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妥协 ...
-
光先生分裂时，祂没有害怕。
被钉入黑棺时，祂没有害怕。
青焰灼烧身体上千年，祂没有害怕。
可如今，面对面前的青年纯真而茫然的脸庞时，她害怕了。
公正的权柄让祂拥有堪破虚幻的双眼，而在那双眼里映出的脸庞，赫然是一张东方色彩浓厚的男性面孔。
周明瑞！
周明瑞！
……是你！
阿芙洛的身体轰然坍塌为一团火焰，扭曲着挣扎着崩溃着，膨胀收缩的青焰扭曲出一个个尖叫哀嚎的女性脸庞。
神明的气息冲破梦境，几乎一瞬间，梦境崩溃，面前表情惊疑的青年即刻消失，只留下阿芙洛在原地，麻木地将自己重组起来。她本能的用密城将自己包裹，绝望地在密城形成的黑棺里尖叫怒吼，喃喃呓语。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我的所有安排都打了水漂！哈哈哈哈！没有用！没有用！光先生和他我都保不下！命运！命运！命运！”
青色的火焰缓慢地吞噬她的脸庞，露出森森的白骨——她的身体只剩下头部完好。不过一会，一滴水顺着骨架流下，就像是洪水决堤，越来越多的透明液滴顺着越来越多的骨架滑下，反复重生的肉色肌肤与青焰拉锯着，只有纯色的眼泪持续不断。
她闭上眼睛，在熟悉的窒息与痛苦中，在黑夜的静谧与隐秘里，陷入梦境。
“我决定了！”
尚显稚嫩的面孔朝气蓬勃地昭示自己每一个愿望。
“光先生，我们做一个属于我们的‘亚特兰蒂斯’吧！就用最近发现的史前遗民的意识体，他们的记忆还都很完整，起码可以模拟出一个城市，配合神国……”
青焰听见刚刚在切尔诺贝利醒来的自己这样说着。
听着听着，祂难以抑制地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祂的“亚特兰蒂斯”最终实现了。神国的终局也正如亚特兰蒂斯，沉没在无边无际的命运之海里。
嫁接史前遗民们的意识与记忆，创造出的仅有一个城市大小的梦中仙境，给予形形色色悲剧而幸运的人们一个美好梦境。在“亚特兰蒂斯”中，他们仍活在无知无觉的过去里。
青焰喜欢待在亚特兰蒂斯。
这里有祂最熟悉的高楼大厦，水泥钢筋，从他人脑中嫁接来的小说电影与游戏，路边的奶茶，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一轮洁白的圆月。
祂也邀请黑夜，为黑夜提供庇护。
青焰看着祂的曾经。
从第二纪到第三纪，祂是被关在切尔诺贝利的金丝雀。
从第三纪到第四纪，祂在光先生的庇护下于亚特兰蒂斯逃避一切混乱与恐惧。
到第四纪，祂的亚特兰蒂斯被摧毁，失去所有庇护所，非凡特性被夺取，不得不带着密城四处逃窜，最后被钉入黑棺，成为未知权柄的试验体。
最后，第五纪。破碎，燃烧，分裂，充足，被未知权柄侵蚀腐化又重生，死亡，疼痛，绝望，诅咒，微末的情感与喜悦……
青焰跨过记忆的混沌，迈向记忆中的光点。
那是亚特兰蒂斯里的一个普通黑发青年。不普通的是，他的自我意识全部进入了亚特兰蒂斯。
青焰保护着这个特殊的灵魂，给予他自己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
“燕燕啊，你怎么吃个火锅喝的比吃的还多。”黑发的青年已经相当熟稔地开起玩笑，手下毫不客气地争抢起所剩不多的毛肚。
咕噜咕噜的火锅翻腾着气泡，调料的辛香蔓延。
“我乐意！”阿芙洛虎着脸把冰红茶两口喝完，气势汹汹地又要了两份毛肚，一份鸭肠。
“你吃得完吗……行行行吃不完我吃，我吃。”黑发的青年苦哈哈地拿着筷子，脸上却是笑着的，“我可是干饭王，等会还能整烤串。”
阿芙洛看着他的脸，隔着腾腾的水蒸气，模糊不清。
但她知道，她也在笑。
亚特兰蒂斯被毁前，阿芙洛花了点代价将他的意识送回原来的地方，又花了点代价让他暂时不会成为诡秘的祭品。
可现实张牙舞爪地宣告：“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青年仍然成为了诡秘的牺牲品，她救不了任何人……就像门与罗赛尔。
在第五纪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黑夜曾好心为阿芙洛搭建了与伯特利的联络通道。
两个半疯不疯的半神说着疯话，交换着真心与疯狂。直到后来罗赛尔与伯特利联系上，阿芙洛第一次与罗赛尔接触，第一次与机械与蒸汽之神合作，青焰兄弟会成为罗赛尔幕后支持者。
只可惜青焰兄弟会也没能抗住亚当的打压，罗赛尔疯了，命运的洪流依旧滚滚向前。
阿芙洛擦拭着泪水，动作早已不复少女时的活泼灵动。她身体后倾，倒在黑夜的繁星里，仰视着对方秀美而朦胧的脸庞。
“西斯，你没有告诉我他是源质主人——下一个诡秘之主。”
“你放任我的探究欲，放任我前往他的梦境。”
“你仍然想让我陷入疯狂并沉睡……为什么？”
“我好痛，他们想侵蚀我……光先生很痛，门先生很痛，罗赛尔很痛，你也很痛吧？”
“我醒来，打破了你们的安排，所以你们都想把我钉回黑棺里。”
黑夜轻轻地用手梳理阿芙洛黑色的长发：“阿芙洛，你真的想要醒来吗？”
所有的馈赠早已标好了价格。黑夜伸出祂索要回馈的手。
阿芙洛目光沉沉，流泪的双眼固执而坚定：“如你们所愿，我会留下本体躯壳和密城填补星界空缺，但我会用火种在地上行动。”
黑夜低声细语：“好。”
正是盛夏，日光灿烂。
克莱恩拿着手杖，悠然走在路上。
韦尔奇的居所应该不会有线索了，我也并没有探索的兴趣……那本笔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不知道会不会有回家的线索。对了，今天是不是该买菜了？要不要试试做点新花样？
思维散漫跳跃着，克莱恩的灵感突然一动。他看向左前方，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下颔精致，唇色优美，幽黑深邃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令人想起捕食前的蛇。
不仅如此，还有点眼熟。
克莱恩头皮发麻，念头急转，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向这位不久前在梦中见过的奇异且危险的女士问好。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地方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