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错综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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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府里是不一样的，大奶奶菩萨心肠不喜欢折腾人，喜欢清净，寻常也不让姨奶奶们过来请安伺候。只有月头月尾逢年过节，或者府里有大事姨奶奶们才过来请安，姨奶奶们过来的时候最热闹了，个个打扮的跟天仙似的。”
叶儿很喜欢陆香香，话很少，嘴巴严实，在府里没有根基，除了陈妈妈跟谁都不亲近，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那今个是什么大日子？”
“老爷快要过寿了，前前后后筹办了快半年了，大奶奶今个特意叫了众人过来。多半是有事情要商议。”
“三奶奶也来么？”
渐渐地陆香香也不在叶儿面前掩饰她对三奶奶的关注。
“三奶奶自然要来的。香香姐，你是不知道姨奶奶们个个不俗，咱们府里属晓英六奶奶最有趣儿，果敢泼辣，又爱讲笑话，她走路带着火苗子，一来正院里带的一团热闹。今个是大日子，不但各房的姨奶奶们过来，咱们府二爷二奶奶也来，就是府金尊玉贵的大公子和公主也会回来的。”叶儿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像是一本中堂府琐事的百科全书。
二爷就是中堂大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保全大人，比保中堂小四岁，娶的是原两广总督张玉培胞弟张玉衡的独生女张玫琳。
母亲生保全大人难产而死，保全四岁的时候父亲也战死沙场。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在艰难中长大，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你说的公主是十公主么？”
万岁爷今年已经六十有四，在他五十岁那年生下了十公主，老来得女，爱如珍宝。
上面有十二个哥哥，六个姐姐，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六岁以前圣上常常抱着她批阅奏折，直至她睡着也不忍放下。
这样宝贝的公主许给了中堂大人的儿子，中堂府获得的宠幸已经是为臣的极致了。
“就是十公主，如假包换的金枝玉叶，皇帝老爷的心尖尖眼珠子。”
这都是陆香香难以接触到的事情，别说接触，想都不敢想。
她家从前没有败落的时候能接触的达官贵人也十分有限，最大不过是个统领夫人。
到了中堂府，连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都知道皇亲国戚的事情。
十公主，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今日说不定还能一睹芳容，心里那股子淘气劲就上来了。
“叶儿，你见过十公主？”
小叶子赶忙摇摇头低声道：“我年纪小，没有赶上，不过往后就能见着了。”
“你都没有见过还说的头头是道的？”
陆香香喜欢叶儿叽叽喳喳的傻呼劲，轻轻的刮了一下小姑娘的小鼻子。
“我虽然没有见过，我娘她们聚在一起常常会闲聊，我就偷听。姐姐知道我的，我可贼了，每次都不会让她们发现的。而且我耳朵可是尖的很，我记性也好，她们说的我一句不拉都记下来了。”
叶儿越说越得意，小脑袋摇摇晃晃，左右的绒花下面的珠子叮叮当当的。
“那能说给我听么？”
“能的，怎么不能。长思姐姐把我送到香姐姐身边，就是指望你能看着我的……”
话刚说完，叶儿把嘴捂住了，说漏嘴了。
“你是说大奶奶屋子里的长思？”
“哎呀，我这张嘴，每次都坏事。反正也瞒不住，你早晚会知道。我亲姐姐是东来，香香姐姐见过的。我姐姐跟长思姐姐是一起在府里长大的，年岁相当，脾气相投，比别人也亲厚一些。我打小爱说话，惹了不少事，在家里有姐姐管着我，出来就怕嘴上没有把门的，给家里惹祸。家生子，也不能不出来当差，我姐姐就托长思姐姐把我弄到正院里来了，叫长思姐姐看着我，只等到了年岁赶紧许了人家打发出去。但长思姐姐要伺候大奶奶，她说你最是稳当，让我跟着你在书房做事，保准不会出问题。”叶儿又是叽哩哇啦说了好多话。
陆香香没有立刻接话，她低头想了一会。
她们陆家从前人口简单，丫鬟仆妇都不多，两只手就数完了。
所以没有办法想象中堂府里下人之间也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读书可以明理，但是书本上道理照应现实需要相应环境的，陆香香骤然进入中堂府下人的关系网中，有一种迷茫之感。
十公主当然很稀奇，但那是遥远的够不着的主子，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眼前的叶儿不一样，现在她们一起当差，是绑在一起的，她果真出事了，她也不能完全脱开关系。
以后人前少不了要好好管束她这张嘴了，做为大丫鬟，本来也有管束教导小丫头的职责。
见陆香香不说话，叶儿还是有点怯的，她上前来抱住陆香香的手臂，糯声糯气的哀求起来。
“好姐姐，我信你不会乱说的。我嘴碎，爱惹祸，原不该到正房来的，但是正房实在好去处，只想安安稳稳过两年，满十五岁求了主子就放出去。你看顾我一二，府里的事情姐姐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好不好？”
“我在西苑的时候东来待我很好，长思肯把你托付给我，作为大丫头我也有看顾你的义务，只有你我你说什么也无妨，到了外头都要听我的，行不行？”
陆香香现在终于解开了长思眼神之谜，原来她是在暗中观察考量。
静逸虽然跟她一个屋子，但多少有点防着她，怕她后来居上，更得大奶奶青睐，是无法亲近的。
其他大丫鬟都妒忌她一来就占据高位，所以处处为难她。
她虽然是大丫鬟，在府里没有根基，在正院是孤家寡人一个。
从东来那边知道她口风紧，凡事不搭腔，经过观察觉得能拿捏的住，所以把叶儿放到她手下。
一来指望她看着叶儿，二来叶儿惹事也可以用她来背锅。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是她不能生气，更不能去指责长思什么。
初来乍到，本就是弱势，弱势之人居炙手可热之位就是险境。
先把长思和东来一起得罪了？那她还有什么活路。
她要自己立得住，要学会去面对中堂府下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并学会在这种关系网里生存下去。
只有在这里待住了，才能想法子接近三奶奶。
先还有些气恼，想通其中关节还有些庆幸。
打扫书房实在是个好差事，不是因为叶儿，这差事落不到她头上。
“姐姐说好就好的，咱们日日打扫书房，也是轻松自在，我以后只在这书房里胡说八道，过过嘴瘾。出去以后就装哑巴好不好？”叶儿眨巴眨巴眼睛，天真无邪。
“好。这会还早，只怕老爷还在书房里，咱们也去不了书房，也不能溜去前头，你给我说说十公主的事情？”
叶儿巴不得一声，就把她肚子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八卦倒出来。
“原来天家赐婚的时候，我还没有来正院，只是听我娘和姐姐们说嘴。公主出宫，管教嬷嬷都跟了七八个，又有宫里的姑姑一大堆，还有跟着伺候的小太监左右肃清，把公主殿下围的水泄不通，公主是千岁，就是咱们主子见了公主是要行大礼的，来来回回行礼费了老鼻子劲了。说起来连长思姐姐都没有看见公主的正脸呢！”
陆香香听的津津有味，这些事情小门小户的姑娘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一星半点。
“那谁看到了？”陆香香问。
“大奶奶肯定是看到了。还有一件稀奇的不得了的事，正院里的老嬷嬷说十公主最喜欢三奶奶了，比喜欢大奶奶还喜欢，每月总是要邀请咱们三奶奶去公主府坐坐。”叶儿说完一副邀宠的小模样。
“三奶奶么？”
陆香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管谁在她面前提起三奶奶，她的心忽悠一下就提起来了。
三奶奶这几个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将她的魂魄已经紧紧锁住，只要一靠近，就身不由己，念不能控。
“是呀，就是三奶奶。咱们三奶奶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叶儿说着说着还伸出了大拇指比划起来。
“三奶奶怎么了不得了？”
“我娘说咱们府虽然有权势，但不算顶顶富贵。这富贵里有六分三奶奶的功劳。府里的产业到了三奶奶手上，就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善名远播。大奶奶也是因为得了三奶奶的助力才压得住二奶奶和晓英六奶奶的。”
叶儿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把自己娘亲跟长思娘亲私下说的那些话转述出来而已。
“那三奶奶是如何做的？”
“我哪里知道，在正院虽然每月都能见到三奶奶，但我认得三奶奶，三奶奶未必认得我呀。我一个混吃等嫁的末等丫头，能知道什么。无非是众人都这样说，我就悄悄记下了。”叶儿也不装大，知道多少便说多少。
陆香香将她与三奶奶初次相遇的种种细细想了一遍，她能遇到三奶奶，那是因为三奶奶管着外头的产业，管着产业就可以常常出去走动，才会有这样机缘。
这样的本事叫人敬佩，所以她在府里虽然是妾，却也地位尊崇。
她从三奶奶的事情里揣摩出一丝丝的做人道理和女人的其他出路，现在这种感觉模模糊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从浓雾，不能立刻说明白。
陆香香觉得这种事情不急于一时，现在不能想明白，以后遇到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想明白的。
正在这时候嬷嬷来叫，说大人上朝去了，要她们去内书房当差。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错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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