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初遇二爷 ...
-
做下人的辛苦，要日日早起当差。
做大官的中堂大人也一点不能清闲，中堂府本来就离紫禁城远，他要卯正一刻要赶到午门外，每日要提早半个时辰起床，到了中堂的品阶可做轿到午门，但今日不同，因朝中有急事代办，中堂骑快马而去。按照惯例中堂大人一般要到午时才回来，所以辰时一刻进书房到午时出来，她们两人有足够的时间，无需急急慌慌。
中堂府的书房有三个，前院书房藏书不多，但冠冕堂皇，多为经史子集朝廷法度，用于待客谈事，是有专人打理的。
正房院子里的这个书房最大，在大奶奶起居室以西，出了西侧的月亮门，过二小姐的小院子，就是书房，说是书房，在陆香香看来更像是藏书阁。
书房有两层，府里有积年的两个老嬷嬷日常看守着，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落锁，什么时候叫丫鬟过来洒扫，都是有定时的。
书房第一层四周设书架，当中是中堂老爷的的梨花木大长案，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
书房藏书最丰富，有天文地理、奇闻怪谈、各种地方志、农耕水利、各种手艺介绍、各门派武功图谱、街头巷尾有趣的画本子、中堂与各地大臣往来书信……
这个书房藏书多，涉及中堂很多私密之事，且设在内院，不方便由读书人来打理。
请女先生来收拾也不牢靠，家生子里读书的丫鬟虽然有，但丫鬟学识有限，不过略微收拾个皮毛。
姨奶奶里老四老五老六老七都是才华出众，腹有诗书。
但是她们做了姨奶奶，就不能再来正院里的书房伺候了。
所以这差事才能落在陆香香头上。
书房清一色的松木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只这一屋子的书就是价值连城。
二楼的书架整整齐齐排列着，松木的味道、油墨的味道、书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书房里，让陆香香感觉异常的踏实。
因为喜欢这里，当差也不觉得乏累。
陆香香的爹是秀才，书房里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所以入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把昨个用的笔和砚台彻底清洗一遍，把老爷今日要用的纸裁出来……
做完这一切两人就有了分工，叶儿擦地，陆香香擦书架，一边擦一边留意书架上的书。
看到有趣的书的时候真想取出来一本翻上一番，常常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
书是中堂大人的书，做奴婢的不能未经允许就翻阅，既然做了使唤丫头，就要遵守丫头的本分。
还不到午时，两人已经把二层打扫完了，洒扫是一天的差事，可以留到下午老爷出去以后再来做。
叶儿坐在楼梯上摇着脚丫子，从怀里掏出一包桂花糕来自顾自的吃起来。
陆香香却不想歇着，站在松木的书架旁，用帕子一本一本的掸去书本上的灰尘。
也可能书本上根本没有灰尘，只有装作掸去灰尘的样子，才能看到每一本书的名字，拿出一本再规规矩矩放进去，乐不彼此，这是她每天给自己的功课。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响了。
叶儿吃了一会糕点就剩下一块了，手一颤抖，糕点顺着楼梯咕噜噜滚到了一楼，然后不偏不倚的滚到开门人的脚下。
陆香香稳住心神将手里的书归位，然后走到楼梯口，将叶儿扶起来。
推门而入不是老爷爷不是大奶奶，而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束腰长袍，腰中有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剑，除此之外别无配饰，干净爽利。
他身量颇高，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剑眉星目，鼻高唇厚，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这种俊朗与容特的俊朗是完全不同的，是一种粗鲁的俊朗，满身都是肃杀之气。
看到滚到脚边的糕点，下意识双眉一皱出声问道：“谁在这里？”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不怒自威，回荡在书房里。
陆香香带着叶儿一步步下了楼梯，对着来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低声道：“见过大人，大人万福金安。奴婢陆香香，是负责打扫书房的。”
此时此刻叶儿也反应过来了，她也颤巍巍跟着陆香香行礼道：“奴婢见过二爷，奴婢叶儿也是负责打扫书房的，奴婢贪吃，罪该万死！”
两人一起行礼，这男人的目光却只在陆香香身上停留，目光将陆香香上上下下扫了两遍这才低声道：“起来吧！”
两人小心翼翼的起来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听叶儿的话，这人原来是中堂大人的胞弟保全大人。
这人长的这样好，想来中堂大人也不会太差，只是他怎地这会来了书房？
二爷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眉眼温柔恬静，发髻盘的一丝不苟，发髻上戴着金灿灿的凤冠，凤鸟衔着一颗大大的红宝石，夺目耀眼。身上穿着蜀锦孔雀蓝的斜襟窄袖上衣，下面配了一条藏蓝色的百褶裙，走路的时候裙边金光闪闪，实在好看。
妇人身后还有一人，风姿卓越，步伐稳重，身穿天青色琵琶襟大袖子上衣，下穿秋香色百褶裙，一步跨进来。
“我们大奶奶这里刚来的丫头，没有见过世面，被二爷的英武之气镇住了。你们且下去吧，别扰了二爷二奶奶的兴致。”
是三奶奶！
陆香香想要抬头看，却不敢，目光在自己的脚面上打转。
她带着叶儿退步出了书房，临出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三奶奶。
恰在此时三奶奶也在看她。
她本生的艳丽无双，天青色的衣服将这份艳丽中和了几分，美丽又高贵。
她眸光深邃，嘴角微微有笑意对着她微微点点头道：“门口候着，不许人打扰。”
“是。”
三奶奶让陆香香她们在候着，陆香香跟叶儿就规规矩矩的门口候着，同在外面等着的还有三奶奶身边的梅子。
“桂嬷嬷也真是的，知道我们在里头，二爷二奶奶来也不叫我们出来。冲撞了二爷如何使得？”叶儿忍不住抱怨起看门的嬷嬷。
一面可惜滚落在二爷脚下的那块桂花糕，一面怨怼桂嬷嬷没有提醒让她在二爷二奶奶面前丢了大人。
这桂嬷嬷开了门就跟几个老货一起躲在门廊的树荫下赌钱去了，自然没有看到二爷二奶奶过来，所以没有办法提醒叶儿跟陆香香。
但人老成精，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待的，嘴上一点也不肯吃亏。
“你们是去里头当差，又不是去里面做贼，怎么就见不得人？准是你在里头偷吃东西叫二爷撞见了，这才羞的找我开刀。”
主子还在书房里，这两人就在外面当当起来了，陆香香赶忙阻拦。
“桂嬷嬷叶儿，主子们都在里头呢，咱们小声点。”
想到二爷的杀气腾腾样子桂嬷嬷立刻住嘴了，叶儿也捂住嘴，心口吓得扑通扑通的。
“小声说话也是无妨的，二爷二奶奶并我们姨奶奶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
梅子跟随三奶奶时间久，知道老爷等会回来一准也要来书房，等老爷爷进了书房，一时半刻就难出来。
但三奶奶在里头，指不定要安排什么事情，她也不便走开。
来的时候没有带小丫头过来，只能自己在这里耗着。
见到陆香香在这里当差她反而不急了，站的久了，腿也酸酸的，桂嬷嬷给梅子请了一个小马扎让她做着。
“姑娘说使得，我们说只怕说错话。”桂嬷嬷知道梅子在三奶奶面前当用，不由得巴结上了。
“瞧你老说的。原来我们没有从正院出去的时候，这书房可都是我们奶奶打理的，还有什么话不能在我跟前说似的。”梅子虽然对桂嬷嬷说话，目光确落在陆香香身上。
“是是。”桂嬷嬷吃了硬头，知道梅子不愿意跟她多说，也就悄悄猫着了。
梅子看着陆香香，心想这姑娘真是好模样，府里丫鬟几千，除了大奶奶屋里的长思，六奶奶身边的翠儿，其他人加一块都比不上这个陆香香，快二十了，比花骨朵还娇嫩些。
大奶奶巴巴的截胡了这样的美人放在身边，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陆香香一听眼睛立刻亮晶晶的，三奶奶打理的书房，现在是她在洒扫，她跟她似乎总有些千丝万缕的缘分在。
“陆姑娘在正院可还习惯？”梅子把话题转到陆香香这里。
“回姑娘的话，府里一切都好。”
“梅子，叫陆香香进来。”
几人正说着话，三奶奶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梅子立刻起身答应，然后伸手推门道：“三姨娘叫，你赶紧进去伺候吧！”
她们一向称呼“三奶奶”，但二爷二奶奶在，少不了要改改口。
陆香香并没有单独伺候过主子，骤然被叫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子，对着里面的三人又是一番行礼。
“听说这书房最近都是你在打理？”
开口问话的是二爷保全大人，他问着话目光再次落在陆香香身上。
那二奶奶先是瞧着二爷，很快又顺着二爷的目光看向了陆香香，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温柔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悦。
“回二爷二奶奶的话，奴婢只是每日来洒扫，不敢说是打理书房。”
二爷对陆香香似乎颇为满意，点点头道：“起来回话，我要找《河西地括》还有我哥珍藏的《梦溪笔谈》，只是这里又大书又多，你可知道在何处？”
陆香香起身，将目光投向三奶奶求助。
她是知道这两本书放置的地方，但她只是负责洒扫，这会就去把书找出来了，算不算僭越？
三奶奶点点头道：“你若是知道，替二爷找出来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初遇二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