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跪求和离（穿书）》李昭

3、第3章 她跳池了（修）

　　她倏地推他，却推不动，急得喊道：“殿下！”
　　李纹道：“嗯，孤在。”
　　兀自微笑着，不恼怒，亦不彻底放过她。
　　林心愿绷紧神经，紧盯住他的眼，试图解码内里的秘密，然而什么也窥不见，除流于表面的温柔，深不可测，他将自己锁死了，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耦合。
　　她想起来，她曾经读言情小说，最爱身怀缺陷的男主，被愈冷漠孤僻的男人爱上，虚荣心就愈得到满足——连他都爱上了我！
　　她凝视着李纹，那样符合她的虚荣心的角色，却很感到难过，为自己被他判断是可以肆意玩弄的，为自己看不见他的心。
　　屋外，雨势似乎小些了。
　　林心愿颓然，自暴自弃地道：
　　“太子殿下，我……臣妾知晓殿下被迫娶了臣妾，心另有所属，臣妾是插足者，理应受罚，殿下有气与恨，臣妾都认了。”
　　“………………”
　　李纹垂眸，敛了笑。
　　林心愿定定看了他数息，忽然从榻上起身，绕过他，掀开缝飞禽团纹的墨蓝短布帘，毫无留恋地，走了。
　　帘子遮挡住视线，听见脚步声渐远，蓦地顿住了，似等待甚么……片刻，书房门被打开，刘公公与其他宫人的声音。
　　“太子妃娘娘？！”
　　“呀，娘娘，这雨还未停呢——”
　　“娘娘……！”
　　“哎呀，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都快去拿伞！”
　　李纹面无表情，出了这遮帘隔出来的小室，坐回书桌前，随手将《孙子兵法》扫向角落。用来对她装模作样的道具罢了。重新拿起公文读。
　　自小他就知晓自己是太子，日后须得做皇帝的。
　　父皇逼他读了许多奏折、兵书、诗词文章，逼他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否则被关进黑暗潮湿的偏屋，咽干涩乏味的馒头，用灰尘沐浴，直至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这大概是父皇爱他的方式。
　　教他开心的是，娘死了，如此，他才可以唤她为娘。倘若她还活着，他便只得叫她“母后”。
　　李纹爱自身的特殊，世上唯独他的母亲，要死了方才得以当他的母亲。
　　那林心愿呢？
　　也要等死了，方才能做他的妻么？
　　突然，外头变得嘈杂。
　　“呀——！”
　　“来人！快来人啊……！！！”
　　不知发生了何事，宫女纷纷恐怖地尖叫，李纹心头一沉，顿时有极糟的预感，难道她——
　　刘公公狂跑冲入屋内，腿一软，竟半摔半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
　　“殿下！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她跳池了！”
　　话音刚落，只觉身侧掀起阵风，哐当破碎的物音，刘公公惊恐万分地扭头，竟是石砚台碎了满地，墨汁飞溅！
　　战战兢兢再看向李纹，素来温润儒雅、沉着镇定的太子，竟黑了脸色，暗沉而锐利的眸光中，弥漫着抹瘆人的杀意。
　　“那还不快去救，孤养的都是群废物吗！”

　　******

　　林心愿做了场梦。
　　梦里，她十三岁，胆小如鼠，是怕鬼、打雷与凶杀案的女孩。
　　是冰冷刺骨的夜晚。跟男闺密打麻将的妈妈不回来，陪女同事听音乐剧的爸爸也不回来。卧室里静悄悄的，灯光亮堂。楼上噔噔噔响，似珠子在砖地上跳动，听说这是鬼哭掉了眼球，她好害怕，用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住。
　　不知不觉睡去了，翌日，她过十五岁生日。
　　父母离婚。冥思苦想，选了爸爸，因为妈妈付不起高昂的私立学校的费用。
　　十六岁，最爱她的爷爷去世。
　　从深圳搬回上海，在新学校结识了朋友小依。小依的兄长教邻班体育，她们2-8理化班的班主任，是他曾经的语文老师。
　　她便叫小依哥哥“日常被占课的陈师兄”。
　　这周的星期六补半日课，刚下课，还穿着白衬衫红格裙的西式制服，小依说家中长辈不在，邀她去打游戏。
　　大夏天的，脚丫在黑皮鞋里闷了数小时，进玄关脱了鞋，满屋子酸臭气味，两人嬉笑打闹着到卫生间，香喷喷洗净了脚。
　　小依下楼买炸鸡奶茶果汁去了。
　　本应在跟女友约会的陈师兄，急忙回家里拿身份证与冈本。
　　很意外地见到她，笑着打招呼：
　　“嗨！小依肯定又邀你来打游戏了吧。我家妹妹真是个游戏迷，别被她带坏了，都快高考的学生了！”
　　“陈师兄好。”
　　“怎么不见小依，丢下你去哪里了？”
　　“说想吃广场那家店的韩式甜辣炸鸡，乘地铁要六站呢，也不嫌麻烦。不过，我让她请我喝奶茶啦。”
　　然后，明明都走到了玄关的陈师兄折回来，到沙发上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笑了笑，往她的格子裙伸手……

　　******

　　心昭殿。
　　殿内空气沉重严肃，萦绕浓厚的苦药香，宫人们凝神屏息，不敢言语，蹑手脚，避免发出丁点声响。安静极了，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孟太医额头沁出层薄汗，正全神贯注，为昏迷不醒的太子妃把着脉，旁侧，太子背手钉在窗前，神情淡漠。
　　“呼……”
　　终于，孟太医舒了口气，与杨太医、骆太医相觑，总算从阎王爷处将这太子妃的命抢回阳间了！
　　窥了眼太子，不知在临窗望些甚么。倒初次见其这般模样，凛若冰霜，浑身散发冷漠气息，迥异于往常。
　　皆言当朝太子妃并不受太子喜爱，可他瞧着太子的态度，生出些后怕来，倘若太子妃没救回，十有八九他被迁怒、问责！
　　便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抱上孙子将将三、四个月，还未来得及退休，含饴弄孙直至喜丧呢。
　　孟太医抚抚胡子，这帮年轻人都怎么一回事儿？自己一把老骨头，着实弄不懂后生的爱恨情愁了！
　　起身，领头朝太子行礼道：
　　“禀殿下，微臣听娘娘脉象虽还薄弱，然趋向平稳，已脱离性命之忧。目前尚发低热，臣开几服药，喂与娘娘服下，翌日应能退烧。”
　　李纹颔首道：“都赏。”
　　“微臣谢殿下恩赐。”
　　收奖金自然是人生一大乐事，然而三位太医们不敢表现喜悦。
　　李纹走到床前，垂眸。
　　林心愿奄奄仰躺于薄被下，双目紧阖，面色苍白，毫无那时在书房寻他算账的生气。那身被池塘水浸透的襦裙早已换下；黑发尚存些湿意，现下他得了机会近距离察看，原来发尾泛着棕黄，是病了。
　　这般好看的柔顺长发，如果废了，就太可惜。
　　他心想，仅此而已。
　　李纹道：“再开几服药，为太子妃养养身子罢。”
　　“诺。”
　　孟太医道：
　　“只是，娘娘不久前小产，损伤了根本，原本就比普通妇人虚弱些，微臣不敢用性子偏烈的药方，恐怕教娘娘的身子难以承受，而适得其反。若用性温和的药，起效则慢些。”
　　李纹屏退了众人。
　　寝殿内唯剩他与林心愿，站着的与躺着的，一个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一个化险为夷，转败为胜。
　　宫人低眉顺眼，将熬好的药呈上，随即退下了。
　　李纹一手托着底接过青花瓷碗，另一只手扶着林心愿后背，使她半坐起身，倚在自己怀中。
　　碗内汁液棕黑，冒着淡淡热气，舀一口吹凉以后，送到其嘴边。她没了意识，并不吃。他欲要强灌，只她牙关紧闭，试了几次，皆滴水不入，药汁尽数沿颔流去，脏掉了白丝绸的寝衣。
　　李纹静默，盯着她失了血色的小唇，出神起来。
　　幼时，他背着父皇与周太傅，躲在床上偷看话本子。书生意/淫千金小姐的酸牙烂文，整篇情/爱，意境顶俗的。书里，那千金小姐淋雨受了风寒，作著者化身的穷书生以口喂药。
　　他不爱林心愿，与她仅有的那次，因她在合卺酒下药。不幸他如此生猛，一击命中，致使她如愿怀上子嗣。
　　那晚，他是否吻过她……数时辰前，在书房，他亦吻了她。
　　既如此，再吻几回也无所谓，早就给过的东西罢了。反正不感兴趣，更不会起反应。
　　“…………………”
　　李纹仰头含了口药汤，甚苦涩的滋味，俯身，双唇贴上她的，使劲儿撬开，缓缓渡入，再掐其下巴抬起，能见到她的喉咙微微蠕动，药成功喂入肚了。
　　反复数次，很快一碗药见了底。
　　李纹用拇指撇净嘴角的残汁，离开了床前。
　　去书架拣了本未读完的书，到书桌前坐下来，伴滂沱雨声，读着便走了神。
　　竟有些惆怅，床被占走，又不习惯睡其他生疏的殿，看来今晚只得在这榻上凑合。
　　今日的事，肯定正在皇宫传开。
　　太子妃与太子吵架、跳了池塘，多好听的八卦。
　　他思忖，只消数刻钟功夫，想必立政殿那边，兴庆帝与袁皇后就会得知。或许他们已经知晓了，正怒发冲冠，商议着对他的处罚，要怎样给林府一个交代。
　　思及林心愿跌跤流产一事，袁紫璇背了黑锅，被削封号、禁足四个月，其父亦被罚俸，而他侥幸逃掉罪责。
　　那这一回呢？
　　林守山虽身为武状元，却异于传统的武将形象，知书达理，工于心计——兴庆帝将林守山尤其忌惮的缘由——他的女儿嫁入东宫，受天大的委屈以至于轻生，是挑衅了他的颜面。他不定会为了女儿讨公道，必定会为自己的颜面讨的。
　　正沉思之际，忽地听见床那边躁动起来，咿呀地，讲哽咽的呓语：
　　“放开我，师兄，放开我……呜呜，放开我……谁快来救我……呜呜，求求你了，别脱我的裙子！……求求你了，师兄……小依，小依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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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那个陈师兄并没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