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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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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兽人抓走的第五天,喻黛薇终于弄清楚自己被他们关在一个怎样的地方。这是间没有窗户、完全漆黑的屋子,堆着扎人的秸秆,好在除了灰尘多,秸秆下没有住各种奇怪的虫子。前后左右四面墙差不多宽,摸着墙都是走十步左右。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喻黛薇本身已经无法正确地感知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每一次送饭、开门时门外的光亮如何来判断是否过了一天。
守着这个房子的有两个兽人,首领叮嘱他们要把喻黛薇这个有用的人质好好地养着,可是他们对人族的仇恨,尤其是对手上沾了无数兽人鲜血的喻修宸的怨恨,驱使着他们违背首领的交代,尽一切可能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苛待喻黛薇。
一开始是抢走她身上御寒的斗篷,好在她的身体不算差,而且没有窗子意味着不透风,咬咬牙勉强能撑住冬末冰雪逐渐消融的冷;再然后就是苛刻饭菜,负责送饭的是一名同样无辜被抓来的哑女,喻黛薇总是能够听见那两个兽人在哑女把饭送来时抱怨“一个阶下囚吃什么精米白面”,然后给到她手里的只有两个干硬得硌牙的窝窝头和四五个酸涩得让人全身发麻的果子,唯独水是山里的泉水,带着甘甜。
富贵养出来的身子根本经不起这种食不饱穿不暖的折磨,喻黛薇一面要防止身体被冻僵而摸黑走动,一面又要顾忌过多消耗体力会使饥饿来得更快,最终硬撑了五天之后,她的身体开始不对劲,明明冷得哆嗦,却在发热,脑子昏沉,只能无助地蜷缩在秸秆堆上面。
还是下午哑女过来送饭才发现有人背对门躺着一动不动,不太对劲。她把吃的放下后将喻黛薇翻过来,手先摸摸自己的额头,再探过去摸喻黛薇的额头,发现温度偏高,明显是发热了。
哑女慌忙起身,到门口跟两个兽人不停地比划。
这俩兽人一高一矮,矮个比高个上心很多,虽然不太能看懂哑女手比划的意思,但是看出了她想说里面出什么事,赶紧到屋里。他进去一眼看见状态不正常的喻黛薇,蹲下身手伸出去还没碰到额头,就感受到滚烫的鼻息,心里暗道糟糕。
“大哥。”矮个匆忙走去门口,怕惊动别人还使劲压低了声音,“情况不好,那个皇子妃发热了,咱们是不是该上报首领请军师来看看?”
“蠢货,不能让首领知道。”高个说,回头看了眼里面的喻黛薇和哑女,“先去把那个斗篷拿回来,给她捂捂。”
矮个应好,小步跑出去找那件被糟蹋得不成样的斗篷,拿回来后小心翼翼地盖在喻黛薇身上,又退回去问高个接下来怎么办。
高个抬头看了看快要黑下来的天,心里对喻氏人的恨和对首领的敬畏如天平两端不停地起伏。最后他想以现在的情况,山下全部是人族士兵,自己这些人其实没什么活路,还不如听天由命,让神灵来决定喻黛薇是苟活一时还是就这么烧坏身体给他们陪葬。
于是高个眼神示意矮个把里面的哑女拉出来,准备当做没事一样再把门锁上。没曾想哑女虽然害怕他们,但却见不得他们丢着一个生病的、活生生的人不管,一鼓作气地冲出去往首领和军师住处跑去,准备把事情闹大。
两个兽人都是豹族人,身手敏捷非常人能比。哑女没跑几步,瞬间反应过来的高个绷紧身体如离矢之箭冲出去,一把拽住哑女的右手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十分粗鲁地将她也推进黑屋里,威胁道:“给我老实呆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矮个这时才回过神,惊出身冷汗。首领和军师三令五申不能让喻黛薇出事情,要是刚才哑女想做的事都成了,现在就是他和高个被首领惩治。
一想到说一不二的首领以前那些整治不听话的人的手段,矮个冒冷汗的同时眉宇间浮起戾气,整个人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哑女心里又被无法言说的恐惧笼罩,努力退入黑暗中。
高个附在矮个耳边低语:“看好了,尤其别让那个哑女闹出什么动静,我去附近摘点草药。”
矮个点头,等高个走后又抛给哑女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退出去锁上了门。
高个这一去去了很久都不见回,喻黛薇被这么拖着,人也烧糊涂了,嘴巴里“父亲母亲大姐二哥”把亲人念了个遍,哑女摸着她的体温除了着急以外不知道怎么办。起先矮个以为高个是到更远的地方去找能治发热的东西——毕竟深山里别的不敢说,就是草多树多,不见得一出去就能碰个正着——然而等外头天完全黑了,高个还是没回来。
矮个内心陷入挣扎,在门口徘徊。
更晚一些,村子里的兽人大部分都睡下的时候,矮个终于决定去找军师。可惜的是从天黑了开始,就有人在黑暗中耐心地蛰伏,只为等待他离开。
容绡三人看见矮个走远,齐齐从屋顶跳下,只带起了似有若无的风声。在容绡的示意下,鎏商抽出绑在后背上的剑,干脆利落地照着门上那锁劈下去。
锁链落地,容绡推开门发现里头有两个人还有点诧异,一时分辨不出谁才是皇子妃。不过时间紧急,容不得多想,容绡一边告诉满脸警惕的哑女自己是来救人的让她跟着走,一边让鎏商去把根本没法自己走路的喻黛薇背在背上。
碧娥给鎏商搭了把手,回头跟容绡说发热的事,后者道赶紧离开为上。
哑女知道另一条能够避开那些兽人休息的房子、离开村子的路,于是碧娥手牵着哑女走在前面引路,容绡走在中间,鎏商则排最后。原本是很顺利的——毕竟他们动作放得很轻,兽人又都在睡觉,守门的人还被引导着离开了——谁料矮个走到半路后悔,折回来,正正好撞见他们把人带出来。
容绡和碧娥几乎是同时出手,都用水凝成几枚镖型暗器射出去。然而危机之下矮个的反应能力不是吃素的,瞬间兽化的眼睛清晰捕捉到暗器的飞行轨迹,轻敏的身体即时做出反应避开。
矮个摸出哨子要通知其他兽人,容绡旋即从腰间抽出鞭子甩出去,同时身体向前掠去,阻止了矮个的动作。
打斗避免不了声音,更别提矮个有意制造动静惊起其他人。容绡意识到他在拖延时间,一鞭子抽在他手腕上,空闲的左手无缝连接似的接连丢出由水凝成的、冰锥形状的东西。趁着这机会,容绡毫不恋战地向后退,让哑女带路。
矮个被密集的暗器划伤,吃痛时发现他们跑了,仰天长啸一声把惊醒的兽人引过来,告诉他们有人入侵,然后领着这些人沿容绡几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哑女对山路并不熟悉,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后头还有追兵紧逼,几人跑着跑着不仅没能顺利下山,而且钻出树林后竟然到了断崖边,后路也被追过来的兽人斩断。
容绡往下看,隐约看见底下是水潭,心里有了个底,反而没那么慌。
领头的军师看他们几个到了束手无策的境地,走上前来,一双透着精明的狐狸眼半眯着,“几位身手不错,把背上那个人还给我们,我可以既往不咎。”
容绡看了眼碧娥和鎏商,后两者会意地点头,她笑着说:“既往不咎?我可不需要,因为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些兽人。”
军师正欲再说几句,却看见对面几个人慢慢退到悬崖边,一点迟疑都没有,纵身跳了下去。
这动作反把兽人们看呆了,站在军师斜后边的虎族人咋舌,跟旁边的人说:“他们、他们这就跳下去了?”
被搭话的兽人也有点灵魂出窍,声音飘忽:“是、是吧……”
军师知道这悬崖光滑得很,根本没有话本常会出现的歪脖子树,否则他们这群人早就从这里逃走了。他冷笑一声,说:“这地方跳下去十死九生,那一分生还会落下残废,真是自己找死。我们走。”
他的话说得一点没错,从悬崖上跳下去哪里个个都能幸运活下来的?可惜他再怎么想都想不到容绡三人是鲛人,鲛人有御水之术,底下那个水潭就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跳下去后,鎏商还是背着喻黛薇,碧娥拽着吓晕过去的哑女,容绡手随心动,从水潭中引起巨大的水柱把他们几个人全部吞没,极其平稳地落进水潭里。
从水潭里出来后,顾忌到喻黛薇的发热拖不得,他们便即刻启程去了离得最近的云城。
进城后,醒来的哑女与他们辞别。容绡一行在客栈住下后就请了大夫,几剂药灌下去,喻黛薇发热被控制住。眼看离拍卖会时间越来越近,容绡等喻黛薇醒来确认其性命无虞,让鎏商去云城的城主府送了封匿名信,告诉他皇子妃在客栈,最终又在城主带人赶来前默默离开,连个名字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