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惹》丨鹿鸣呦丨

6、宠爱

　　回到玲珑阁，我第一时间拜见元泱公主，把玥申教的说与她听，她将信将疑：“真有此事？”
　　“奴婢的消息千真万确。”
　　“既是如此，待青鸾回来了，你俩就去。若办好了，我可以饶那个小贱人一命。但若黄了，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一并发落。”
　　我戚戚然：“奴婢不敢。”
　　从元泱公主那退下，我又连忙跑到后院给采云送药。采云十指均已断裂，再加上剥甲之痛，看上去惨不忍睹。我把临走时川乌赠给我的三乌合生膏给她细细涂上，听川谷说这是他弟弟自己研制的特效药，专治筋骨断裂等伤痛。
　　我在采云身边呆了一个多时辰，看着她由痛苦呻吟到安稳入睡，终于放下心来。
　　傍晚青鸾终于回来了，想来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捧着一个金漆匣子来找我。她开门见山：“瑶璧夫人在寻南海夜明珠的事，你从何得知？”
　　我老实答道：“玥申天主告诉我的。他说瑶璧夫人准备在关雎盛会上献舞，需要一颗夜明珠，寻常的她瞧不上。而玲珑阁就有不少千年特级夜明珠。若把此珠献给瑶璧夫人，或许九天阙和玲珑阁就能冰释前嫌。公主自然能受邀参加关雎盛会，得见天帝圣颜。”
　　青鸾当机立断：“我们马上去九天阙。”

　　再次来到九天阙，我和青鸾恭敬地在大厅里等回复。
　　不一会儿，忘忧出来了。她说：“算你们走运，你们进献的夜明珠马马虎虎入得了我们夫人的眼。”
　　她略微停顿，接着说，“只是，你们玲珑阁的主人向来恨我们夫人入骨，无事献殷勤，恐怕是有其他的阴谋？”
　　青鸾惶恐低语：“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代公主献上此物，没有其他用心。只是有一事相商！”
　　“什么事？说来听听。”
　　“今日把夜明珠奉上，是希望瑶璧夫人能忘却我们两府过去的尘事，不吝赐一张关雎盛会的帖子，好让奴婢回去交差。”
　　说完这番话，我俩都甚是忐忑，怕对方为难。没想到，她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忘忧边从袖口掏出一张黑底烫金帖子边说：“这事简单，喏，你们拿去吧。”
　　我们喜不胜收，连声称谢，急冲冲拿着帖子赶回去交差。耳边隐约传来忘忧的话语：“期待你们公主在关雎盛会上一鸣惊人。”
　　元泱公主看到帖子，自是喜上眉梢，想着能在筵席上一舞惊人，重获天帝的喜爱，她的眼角都透着万种风情。
　　我随青鸾退出殿外，正想回寝宫看望采云，青鸾悄悄拉住了我的袖子。“你刚刚听到忘忧说的话吗？”
　　我疑惑道：“什么话？”
　　“她说期待公主在盛会上一鸣惊人。”
　　“她似乎是这么说。”
　　青鸾皱起好看的眉毛：“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此次赴会生起什么事端，对公主不利。我想劝公主不要去，但她现在一心扑在此事上，恐怕不会听我的。”
　　我不知该如何劝解青鸾。元泱公主如此心狠手辣的个性，如果真遭遇什么不测，我一点都不会意外。
　　只希望我们这些婢子能早日离开玲珑阁，躲过她的欺辱虐待。可是，离开又是谈何容易的呢。好在这段时间她心情大好，每日勤练舞技，无暇顾及其他。让我们这些下人终于能缓一口气。
　　一眨眼，关雎盛会到了。这一天，元泱公主悉心打扮，身披五彩凤翎裙，神采奕奕。她命我和青鸾跟着她一齐赴宴。
　　筵席上，天帝端坐在正上方，与一旁的玥申天主对饮。坐在天帝右侧的并不是瑶璧夫人，而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
　　青鸾悄悄告诉我：“这是瞳夫人，和你一样是凡人。”
　　我心下了然，这大概就是小英表姐说过的那位极受天帝宠爱的妃子，虽是凡人，但因一双善睐明眸，在后宫占得一席之位。
　　我欲细看她的眼睛，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只能作罢。
　　我环顾四周寻找瑶璧夫人，草草看去，各路仙人宫娥，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却是不见她的踪迹。
　　而青鸾却阻拦元泱公主不断往嘴里送的酒杯，“公主，您已经喝了不少了，怕是不能再喝了。待会您还要为天帝献舞呢！”
　　元泱公主已然有了醉意，她脸颊微红，颓然地放下酒杯：“青鸾，他自始至终没有瞧过我一眼，他已经忘记我了是吗？”
　　青鸾不动声色地把酒壶拿远：“怎么会呢公主，您和天帝感情深笃，他必不会忘记往日的恩情。”
　　“那他为什么一眼都不看我呢？我还穿了他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这件衣服我珍藏了一千多年，难道只有我一人把它当回事吗……”
　　“公主，不会的，想必是天帝事务繁杂忘记了，待会看到您的美妙舞姿必然会记起来的。”
　　元泱公主听了青鸾的话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他真的会重新爱上我吗？”
　　青鸾还未来得及应答，就听大殿上乾达婆的一声高呼：“请南海元泱公主献舞。”
　　元泱公主在青鸾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大殿正中央。她身披五彩凤翎裙轻舞，曼妙的身姿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伴着她酡红的脸颊，醉人的眼，我也沉醉了。她的顾盼流连，她的巧兮盼兮，让我暂时忘却了她的残暴，狠毒。我和她一同沉入了少女的悲欢，祈盼情郎能对自己多些垂怜。
　　一舞作罢，我随着众人一起惊叹鼓掌，久久沉浸于那如幻似影的梦境中。我不由地看向天帝，只见他的目光似乎也在元泱公主的身上流连，我竟也有几丝欢喜。
　　却见青鸾满目愁容，她把元泱公主扶回座位。只听元泱公主笑着对她说：“青鸾，你骗我。他已经不爱我了。”语气哀婉可凄。顿了顿，她又说：“我们回去吧。”
　　正在这时，瑶璧夫人出现了：“姐姐，怎么就走了，好久没有见面，妹妹还想和你聊聊呢。稍等片刻，我也为陛下准备了一支舞，跳得没有姐姐好，恐怕要让姐姐见笑了。”
　　随即忘忧拍了两下巴掌，大殿瞬时昏暗一片。只有一处是亮的——瑶璧夫人，她的衣服竟是透明的且会发光。殿上已有仙子惊呼：“她穿的是凤凰羽衣！万年一化的凤凰羽毛竟出现在这儿！”“凤凰羽衣在夜色下是透明的没错，但怎么会发光呢？”
　　青鸾了然道：“是夜明珠，她把我们的南海夜明珠磨成了粉末，粘在衣服上。”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用万年一化的凤凰羽毛做衣服，把千年一颗的夜明珠磨成粉末，天帝对碧瑶夫人的宠爱可见一般。
　　诚然，瑶璧夫人的舞姿远不如元泱公主动人，可那又怎么样。天帝爱她如痴如醉，满目含情地看她跳舞，与看旁人的眼神截然不同。我这时才晓得，在天帝的眼神中，元泱公主和青鸾早已读到了答案。
　　碧瑶夫人赢了，赢得彻底。在这场关雎盛会上，她再次向众人证明了天帝对她的宠爱，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