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狂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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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燃烧的时钟向下滴着融化的液滴，青光照不亮黑，它吞噬一切光，凶猛疯狂。
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时钟漂浮在黑暗中，围绕着一条长长的铁青色阶梯，如同一只只注视的无情瞳孔。
阿芙洛提着简约的黑色礼服裙，白色的低跟皮鞋清脆地敲打地面，长发柔顺的在脑后飘荡，随着她登上台阶的节奏左右摇晃。
长阶似乎只花了阿芙洛十来步的时间。她站在最高点，手向前伸，皮肤溶解，下沉为一星火光，这火光瞬间膨胀，不详的青火烧开虚空。
阿芙洛抬头，对面正是宁静的神国。
夜香草与深眠花摇曳，蒙着半透明黑色面纱的女神静默地站在不远处，黑色的层叠长裙点缀着星屑。
沉寂与安宁的气息在阿芙洛跨入第一步时缠上她，伴随着微微的倦意。阿芙洛敲了敲耳坠，青光闪烁，脑子顿时清醒：“西斯。”
“阿芙洛，你醒来的太晚了。”黑夜女神沉静地看着她，“命运已写下，剧本开始上演，你来不及做什么。”
阿芙洛微笑，眸光闪烁：“没关系，亲爱的阿曼尼西斯。虽然我的位格尚不及支柱，但我可以用死亡换取屏障，打乱棋局。”
黑夜女神轻柔地、温和地开口：“阿芙洛，不要用死亡威胁我。我们都承担不起疯狂的后果。”
“……”阿芙洛沉默着坐在了地上，仰视黑夜女神，“我闻到了源质的味道。在你的庇护之地。”
“是的。”黑夜女神的神情隐藏在面纱后，回复坦诚直白，“他是我的选择。”
安静延续了很久。
阿芙洛叹息着低下头：“我们各退一步，我不会对他动手，相应的，你也不要在光先生的事上插手太多。西斯，我再无法忍受祂的变化。”
黑夜女神只是安静的，近乎包容地看着她。
“西斯。”阿芙洛站起来，拥抱孤独的黑夜与星辰，“我会再去确定。如果回来的不是我的光先生……”
黑夜女神轻轻回抱她，仿佛没有听见她话中的露骨杀意：“你的信众集中在南大陆，他们在寻找你。”
阿芙洛狡黠一笑：“我是奋进的庇护者，当然应该是他们自己来到我面前。”
黑夜似乎笑了，似乎没有。
一切都朦朦胧胧，隐藏在虚实真假中。
青焰的信徒自称“青焰的火种”，他们一路南下散播火焰的光辉，在南大陆成为了许多曾经信仰死亡的人的新选择。
这火焰甚至在海上闪耀。作为奋进与公正的代行者，火种们组织了“青焰兄弟会”，由于“火种”带来的能力不能将他们带往神明的神国，他们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科技，支持着同样奋进的发明者，推动着尖船枪炮的发展。
他们理智，崇尚理性与智慧，但同时，他们都是冷酷的狂信徒，崇尚着鲜血的艺术。他们狂热地想要前往神明的身侧，癫狂偏执。
狂犬一般的火种们在感受到神明气息的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阿芙洛不想知道。但她不得不知道。
一天之间，她的别墅周围所有的住户换了新，猖狂嚣张地在七大主神的领地盘踞下来，张扬地向他们的神明摇尾邀宠。
阿芙洛着实有些无语，只能庆幸兄弟会对外更多是一个支持技术的普通组织，不会被七神教会太针对。
密城吐出大量青雾，掩盖着门前整齐跪伏的信徒，以绝对的庇佑者姿态，拒绝任何存在的窥视。
大门缓缓打开，火种们骚动起来，痴迷地重复念着赞颂神明的诗歌。直到白色的短皮靴出现在眼前，所有火种们都默契地闭上嘴，因兴奋而颤抖，无声哭泣，笑容扭曲。
青焰审视的目光让每一颗种子战栗，为首的火种膝行至他的主前，流着泪亲吻神明的鞋面，卑微而虔诚。
神明默许他的接近，这让早已进入天使位阶的火种陶醉沉迷，脸上泛起潮红，“伟大的青焰，无上的导师，您卑微的学生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爱。”
阿芙洛控制着表情和退回房间的欲望，用权杖轻点地面：“我教导你们谦卑，这并非卑微。”
神明的不满让所有的火种动摇起来，可他们茫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阿芙洛没再多说，眼神示意脚边的天使自觉站起来，谁知道看似面容冷酷的天使颤抖着，压抑着被神明直视的亢奋。
……无语过后，阿芙洛一时有些疑惑到底在哪一代，兄弟会风气变得这么变态无脑。
“天使，告诉我你的名字。”
“格林德。”名为格林德的天使匍匐着，仍然不敢无礼地直视面貌犹如少女的神明，“无上的导师，请您降下您的神谕，为我们指引前行的方向。”
阿芙洛环视周围的火种，大约二三十人，黑色制服绣着精致的绿焰图样，最低“青焰”序列四腐朽恶魔，为首的格林德更是到达“青焰”序列二青焰守卫。
没有她的熟人。
阿芙洛有些怅然，但这一丝情绪几乎微不可查。她振作精神，为他们下达指令：“不可跪伏，奋进者当立直背脊。”
“不可盲目，公正者当坚守正义。”
“不可退缩，火种当与同胞团结。”
她缓了缓，下达最后一条指令。
“不可贪婪，代行者当自食其力。”
火种们站起来，模仿着格林德的行动。
他们整齐划一地低头行礼，手握拳按住左胸的火焰纹饰，异口同声地说：“谨遵您的教诲。”
格林德被留在了密城里，逐步习惯随侍生活习惯与人类相近的神明的生活。
早中晚正餐，下午的下午茶，晚上的宵夜，突发奇想的古怪食物，不是自然醒来就会大发雷霆的起床气，时不时想要养一只宠物但又很快失去兴趣……
这时常让格林德觉得，自己在照顾的不是神明，而是……
那个名词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被诚挚的信仰以亵渎的名义压下。格林德将手按上左胸，背靠神明卧房的大门，一遍遍念诵着神的尊名。
卧房内，阿芙洛闭着眼模拟着睡眠，花了点功夫沉入梦境的大海，她朝着早已定位好的目的地，不紧不慢地前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人们或瑰丽或沉闷的梦。
目的地的青色锚点闪烁微光。
阿芙洛触碰那个代表梦境的光点，任由自己陷入他人的梦境。
被她侵入梦境的黑发占卜家坐在床边，清醒的目光一瞬间转为茫然，仿佛在梦中，又仿佛早已醒来。
两双棕色的眼睛第一次对视，又带着无与伦比的熟悉。
缓慢地，阿芙洛的脊背发凉，心头爬上被命运捕猎的无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狂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