醉半醒的，屏风之隔的大奶奶和那些贵妇人们都已经搁筷子了。
“其实我们主子也可怜，被她们欺负的也腻狠了。”
“你们自小跟着公主，你们怎么不帮衬着殿下。”
“怎么不帮衬，只不过每次都少不了一顿板子。天长日久，只敢在心里逞英雄了。但能暗里给主子便利，我们是要给的，做下人的不能背主。”卓方把脑袋缩了缩，可怜的像一只哈巴狗。
若香看不上这怂样子，跟着三姨奶奶威风惯了，从未受过大气，不知道公主府里那些细碎磨人的法子。
好容易等到几个嬷嬷都醉倒了，若香指使几个早就说好的婆子，把几个嬷嬷拖出去安顿，自己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荔枝几个见若香这样不避嫌，也是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公主与大奶奶和贵妇人之间只是隔着一道屏风，那边虽然说的热闹，未必没有人注意这边动静，要是让人发现了，主子失了体面，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若香见荔枝几个吓得脸色煞白，不由的更是鄙视，一个个胆小如鼠，像是吓破了胆子似的，隔着帘子，她又刻意换了跟荔枝几个相似的衣裳，谁能怀疑？
便是真的发现了，顾着公主体面，也都要把事情遮掩过去，断断没有声张的道理。
若香给公主恭恭敬敬的见礼，然后轻手轻脚的把食盒打开，把公主府送来的饭菜都换下去，把她们山岚苑小厨房的吃食一一摆上，然后再悄悄的退下去了。
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荔枝交代两句自己跟着若香出去了。
到了长廊僻静之处，荔枝对着若香福了福道：“我替我们主子谢过三姨奶奶了。”
“我可当不起，我听我们姨奶奶说姐姐在公主府可是有品阶的，相当于六品父母官么？那我见了你是不是要像见了县太爷那样磕头？”
若香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荔枝逗笑了，她都快忘记了她自己是有品阶的宫女了。
“品阶不品阶都是虚的，像你们三姨奶奶那样，自由自在的才是实在的。其实，有件事情我们主子好奇，我也好奇，今日偷得空闲，正好问你一问。”
若香撇撇嘴心里暗道：公主生来就是给人做妻子的，而我们姨奶奶是给人做妾的，要伺候好大奶奶，要防得住而姨奶奶，还要得宝中堂的倚重，哪里那么容易的？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你们姨奶奶为什么待我们殿下这样好？要知道我们主子跟你们姨奶奶，并不相干。”
荔枝见三姨奶奶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见面她都出手阔绰，解了公主的燃眉之急，让公主在心里对她产生了依赖。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胆大包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