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惹》丨鹿鸣呦丨

2、归位

　　我对天界的了解有限，好在小英在一旁给我们讲解。须弥山的顶上是仞利天，那里有一座城郭名叫善见城，天帝帝释天居于其中。在善见城的四方有四座山峰，每峰有八天，四方合共三十二天，连中央的善见城，共三十三天。
　　到达善见城的时候已近黄昏，青岩盘盘的天梯伸向坐拥晚霞的巍峨殿宇，直上云霄，那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居所——天帝居住的善见堂。
　　青衣仙婢领着我们一行十余人穿行于层层楼阁宫殿中，绕过一处大厅时，迎面走来一个着深蟒色对襟长衫的男子，剑眉笔挺，气宇非凡。
　　他拦住青衣仙婢：“弱水，此番下凡你辛苦啦，你主子必定好好犒赏你。”
　　弱水说：“天主言重了，弱水身为区区一介婢女，为主子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
　　想不到他看起来年纪尚轻，已是一方天主，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的。
　　却见那男子露出尴尬的神色：“怎么，看样子你还未消气，还在为那日的事情恼我。”
　　弱水说：“奴婢不敢。”
　　“‘不敢’，那你还在我面前自称奴婢。算了算了，我也不求你原谅了，就是不知我这一去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见弱水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接着说：“那磨人精不知从哪里听说摩呼罗迦的肉吃了有驻颜之效，这不，命我即刻去斩杀一只摩呼罗迦回来。天晓得那畜生最是凶狠残暴，你家主子真是仗义，好事从来不叫我，这种掉脑袋的苦差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我。”
　　“他，他答应啦？”
　　“你还不晓得他！”
　　弱水沉默片刻：“事已至此，你多加保重。实在不行，就去凡间躲几年吧，大不了被责罚一顿。等你回来，我给你做桂花糕吃。”
　　那男子顿时眉开眼笑：“好弱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区区小怪哪里难得倒我玥申，做好桂花糕等我回来！”
　　不知人群中谁惊呼了句：“影照天天主玥申。”
　　只见弱水暴怒道：“死玥申！你又耍我！”
　　而男子早已狂笑着遁入空中不见了。
　　弱水再与我们说话时，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今日你们先好好休息，明日自会有祭师过来遴选。留在天界还是下凡到时自有分晓。你们需安守本分，不要逾矩行事。”
　　大家齐声应和：“是。”
　　弱水一走，大家瞬时就炸开了锅。
　　“刚才那个是玥申啊，天界三大美男子之一！”
　　“我在凡间看到的男子都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这一趟，就算落选回到人界，等闲男子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小英打断她们的议论：“影照天天主本就是仙人，拿他与凡世男子比未免有些不恰当。不过，天界流传着一句话，见过三大美男子后，你会忘记三界其他的男子。可若你见了另一个人，则会忘记世间所有男子的存在。”
　　“是谁是谁，还有谁样貌比得过玥申天主？”
　　小英踱着小步，卖着关子吊大家的胃口。
　　我猜：“难道是天帝！”
　　“阿烟，你怎么知道的？”
　　“我瞎蒙的。”
　　小英看着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哎，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嘛。”
　　月芙笑着说：“你呀，多大点事，这也不难猜。这世上比影照天天主地位显赫的又有几人。听说天帝的样貌是让人形容不出的，任何字眼都恐会玷污圣颜。”
　　我被她们这么一闹，也有点期待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留在这里，但如果能看圣颜一眼，也不算白来一趟。

　　次日，天还蒙蒙亮，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吃完早膳就到内堂里集合。
　　一列三十人一一站好，脱去外衣，只能着贴身小衣，任教养女官检查。
　　虚报年龄者，面有瑕疵者，姿态不端者都被挑了出去。不一会儿，稀稀落落的百十号人被仙婢领了出去，隐约有人在低声啜泣。
　　我们剩下的人又按五十人一列，站成一排排，进行第二轮筛选。弱水伴着一个持象笏的女官从头开始看，细细盘问来历家世。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直到我手脚发麻，她们才走到我面前。持象笏的女官一边询问，一边细细从头到尾打量我。
　　“你胸口处是什么？”
　　“是胎记。自我出生时就有了。”
　　她锐利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果然，她挥手招来撵人的女官：“此女左乳胎痕明显，不能侍奉……”
　　弱水凑过去低声与她说了什么，她眉头一皱，问我：“你刚才说你会刺绣？”
　　“是。奴婢小时候随嬷嬷在绣房长大，耳濡目染，也知晓一些门道。”
　　“既是如此，元泱公主处差一个女婢，你可愿过去？”
　　我心下只想留下来，哪管元泱公主是谁。“奴婢愿意。”
　　“好。你先出来，在一旁候着。弱水待会带她过去。”
　　“是。”
　　这番挑拣又花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剩下的美人共计为三百五十一人。赭袍祭司拿着花名册细细研究，白净如玉的面庞挂着淡淡忧愁：“这可不对，我算出来的人数是三百五十三人。你们可遗漏了谁？”
　　他反复数了几遍，摸不清头绪。
　　持象笏的女官走过去，指着我说：“大祭司，这位是刚刚挑出来的，留作婢子。可要加上她？”
　　“算上她，仍少了一人。可还有其他婢子？”
　　“就这么一位。”
　　“最近星象异常，但六界的星轨并未产生异动，今日人数也有失误，难道是星盘出错了。罢了，今日就这样罢。”
　　我吐出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一劫。