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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拍卖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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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实你只是知道是他们救了你,具体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喻修宸对喻黛薇说的话做总结。
后者点头。
“我会派人去找的,不过你别抱太大的期望,毕竟我在充州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几号人物。”喻修宸说,“前些日子你受苦了,好好休息,三皇子那边我已传过信,你也别担心。”
闻言,喻黛薇捧着杯子的手一顿,声音里有点微弱的期待:“二哥,殿下那边可有回什么?”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喻修宸从怀里摸出瑾瑜那边遣人送的回信,放在桌上推出去。
“镇南将军收……”喻黛薇展开信,“吾闻妻安,心亦安。此时当伴妻侧,然公务繁多,不可负君之信,唯托汝善视之。待吾了却手中事,当乘千里马还。”
见她读完信后不说话,看起来是在想跟瑾瑜有关的事情,喻修宸也不再打扰,回书房处理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公务。
隔日,容绡出门时仍是带了面纱。邀月楼二楼的雅座只留给他们亲自送了请帖的客人,其余散客都是在大堂入座,不过容绡为了能够应对可能会发生的变故,特意来得很早,挑了个离拍卖的展台很近,却又不显眼的位置。
客人接二连三地进来,蓝衣白冠的慕容衍、依旧着水墨系衣裳的白镜、黑衣上用红蓝两色丝线绣着山海纹的喻修宸、打扮得很神秘的魔族人……容绡注视着昨日碰见的三个魔族人在和他们相对的那个同样巧妙的位置坐下,很快将目光移开。
随着声清脆的铃铛响,身姿婀娜的掌柜款款走上台,宣告上午这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前半场那些东西都只是开胃菜,二楼的人不见有动静。到后半场,第一个展示出来的物件便有些奇特,是颗比婴儿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珍珠,看不出是何质地,却比最昂贵的羊脂玉还要滋润细腻。
“各位客人瞧好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珍珠,是鲛珠。”掌柜说。
话音落,邀月楼里立刻热闹起来,楼上楼下均是议论纷纷,知道这东西的人心中默念晦气直摇头,不知道的赶紧找知道的打听。属于后者的白镜瞥见喻修宸听到掌柜之言眉头微皱起,了然他是知道那类人,不由好奇向他讨教:“鲛珠是什么?喻将军,你看起来似乎知道此物渊源,能否说与我听听?”
“鲛珠就是鲛人的心脏。”喻修宸说。
“心脏?”白镜睁大了眼睛,“这……这心脏怎么还能是颗珠子?”
“鲛人的身体和我们不同,传闻鲛人死后,他们的身体会迅速化为尘埃,只留下心脏,也就是鲛珠。所以鲛人族的墓葬礼仪与我们有很大的区别,我们人族是以墓室规格和各类陪葬品来体现逝者的身份地位,鲛人族却是用盛放鲛珠的盒子——我们称之为墓盒——来体现区别。比如普通鲛人的墓盒是用百年树木制作的,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是千年树木,像将军这些就是万年树木,王族则是十万年树木。”
白镜咋舌,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鲛人族的事,觉得惊讶,忍不住道:“将军果然是博学多闻之人,我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的。”
喻修宸笑了笑,应他的话:“其实只要在充州呆得久,想不了解鲛人族都是件困难事。”
“此话怎讲?”
“世有仙洲烬墟,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之所居也。烬墟之内有鲛人,人身鱼尾,音如淙淙,善御水,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喻修宸将古书里对鲛人的记载缓缓道来,“一个神秘、美丽而强大的种族,会让人们产生无限的探索欲。鲛人曾经是兽皇盘廉手下最锋利的剑——七百年前盘廉能一统十三州与他们不无关系——他们在充州留下了很多传说,时至今日还能在古籍里找到大量对他们的记载。”
“果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二人聊完,楼下的竞价也开始了。
起价的十金铢随各方叫价慢慢涨成五十金铢,容绡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大半张脸黑得吓人。她的手搭在桌角,一边有些烦躁地用指甲轻轻划过,一边问碧娥:“我们这次总共带了多少钱?”
“五千金铢。”碧娥附耳道,“仆知晓公主不忍族人之物被如此对待,可是此行务必以往生花为重。”
轻重缓急的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容绡自小就被教导为王者当以族人为先,让她对眼前这场已逝族人遗留在人间之物被当做玩物买卖的荒诞闹剧置之不理,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碧娥看容绡拿起叫价的牌子,心里既有无法阻拦的无奈,又有欣慰和触动。一个绝对理智的王固然强大,可是族人们更愿意追随的是一个有温度的王。
“一百金铢。”容绡把价格成倍抬高,让那些因为感觉新奇而跃跃欲试的人觉得有些不值了,退出竞争。
掌柜见无人再出高价,摇了次铃铛,容绡便松口气。没想到第二次摇铃后,二楼有人出了新的价钱:“一百五十金铢。”
出价人正是喻修宸。
白镜听到他出价很疑惑,问他:“恕我冒昧,且不说值不值这个价钱,喻将军你要已逝之人的东西做什么?就算是它成色好、稀奇,总归不吉利。”
“你看楼下出一百金铢的那个人。”喻修宸往容绡的方向示意。
白镜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出价的是位蒙了面纱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仔细打量后没觉出什么奇特之处,怀着满腹的疑问收回视线。
“关于鲛珠,坊间有个说法,它是鲛人的心脏,鲛人又是容颜永驻的存在,所以把鲛珠磨成粉末,配合每一日新收集的露水服用一年,即可青春永驻。”喻修宸说完自己都笑了一下,“听着是不是十分荒唐?可是很多人都不想皮囊老去,所以有很多人都信这个。”
白镜一想到鲛珠磨成粉又被喝下的画面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莫名渗人,开口说:“着实、着实不知该如何评价,仿佛是茹毛饮血四字再现。”
“已逝之人被这样对待,实在残忍。我只是担心那位姑娘为这个无稽之谈而买鲛珠,所以不如由我买下,将其安葬。”
这有点一掷千金的味道,白镜想了想只说出四个字:“将军仁义。”
不过容绡无从得知喻修宸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将族人带回去安葬在故乡,所以又出了第二次价,把价格抬到了两百金铢。
喻修宸自然不松口,往上又添了五十金铢。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加价,到容绡出价四百金铢时,喻修宸直接把价格抬成五百金铢,颇有不放手的架势。
容绡这边一开始心里预想的最高价格就是五百金铢,她还要再出价,摇铃的手却被鎏商手中的剑柄拦住。
容绡回头看他,鎏商虽然不说话,但是神情严肃地对她摇头。紧接着碧娥说:“您的心意,族人已经知晓。”
心有余而力不足莫过于此,容绡一瞬间有些颓然,却还是听进他们两人的话,没再出价。
掌柜环视一圈见无人竞价,摇铃三次后宣布由二楼的客人拍得鲛珠。
后面鲛绡展示出来,又引起了一次小小的争抢,不过最终还是由白镜拿下。在此之后,竞拍的就是今日最受瞩目的东西——往生花,因往生花需用特殊方法保存才不会立刻枯萎,故邀月楼这边只把放置它的盒子加以展示,而没有将其打开。
此物之珍稀,从起价一千金铢就能看出来,二楼雅座的客人全部参与竞价,转瞬之间就把价格抬成了三千多金铢。
容绡始终注意着对面魔族人的举动,那三人不见有任何动作,仿佛他们对此并不感兴趣,不过每次有人出价,他们都会看向出价人所在的方向,似乎在确认是谁竞价。这动作做得十分隐晦,如果不是一直注意他们,容绡也不会发现。
等待已久的慕容衍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磨叽的竞价过程,直接出价一万金铢。
“好大的手笔,清流慕容氏的财富果真深不可测。”白镜感慨,“看来慕容老夫人的身体是拖不得了。”
一万金铢等同于一百万银铢、一亿铜铢,可谓天价,竞得起价的人都知晓慕容氏志在必得,自然无意争抢,竞不起价的人都在感叹慕容氏之富有,鼓掌祝贺。
容绡发觉那三个魔族人变换了姿势,他们的双手十分自然地隐藏在黑袍中,眼睛却是如鹰狼般直勾勾地看着白玉托盘里面的盒子,身体也有些绷紧,蓄势待发。
容绡示意鎏商附耳过来,说:“他们要行动了,你且注意着。”
“是。”鎏商的手握住剑柄。
楼下暗潮涌动,其余人却丝毫不觉,端着托盘的女子经掌柜授意,向二楼慕容衍所在雅座走去。而她上楼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信号,魔族人那边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